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場開始後,雙方攻守易勢了許多迴,終於由梅爾維爾莫名飽含怒氣的一記短傳撕開了局麵。霍伊爾無縫對接上後,帶球連過三人,宛如手術刀一般,直塞給布拉德利,布拉德利接球後精準、迅速、幹脆利落的一腳射門,扳平了比分。隨即比賽徹底陷入僵局,1:1直到結束,兩隊準備開始點球大戰。得知這個結果的時候,兩隊隊員麵麵相覷,一時無語,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居然會把局麵拖到這個地步。“這個走向,”江繁捂著胸口,向後倒入座位裏,長舒了一口氣,“未免也太刺激了。”聞言,艾登·格林看了他一眼,心想,那你是沒見過你自己的比賽有多刺激。薩利笑了笑道:“布拉德利的狀態很不錯。那個射門質量很高。”艾登·格林這才收迴視線,迴答道:“他很會調節自己,基本上狀態很少有很大的起伏波動。”一聽這話,雖然已經真心實意的佩服了很多次,可江繁還是忍不住的再一次感慨道:“真的厲害。”而點球大戰,每隊選出五名隊員負責罰球,輪流射門,然後誰踢丟了誰背鍋。多年重返青年賽決賽的點球大戰,再加上蘭洲多年無冠的現狀和期望……江繁遠遠望去,覺得傑拉德在人群中的腳步都好像沉重了起來。隻見兩隊分別退向場邊,聚集在各自的教練周圍,聽候安排。梅爾維爾摟著傑拉德的脖子晃了晃,露出了一個笑容,用肩膀輕輕的撞了撞他,想要讓他放鬆一點。但傑拉德隻是神色很僵硬的彎腰從場邊拿了一瓶水,就徑直的越過好友,站到了中線附近。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擰開瓶蓋,眼神沒有焦點的喝了一口水,等待雷達丁聯的代表過來一起,見證裁判以丟硬幣的形式,決定哪一隊先罰球。雷達丁聯來的人是他們的副隊長,17號。他雙手叉著腰,身形高挑,容貌清秀,淺色的短發和棕色的眼眸,容貌較為柔和,看起來沒有什麽攻擊性。他顯然壓力也不小,抿著嘴唇,有些焦躁。傑拉德瞥過他球衣上的名字,心中默念道:“馬洛。”馬洛看著他,先伸出了手來,“祝好運。”傑拉德頓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祝好運。”最後的結果是雷達丁聯先罰球。傑拉德對這個結局沒有什麽異議,他點了點頭,提著三兩口就已經喝光了的空水瓶轉身朝著自己的隊友走去時,才發現梅爾維爾一直在身後不遠處看著他,神色顯得有些擔心。自己居然讓人這麽不安的事實,讓傑拉德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我可是隊長。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心想,我應該分擔別人的壓力,而不能給其他人帶來額外的壓力。於是他勉強的笑了笑,朝著梅爾維爾走了過去,語氣盡量輕描淡寫道,“對方先罰。”梅爾維爾的視線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觀察他的情緒有沒有什麽不妥。“哪邊的球門?”傑拉德朝著自己身後比了比拇指,“右邊的這個。等雷達丁聯的門將過來了,裁判還得跟我們說點事情。”他把手裏的空水瓶交給梅爾維爾,自己又轉身過去了。等到聽完裁判對兩邊門將的囑托,點球大戰即將正式開始的真實感,才慢慢的,冰冷而沉重的,灌入了傑拉德身體裏。“格雷戈裏在看台上。”他腦子裏混亂的想,“比賽發展成這個局麵,他怎麽看?會覺得我們太弱了,太狼狽了嗎?”“如果是他的話……碰見這種情況會怎麽做?”“他會像自己這樣緊張嗎?”可隨即他又意識到,選擇揣測江繁的行為來幫助自己找到擺脫緊張的辦法,並不靠譜——因為格雷戈裏又不會守門。想到這一點,傑拉德歎了口氣,站在了球門前。點球的時候,人們一般認為門將的壓力沒有那麽大——一個都沒撲出去算是正常情況,如果撲出去了,反而是立了大功。可球門前的傑拉德似乎並沒有因此感到放鬆多少。他一言不發的皺著眉頭,原本略深的皮膚好像都蒼白了些許。“我有點不敢看了。”江繁喃喃道。他不敢想象,如果傑拉德真的一個都沒有撲出,如果這場比賽蘭洲輸了,對他的自信會是一個多麽大的打擊。他們的隊長雖然看起來豁達,但肯定轉頭就會把蘭洲失利的原因全部歸結為自己。江繁都想象的出他的腦迴路是怎樣的,他一定會想,如果他能擋住雷達丁聯的射門,哪怕擋住一個,也許蘭洲都不會輸。所以,一定都是他的錯。(二百五十三)……不行。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傑拉德抿緊了嘴唇,將雜念盡量趕出腦海。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卻覺得自己戴著手套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他的雙腿站在草皮上,那麽的僵硬,像是兩根柱子。他能及時起跳嗎?他能自如的控製身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