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警察局的路上,顧南城卻又將車停在了一個粥鋪門口。


    慕淩歌感受到車停了下來,連忙睜開了眼睛,但是卻並沒有發現警察局,而隻是看到了一個一排商鋪。


    “先下車吃點東西。”顧南城認真地說道。


    慕淩歌現的狀態有點頹靡,看上去一點精神都沒有。


    不過大早上的就被告知了這種事情,能有精神也是奇了怪了。


    而且從早上醒來到現在,慕淩歌還什麽東西走沒有吃過,馬上這都要到中午了,不吃點東西怎麽行。


    慕淩歌說道:“我吃不下。”


    “我知道你吃不下,但是現在事情才剛剛發生,接下來的幾天,你都會很忙,要是你現在就不願意吃東西,等到了後麵幾天,你哪裏會有力氣去做事情?”顧南城也並不強迫對方,隻是開始擺事實講道理。


    慕淩歌知道對方說得沒有錯,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她真的太難受太難受了。


    這種難受是超乎自己想象的。


    “可是我還是吃不下。”慕淩歌低下頭去,低低地說道。


    她靠在座椅上,腦海中閃現過一幕幕自己跟慕剛相處的畫麵。


    她一直都自嘲自己是父女關係一級差的人,也曾經想過,如果慕剛死了,自己一定不會難過的。


    在最恨對方的那段時間裏麵,甚至恨不得對方早點死了才好。


    但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好像之前想過的東西,就都不複存在了。


    她現在很難過。


    發自內心的那種。


    “淩歌,看著我。”顧南城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然後向慕淩歌那邊靠了過去。


    慕淩歌沒有動。


    顧南城也不惱,伸過一隻手去,強迫對方跟自己對視上了。


    “淩歌,其實你現在沒有必要跟自己別扭著,想哭,你就靠著我,大聲地哭出來,這本來就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顧南城看著對方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道。


    慕淩歌卻沒有動,有點不自然地說道:“誰說我要哭了,我才不會為了他哭呢。”


    她才不會為了慕剛哭,她不會忘記自己跟慕剛之間的仇恨的。


    她才不會哭。


    她在心裏,一遍遍地跟自己強調著這一點。


    但是很快,顧南城卻又說道:“淩歌,你就算是為他哭一場,你也不算是對不起你母親,或許,在另外一個世界裏麵,你的母親,已經過上了不一樣的生活,早就不恨你的父親了。”


    這一段從年輕一直糾纏到後來女兒都成年的孽緣,其實早就應該結束了。


    但是因為周惜一直都不出去,所以不僅僅隻是害得自己那麽慘,也是連累了女兒一直沉浸在一樣的情感裏麵無法走出來。


    在慕淩歌心裏最深處的地方,其實還是對這個父親有那麽一點點的眷戀的。


    她終於在顧南城溫柔的眼神下潰不成軍,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


    顧南城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後。


    慕淩歌終於由小聲地哭泣直接發展到了嚎啕大哭。


    從此以後,她就是沒有父母的人了。


    就像是書裏說的那樣,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


    她以後的漫漫人生裏,便隻剩下了歸途。


    慕淩歌的心裏,被悲傷的情緒所蔓延,隻剩下悲切的哀鳴。


    而顧南城,一直抱著她,終究,隻是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大概哭了半小時,慕淩歌哭泣的聲音才慢慢地變小了。


    顧南城一直保持著安慰的姿態將慕淩歌按在胸前,半小時過去,他的胸前,濕了一大塊。


    慕淩歌止住了哭泣之後,從顧南城的手裏,接過了最後一張麵紙,然後才說道:“走吧。”


    她的眼睛已經全部都紅腫起來,在蒼白的臉色的映襯下,更是顯得有點駭人。


    顧南城當然是說不出來的心疼,輕輕地摸了她臉一下,然後才說道:“先去吃點東西。”


    慕淩歌的眼睛因為缺水有點疼,但是還是忍不住看了顧南城一眼,這個男人,也真的是固執得厲害。


    就算是慕淩歌哭了半個小時,他念念不忘的,還是她應該去吃點東西。


    慕淩歌便隻好妥協,再次整理了一下眼淚鼻涕之後,跟著顧南城走下了車。


    在沒有胃口的時候,一碗粥便是對胃最大的犒勞。


    顧南城給慕淩歌點了一份她最喜歡吃的皮蛋瘦肉粥,然後才又對慕淩歌說道:“你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不大好,要不然還是先迴去睡一下再去警局吧。”


    其實蕭澈已經趕過去了,不管那邊發生什麽最新的情況,他都是會第一時間跟顧南城說的。


    所有現在慕淩歌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到警局去。


    但是慕淩歌很顯然不是這麽想的,搖了搖頭,然後才對顧南城說道:“我要去,我怎麽,也要去見他最後一麵,而且解剖不是都要家屬簽字的嗎?”


    顧南城沒有說話。


    因為照顧到慕淩歌的情緒,所以他沒有說的是,其實蕭澈早就打過電話來了。


    慕剛的屍體,其實不能算得上是解剖了。


    因為他距離爆炸的源太近了,導致爆炸發生之後,他的身體被炸的很慘,到現在,還有一部分的組織沒有找到。


    而且爆炸發生了之後又起了一場大火,所以對屍體的傷害也很大。


    總而言之,就是很慘。


    但是現在慕淩歌的情緒是很不穩定,所以如果告訴她這個的話,大概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這才是他一直阻止對方去看解剖的原因。


    如果她看到了慕剛的那副樣子,肯定會在心裏留下很嚴重的陰影的。


    那麽以後的人生,她要怎麽才能度過呢?


    顧南城有點擔憂地看著慕淩歌。


    這個女人,堅強,善良,勇敢,但是又心軟。


    所以命運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地將不好的東西都加諸在她的身上呢?


    慕淩歌的粥已經拿了上來,她沒有注意對麵男人投遞過來的目光,隻是告訴自己要趕緊打起精神來。


    畢竟就像是顧南城說的那樣,接下來的事情,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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