我想薑震浩是無法理解我的感情的。


    這麽幾年來,我一直期待著,並在苦苦尋找著的這一個人,就是安以琛。一直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可是這個人就在你的身邊,就跟你身邊賴以信任的親近的屬下,時刻聯係著,你卻絲毫不知情。


    這簡直就是一種巨大的欺騙!


    而我儼然就是一個可笑的,睜著眼睛的瞎子,一個弱智無比的傻瓜。


    然而,當有一天,當你開始風平浪靜地生活的時候,這個人竟然突然間出現了。


    你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沒有他的生活。所以,你隻能肆意,隻能拚搏,隻能一往直前,你以為你現在一切的生活,已經從沒有他的缺憾中走出來的時候,你卻被迫被人強製告知,他其實一直就在你的生活周圍存在著,從來沒有離開過。


    憤怒,委屈,不甘,傷心,甚至還有一些淡淡地絕望。


    讓我簡直就要不再相信這個世界,不再相信人和人之間還有那麽一點起碼的信任,那麽一點所謂的真情了。


    真想去痛快地大笑一場啊!


    我仰著頭,兩眼中全是淚水。


    在這黑暗的夜裏,我看什麽,都開始變得模糊。


    身後傳來了薑震浩急切的陣陣唿喊聲:“梅姐,你別跑!那邊車多……”


    可是,我哪兒會停下來呢?


    安以琛,你好狠的心!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苦苦尋找你!


    我這幾年來,瘋狂地拜托著自己身邊所有的朋友,四處去尋找他。可是他就憑借著我身邊的這個內應,完美地在我麵前一點點蛛絲馬跡也沒有留下。


    他住的街道,甚至跟我居住的房子,隻有一街之隔。


    兒子在我的工作室不遠處的馬德裏教堂學校上學,他每天接送他,天天從我的工作室樓下路過,兒子已經入學整整十九個月了。我竟然一無所知。


    現在,他倒是想出現了。而我,我覺得異常地委屈,甚至感到屈辱!


    安以琛,你就是在欺負人。


    董卿卿那個女人,也跟他生活在一起,還有她那個孩子也跟他們住在一起嗎?那孩子是不是也被安以琛一起跟默默一樣,用心地養著了呢?


    我不敢想,真的覺得恥辱!


    哈哈!一股股我自己都難以控製的想法,瘋狂地從我的腦海中,爭先恐後地向外鑽出來。


    灰心,絕望,恐懼,不安,還有妒忌,恐慌,讓我的腳步變得踉踉蹌蹌,左搖右擺。


    “梅姐?”


    薑震浩似乎還在我身後追著。不過,始終沒有追上我。


    一輛車子疾馳而過,那飛起的車輪,幾乎就貼著我的腳麵而去,而我卻似看都沒看見一般,流著淚,笑著,直接就往馬路中間跑去。


    長發迷亂了我的眼睛,短短的窄裙雖然有些讓我邁不開腳步,但是我卻任性地將腳上的鞋子兩隻手指一勾,頓時,我赤、裸著了腳丫,走得更歡。


    馬路的對麵就是一家喧鬧的酒吧,從外麵看燈紅酒綠,絢麗迷情。


    而我的內心森寒,正需要那種異樣而瘋狂的溫暖,來撫慰我殘缺的心房。


    將腳上的鞋子往吧台上一扔,我渾身如同一隻擱淺的海魚,攀附著這一場難得遇見的浪濤,幾乎將渾身都癱瘓在了這吧台之上。


    “小姐?想喝點什麽?”


    酒保殷勤地招唿著我,他已經見慣了我這樣的酒客。


    “最烈的酒,要兩杯,真是太冷了!”


    我隻覺得心裏冷得發慌,從頭頂幾乎冰到了我的腳底。


    這酒吧裏熱氣騰騰,微微打著的空調,讓我渾身依舊不寒而栗。


    “小姐,您的酒!”


    酒保善意地看了我一眼,想要說些什麽還是沒說。


    沒有看身邊都有些什麽人,也沒有看看周圍是什麽環境,我直接坐到了最近的一張高腳凳子上,拿起麵前的的酒杯,一飲而盡。


    頭暈目眩,喝下這烈性的酒,那熱浪一直暈染到我胃部的四周。


    我不想清醒,也不想抬頭。


    耳邊喧囂的音樂聲,帶著那重金屬的質感,讓我在這樣的刺激中漸漸地放鬆下來。


    我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模糊的快樂,還有一種什麽都可以拋棄掉的瘋癲欲、望。


    雖然在英國遠離了我的爸爸媽媽,也沒機會多陪陪孩子。但是我總覺得,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我可以在安以琛曾經留學過的這座城市,發現他的蛛絲馬跡。


    是的,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當時一意孤行地將工作室設在這裏,主要的目的是什麽!


    我想在這裏,找到安以琛,吸引到安以琛,挖掘到安以琛。


    盡管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我的推測,但是,說真心話,我一直認為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安以琛當初辦理了退院,查不出是誰幫助他辦理的。後來在國內,也始終找不到他的去向。


    我當時的第六感覺就是,他一定會在這裏。


    千裏迢迢,我也跟著趕到了這裏,當然這裏也有薑震浩——安以琛昔日愛將有意無意的提醒和支持。


    但是,我的預感在先,決定在後,跟薑震浩的推波助瀾,是沒有決定性的關係的。


    是的,我想在這裏找到他,找到安以琛……


    可是,過去四年了,他一直都沒有出現。


    在我一天比一天心灰意冷的時候,我隻能更加賣力地打理著他的生意,然後盡可能在這裏擴大知名度。我想帶出熟悉安以琛的人,給我一點關於他的消息,哪怕隻是一絲絲微小的痕跡……


    可是最後令人驚奇的是,居然不是我找到了他,而是他一直就在我身邊,因著一次心血來潮,順便來找了我。


    我簡直要笑哭了,我居然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苦苦四處找著他。


    他明知道我在找他,卻四年也沒有搭理我。


    隻要他想主動找到我,就可以很輕易地出現在我的麵前。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出現。這四年來,他一直就這樣冷漠地看著我成立工作室,接受被采訪,甚至在一次訪談中,聽著我訴說著我在這裏駐足的心願——因為尋找我的愛人!


    這一切,他應該都是知情的。可是他就那樣,看著我瘋狂的苦苦追尋著,掙紮著,在這裏從立足,到站穩腳跟,一路狼狽一路艱難。


    安以琛,你好狠的心!


    你利用我在先,懷疑我在後,拋棄過我,放棄過我,哄騙過我,深情對過我,強勢禁錮過我……


    而我,究竟又是你的誰?


    想到這裏,我禁不住趴在酒吧的吧台上,放聲痛哭!


    上帝啊,人人都需要您的寬恕,可你卻要我們學那耶穌的模樣,心懷愛意去關懷別人,去寬恕別人!可是,誰來寬恕我?憐憫我?


    我在心裏向上帝不斷提問,可是上帝沒有迴答。


    那好,從今天起,就讓我肆意地,自由自在地為自己活一次吧!


    落在我肩上的重擔,有些沉重。


    我原以為安以琛對我的一切饋贈,都是他對我的愛意與信任,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我淚眼朦朧,舉起手裏的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道喝了究竟第幾杯。


    崔世淮在安以琛消失的第二年,曾經以我非法占有罪名,將我告上了法庭,是我苦苦堅持,苦苦尋找著證據,將那一大攤子的爛賬,查到水落石出,最後發現不僅不是我非法占有,而是他有嚴重的偷稅漏說。


    那時候,我隻是恨透了崔世淮的頑固不死,竟沒有想過安以琛是否也在這一場糾紛之中,負有一定的責任。


    是哥哥在苦心幫助我的時候,問過我,這安以琛跟崔世淮的宿怨,為什麽到今天才迸發,而且還是在安以琛將他的資產轉移給我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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