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被嚇得靈魂出竅, 雙腳蹬著樹幹拚命往上蹭,樹皮撲簌簌地落下去掉在怪物的肉瘤上,似乎把它激怒了, 大聲嘶吼,然後我感覺有什麽東西拖住了我的褲腿,把我整個從樹上扯了下來, 一屁股摔在地上。手掌擦過粗糙的樹皮,火辣辣的疼,我敢肯定一定流血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讓怪物變得更加興奮,整個趴在我身上,嘴裏唿出腥臭的氣息, 我覺得快吐了, 顧不得手上的傷,撐著地麵一個勁往後躲。然而我哪裏躲得過,眼看血盆大口就要咬上脖子, 我隻好用手死命推著怪物的腦袋, 然後隻聽哢嚓一聲, 尖利的牙齒與手指親密接觸,我的食指與手掌分了家。劇痛和滿眼的鮮血讓我一下子怔住了,幾乎忘記了反抗,直到怪物發出淒厲的慘叫,身上陡然一輕, 我才迴過神。葉昭如天神降臨,一腳把那怪物踹翻,然後拖著它抵在樹上,發狠似的一下一下用拳頭砸它的腦袋,連上麵的肉瘤都砸爛了。失去肉瘤的怪物很快化作光點消散在白霧中。葉昭看著我還在不住往外冒血的斷指,簡直心疼壞了,麻利地撕下一片幹淨的衫把傷口處包紮起來。“手指被它吃掉了。”我語氣裏帶著點委屈,胃裏卻很難受,就像上午吃土豆的那種感覺。“沒事,不會有事的,手指會再長出來的。”葉昭像哄小孩一樣地輕拍我的背,又在我的斷指上親了親,“對不起,是我不好,剛剛霧太重了,我找不到你。”我知道葉昭一定是在安慰我,我又不是壁虎,斷了尾巴還能再長出來,我以後就是個九個指頭的殘廢了,還是個精神病,我感覺很憂傷。“時間到了!”葉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盤,距離約定的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三分鍾,濃霧散去,天還沒亮,看來必須等麗茲宣布結果這場遊戲才會結束。我們重新迴到一樓大廳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在了,王文頭朝下吊在天花板上,那個位置原本是用來懸掛水晶大吊燈的。他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小小的斧子,黏膩的血液順著額頭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已經積了不小的一灘。“天哥,葉哥,你們可算來了,我快被嚇死了!”阮小水見到我們立馬像見了親人一般,一把握住我的手,正好抓在斷指上。“!”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天哥,你的手怎麽了?”阮小水看到我一手的血頓時傻眼了。“等會再說。”我捂著手,掃了一圈其他人。沈闊還在淒涼地哼唱著哀樂,悲傷的調子仿佛在給王文哀悼。“別唱了!”我朝他大吼一聲,傻大個頓時哭得像個貓頭鷹,我瞪了他一眼,他馬上捂住嘴,嗚嗚咽咽的,可憐又可悲。“客人們終於到齊了。”麗茲華麗的衣裙上沾了不少血跡,身邊還是沒看到院長,她冷冷看著我和葉昭,“麗茲最想找的是這兩位客人,可是你們居然跑到花園裏去了,果然大人們都是這麽狡猾的嗎?”“所以你這次是找到了王文,然後殺了他嗎?”這個認為全世界都處於顛倒狀態的大個子,終於在死亡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徹底反轉。“麗茲並沒有殺他,隻是淘汰了他。”小姑娘無辜地眨著大眼睛,看得人心裏一陣發寒。我閉了閉眼,麵無表情地接著問道:“那麽,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麽是王文?而不是……沈闊?”傻大個聽到自己的名字哭得更大聲了,李莫東,馬佳洋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些複雜。我沒有理會他們:“照理說,沈闊一直哼著哀樂,應該更容易被找到才對,可是你淘汰的為什麽是王文?”麗茲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咯咯笑起來:“你猜!”白天聽了想打人!“這次的遊戲是麗茲贏了哦,按照約定,遊戲結束,夜晚的時刻馬上就要過去,親愛的客人們,我們明晚再見啦,下一次,麗茲一定會找到你們哦!”隨著麗茲念台詞一般的話語,整幢雙子樓都震動起來,種著小雛菊的盆栽掉到地上,摔成瓦礫,雪白的牆壁紛紛開裂,天花板從中間豁出一個大洞,地板像浸了水又被快速烘幹一樣四處翹起,我下意識地抱住腦袋,等劇變過去,眼前的一切再次變為廢墟。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變得柔和,我緩緩睜開眼,依舊躺在瘋人院a區二層206號病房01病床上。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怪誕的夢,夢裏和其他人一起跟一個叫麗茲的小惡魔玩捉迷藏,最後小惡魔贏了遊戲,她找到了王文。對,王文!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手掌撐在身側,頓時一陣劇痛傳入腦神經。我抬起手,看到右手食指斷了一大截,血跡透過粗略的包紮滲出來。那不是夢境,王文死了。葉昭被我的動靜吵醒,他捏了捏眉心,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視線落在我抬起的手上,頓時清醒了。“居然真的斷了!”過度驚愕讓他看起來有些憨傻,他皺起眉叮囑道,“你待著別動,我去找醫生。”我乖順地點點頭,卻沒打算聽他的,我要去找王文。我換掉沾了血跡的病號服,穿上一身新的,推開門,外麵已經有早起的病人在跟護工聊天了,我過去問他們知不知道王文住哪。病人說不知道,護工說沒聽說過王文。我認為這個護工一定是新來的,所有醫護人員對整個霍德爾瘋人院裏的一百多號病人不說了如指掌,卻也都能混個臉熟,怎麽會沒聽說過王文呢?我不死心地又拉住一個護工,他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我,仿佛在看一個精神病。我接連問了幾個護工,他們都說沒聽說瘋人院裏有一個叫王文的病人。我繼續往前走,見到人就問,我不信好好一個大活人就這麽不見了,最後我遇上了那個昨天上午抓住我和阮小水的黑人大兄弟,他二話不說扛起我就跑,一直跑到李莫東的辦公室。葉昭也在那兒,他看到我鬆了口氣,眼裏露出不讚同的神色。李莫東穿著白大褂坐在辦公桌後麵,我上前探身對他說:“王文不見了,他消失了,而且瘋人院裏沒人記得他。”“我知道。”李莫東被我刻意壓低的聲音弄得有些緊張,他搓了搓手,替我和葉昭倒了兩杯水,又從不鏽鋼盒子裏拿出消過毒的手術剪和鑷子,然後示意黑人護工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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