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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吧,我和梁老虎都站你這邊。”


    “那你們為什麽吵架?”千迴百轉,她實在想不通也懶得想。


    梁媛鼓著嘴憋屈了大半天才不吐不快地說了大實話,“他讓我寫檢討啊!我說我要轉學我說我認錯了嗎!我錯了嗎!”


    米小豆當然不會說她錯了。她也不認為她錯了。這些人先來找梁媛的麻煩。梁媛隻是反擊。她做錯了什麽呢,難道保護自己不應該嗎?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梁寅。


    在故意傷害罪麵前,低頭寫個檢討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寫的話,他們會同意你轉學嗎?”


    “不同意啊。”梁媛垂著頭不停的眨眼。


    米小豆看著她眼前不斷氤氳的霧氣慢慢凝結為閃閃的淚光,有種深深的走投無路的困頓感。她覺得自己現在可以想起來的任何的問題都蠢得無可救藥。她應該保持沉默。


    “明天去寫不行嗎。”淚水濺落在地毯上形成深色的水漬,梁媛的頭越埋越低,濃重的鼻音壓抑著無處宣泄的委屈,“不管他們讓我寫什麽,我寫就是了。我又沒說我不寫。我今天不想去不行嗎。我就想好好待一天不行嗎。”


    梁媛用雙手捂住眼睛,淚水從她的指縫裏漏下來,“什麽叫逃避現實啊。轉學才是逃避吧?現實是他們先惹得我,我沒錯!他們想開除我,讓他們開啊!學校裏都是一群蠢貨!他們告我讓他們去告啊,有視頻就拿出來啊!我沒有撒謊,總有辦法證明我是無罪的吧?給他們測謊不行嗎!”


    米小豆從沙發上站起來坐到她身邊。她也想哭,可她哭不出來。她真羨慕她可以這樣哭訴啊。現在的她隻覺得自己腳下撒著釘子,她心裏揪痛卻不能呐喊,她連辯白都沒有。她想幫身邊的人,卻被所有人都當成了壞人。她的委屈像石塊堆在身體裏。


    梁媛越哭她越覺得身體沉重,她的肩膀無力的垂著,她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如果在餐廳裏不是為了給她出頭,梁媛就不會惹上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如果她痛痛快快的把文件交出去,梁媛就不會被校長那些人逼成這樣。


    梁媛拒絕了遞到手邊的抽紙,一顆顆淚珠沿著她的眼角她的臉頰滾落下來,她的褲子上床單上都沾著眼淚的痕跡,最傷心的時候她全身都在輕微的顫動,生氣的時候就仰著臉嚎啕大哭,她必須痛痛快快的哭一會兒否則她一定會憋屈的爆炸,“我去那邊是去拿快遞,下課不去吃飯誰沒事往大門那邊跑?他們不跟著我,他們來幹嘛的?五個人遛彎啊!!”


    “孫菁菁跟我說她放過我什麽的讓我以後小心一點,我小心什麽啊我!輪得著她警告我小心嗎?是她先推的我!他們五個人靠過來,說他們不想動手誰信!我打他們怎麽了?我不打她她也會打我啊!我比她厲害就是我打人嗎?還講不講道理了!我檢討什麽?檢討自己沒站那給他們打嗎?誰受傷了誰就有理嗎?”


    米小豆咬著唇不知道怎麽勸她。她能說什麽呢,順著梁媛說校長是混蛋孫菁菁是個人渣嗎?他們正在被這樣的人欺負得抬不起頭來,這有什麽值得安慰的呢?還是應該對她說,開除沒關係上法院沒關係?總會有人跟我們講道理?


    真的會有人跟他們講道理嗎?


    .


    哭完以後梁媛有些看破紅塵的疲憊豁達,她對米小豆說,“沒事沒事,不就是寫個檢討嗎?誰這輩子還不受點委屈?大丈夫能屈能伸!明天我就去寫檢討,然後我再也不迴來了!這條街我都不想走了!就當我高中三年瞎眼了!”


    然後米小豆愣愣的看著她站起來說要洗澡。


    衛生間裏傳來嘩嘩的水聲,她不確定裏麵是否摻雜著梁媛的痛哭流涕。她隻知道梁媛並沒有因禍得福。她說的沒關係是有關係,她說的沒事是有事,她擠出來笑容裏是抹不完眼淚。


    怎麽可能兩全其美。


    在梁媛和密斯特胡之間,她必須做出選擇。


    .


    米小豆握著手機,看著窗外的川流不息撥下了一串數字。


    時間不對,電話打了兩次才撥通。


    “喂?小豆啊?”熟悉的聲音從手中冰冷的小盒子裏傳出來,那邊的環境意料之中的嘈雜。這個時間是媽媽的出攤的時間。平時她從來不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但她現在真的扛不住了。


    “媽。”米小豆深吸了一口氣。聽到媽媽的聲音,她的沉重的心髒仿佛恢複了跳動。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誤會她,一定還有一個人願意相信她,“媽”


    “怎麽了孩子?哭了嗎?”小豆媽將手機緊緊的貼在耳朵上,“怎麽了孩子?出什麽事兒了?別哭孩子。”


    “媽”滾圓的淚珠落下來,落在她冰涼的膝蓋上。


    米小豆深知自己不該這樣讓媽媽擔心,但她現在真的很想讓媽媽抱抱她,告訴她什麽才是對的什麽才是錯的,這個世界到底講不講理,到底有沒有人可以講理。


    “不哭孩子,不哭。”小豆媽向來買東西的顧客擺了擺手示意現在做不了,顧客嫌棄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米小豆沒敢放聲,眼淚將手裏厚厚的抽紙濕成了一團。斷斷續續的哽咽穿過手機落在媽媽的耳朵裏。落在媽媽心上。


    孩子哭媽也哭。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她的孩子那麽委屈那麽傷心,眼前的濕潤攔也攔不住。


    “媽,我沒事。”米小豆聽見媽媽的歎息聲,所有的委屈都止住了,她不該惹媽媽難過,媽媽不能激動的,“我就是想你了。”


    “媽也想你。”小豆媽揩去臉上的淚水,“你身體好不好?”


    “我好著呢,你放心。”米小豆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臉。


    “上次你說同學愛吃家裏的小鹹菜,我又做了三個壇子的,等你下次迴來,給你同學,你老師,還有你那個什麽學長?送去嚐嚐。家裏沒有貴重東西,但是自己做的幹淨放心。”小豆媽頓了頓,“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這麽點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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