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人吃吃喝喝,一直到下午三點多,有點起風了,於是就把東西收拾收拾,轉移陣地,又在孟雲澤的客廳喝了會兒酒。


    熊寶貝酒量不好,酒品更是差到令人髮指。


    喝醉了就喜歡唱歌。


    別人唱歌要錢,她唱歌要命的那一種。


    「是誰搶走了我的麥克風,沒關係,我還有我的喉嚨!


    是誰看扁了我沒有觀眾,我自己,第一個被感動!」


    熊寶貝甩了拖鞋,光著腳丫子踩在沙發上,右手握成拳,仿佛手裏當成握了個麥克風,下腰,甩頭,唱得不能更投入。


    伍媚不甘示弱,也緊跟著跳上了沙發,五指張開,生生地把熊寶貝的臉給擠一邊去,右手拿著電視遙控,左手伸直,打著懸,扯著嗓子唱,「左邊的觀眾,右邊的觀眾,對麵的觀眾,有沒有觀眾,請各位觀眾,做我的觀眾!」


    「少卿,懷遠,你們,你們兩個,日行一善。


    行行好。


    管一下自家的媳婦兒,成麽?」


    伍媚唱歌倒是不難聽,可難免有時候會被寶貝帶得唱跑了調,跑到西伯利亞都拉不迴來的那一種。


    楚桑被這兩朵霸王花的歌聲摧殘俊臉發白,耳朵嗡嗡直響。


    手裏各自拿著一杯紅酒的於少卿跟方懷遠兩人,對看一眼,碰了碰杯。


    難得自家媳婦唱得這麽盡興,為什麽要管?


    項歌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雙膝上,身體坐直,星辰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沙發上全情投入的唱歌的兩人,手指還輕輕地在膝蓋上打著節拍,仿佛當真是在欣賞精彩絕倫的演唱。


    楚桑瞥見項歌的小動作,又瞥了眼邊上向來老成穩重,這會兒卻輕輕晃著小腦袋瓜的兒子,猛地產生了一種,我在哪兒,我是誰,我在這兒做什麽的終極思考。


    難道真的是他不懂欣賞?


    楚桑猛地把手裏剩的那一口白酒給灌了進去。


    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深深地懷疑。


    熊寶貝跟伍媚兩人一連唱了好幾首,最後嗓子都有點啞。


    於少卿給他們各自倒了一杯水,招唿自家媳婦先下來。


    熊寶貝醉得稀裏糊塗的,倒也認得人。


    聽見於少卿的聲音,眯著雙漾著春色的眸子,軟軟糯糯地喚了聲「少卿哥」,雙手圈住人脖子,雙腿也掛了上去,捧住他的臉龐,在他的唇上重重地啃了一口,一雙烏溜的眼睛裏倒映著全是於少卿那張清俊的臉龐,滿心歡喜,「少卿哥,我好喜歡你啊!」


    初夏從廚房端出醒酒茶,剛好撞見這一幕,紅了耳尖。


    這麽多年過去,寶貝跟於先生的感情還是好麽好啊~


    放在心尖上的人的告白,無論聽多少遍,依然神魂動盪。


    於少卿注視著寶貝泛著水光的眸子,目光落在她嫣紅的唇瓣上,眸光陡然轉深。


    「我先帶寶貝迴去。」


    於少卿轉過身,跟眾人打了聲招唿,就這樣維持著現有的姿勢,像抱小孩兒一樣,抱著自家媳婦先走了。


    沒人對唱,伍媚一個人唱得不得勁,就拉著方懷遠,也想要把人給拽上沙發,來個情歌對唱。


    方懷遠能任由小舞胡鬧,可沒有自己也一起跟著撒酒瘋的打算。


    「小舞,你喝醉了。」


    方懷遠抱著人坐在沙發上,以不容置喙地語氣道。


    伍媚霍地又從沙發上中站起,猛地提起方懷遠的衣領,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後者,一字一頓,「我才沒醉。」


    方懷遠也不跟她辯,冷不防地握住人腳踝,把人往下一扯,在伍媚摔倒之前,扶住她,扣住她的手臂,直接把人給抗在了肩上,任憑伍媚踢踢踹踹,咬咬啃啃,用眼神跟眾人告辭,就那麽把人給帶出了屋子。


    初夏看得是目瞪口呆。


    之前還抱怨那兩人吵得不行的楚桑,在寶貝跟伍媚先後被帶走了之後,卻又覺得場子過分得安靜。


    連杯子裏幹倒的紅酒都沒喝完,就一手搭在兒子楚景安的小肩膀上,告辭走了,順便也把看似清醒,實際上早就喝醉了的項歌也一併給帶走了。


    方才擠得還滿滿當當的客廳,隨著大家陸陸續續地告辭,頓時空曠了不少。


    初夏很少參加這種聚會。


    她的性格本來就不是屬於那種人來熟,有點慢熱,又太過害羞。


    沒什麽朋友。


    來到江城警署後,大家因為看在師兄的麵子上,偶爾聚會會一起叫上她。


    可是除了田恬,其他全是男生,她不像田恬那樣性格開朗,能夠跟誰都能打成一片,聚會時,大都是他們在鬧,她就負責安靜地看著,感覺也挺好。


    說起來,齊思羽是第一個主動接近她,願意跟她交好的同性朋友,所以她才會對對方一忍再忍。


    可惜的是,她一片赤誠之心待人,對方並沒有真的也將她視為朋友。


    初夏想到齊思羽,眼底的光就黯淡了下來。


    但凡是真心給出去的,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被對方棄之若敝屣,總歸是會難過。


    「在想什麽?」


    肩膀上一沉,耳邊傳來含著酒氣的溫熱,轉過頭,對上孟雲澤風情勾魂的桃花眼,心跳不自覺地漏跳了一拍。


    穩了穩心神,初夏唇角微楊,眉眼彎起愉悅的弧度,輕聲地答,「三叔的朋友們,都是一群很有意思的人。」


    孟雲澤親了親她的唇瓣,「也是你的朋友。」


    初夏一愣。


    忽然福臨心至,明白了孟雲澤話裏未盡的意思,也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會有這次的燒烤聚會。


    三叔這是,特意借這個機會,將她正式介紹給他的朋友們認識吧?


    唇邊的笑容擴大,初夏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想起上午三叔告訴她的,他是她的男朋友,她有權在他的麵前表示她的喜怒哀樂。


    初夏覺得找一個「嗯」字並不足以表達她此刻的歡喜,於是,她試著,大膽一迴,主動,吻上近在咫尺的薄唇。


    帶了點羞怯孟雲澤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是很快,便欣然受之。


    他配合地閉上眼,在初夏生澀地不知道該怎麽繼續的時候,捲住她的唇瓣,徐徐誘之,手把手,噢,不,是身體力行地進行實際教學。


    這次的燒烤聚會,初夏是喝得最少的那一個,隻喝了三杯,其他全部都由孟雲澤給代勞了。


    明明沒喝什麽酒,可初夏卻覺得自己此刻醉得厲害。


    唿吸之間,全是酒氣跟暖氣,暈陶陶地,叫人仿佛踩在雲端上,不知今夕何夕。


    不能再吻下去了。


    再吻下去,就不再是考驗自製力的問題。


    孟雲澤唿吸微亂,看向初夏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初夏想起昨天晚上,三叔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然後,然後自己的手就被借用了一下。


    畫麵太過羞恥,腦海裏僅僅是起了個頭,初夏就拚命地在心裏喊了停。


    耳尖的那抹血紅卻遲遲退步下去。


    孟雲澤渾然不知初夏的腦海裏此刻已經完全被不和諧的畫麵所占據。


    代喝是要以一抵三的。


    也就是說,初夏如果隻要喝一杯,孟雲澤替她,記得喝三杯。


    孟雲澤酒量好,楚桑跟方懷遠兩人的酒量卻也是不差。


    孟雲澤替初夏這麽幾輪替下來,這會兒不說有七分醉意,其實也醉了五分,靠在初夏的肩膀上,有點熏然的睡意。


    初夏輕輕地推了推孟雲澤,「三叔,要不我扶您上樓迴房休息?」


    原本閉目養神的孟雲澤忽然睜開眼,「還叫三叔?」


    稱唿這個問題,孟雲澤從來沒有糾結過。


    隻是純粹地,想要聽對方喚自己的名字,那樣才覺得夠親密。


    初夏一呆。


    兩人現在已經是戀人的關係了。


    叫三叔確實有點不妥。


    初夏紅著臉,「雲,雲澤。」


    「乖。」


    孟雲澤獎勵地親了親初夏的鼻尖,耳鬢廝磨。


    「那一次,是不是很疼?」


    「啊?」


    初夏沒能跟得上,孟雲澤過於跳躍的思維。


    「五年前的那次,我肯定弄疼你了。」


    沒等初夏給出答覆,孟雲澤便指尖摩挲著初夏的臉頰,語氣自責。


    楚桑說得對,初夏這樣敏感的身體,兩人初次體驗的那一次,肯定是弄疼她了。


    關於那個晚上的記憶,孟雲澤記得實在不多。


    他喝得太醉了,一切都隻是憑著一股子蠻橫的本能。


    隻記得滋味妙不可言。


    然而,那種美妙的滋味,待看清楚身旁之人的長相後,全化作了懊悔。


    趁著詠詠尚未醒來,胡亂地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像一個逃兵那樣落荒而逃。


    躲迴自己的房間。


    過了之後,心底才漸漸地湧上一種劫後重生的慶幸。


    慶幸那也要了的是詠詠。


    不過也隻能是詠詠了。


    孟雲澤心裏清楚,他這身子,其實對女人的靠近很是厭惡。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柔軟的曲線,都會令他想起那些日日夜夜裏見過的無數的骯髒的畫麵。


    詠詠是個例外。


    是他從無數條臭水溝的泥濘中走來,開放在田野邊上的那一朵迎風招搖的潔白的小野花。


    不艷麗,不妖嬈,卻一眼便洗滌了他的心,令他的心真正地安寧下來。


    他當時應該是潛意識裏認出了詠詠,理智上卻不願意承認。


    不願意承認從來都遊戲人間的他,終於也被這人間狠狠地捉弄了一迴,栽在一個什麽都不懂的,純潔跟張白紙似的姑娘。


    那天,他在房間裏囫圇睡了個覺,醒來之後,就打算找詠詠把話給說開。


    想要跟詠詠道歉,也想要跟詠詠告白。


    想要講這些日子以來的掙紮跟猶豫,最終所做的決定,通通告知她知曉。


    開了臥室的門,床上空空如也。


    把整個城市都翻找了一遍,聯繫了所有能夠聯繫上的人。


    那段時間後來是怎麽撐過來的,孟雲澤完全不想再迴去迴憶一遍。


    「我,我記不太清了,都那麽久了……」


    輕似夜風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孟雲澤緊緊地抱緊懷裏這個傻姑娘。


    握手的力氣太大都會在手腕上留出紅痕的人,那天晚上被他毫不憐香玉地對待,怎麽可能不疼。


    不會撒謊,又不想他自責,隻好說自己記不太清了。


    「傻姑娘。」


    孟雲澤的吻落在初夏的額頭上,那樣珍重,那樣虔誠。


    孟雲澤休息在家時,不喜歡家裏有外人。


    鍾點工要明天才來上班。


    客廳裏還散落著三三兩兩的竹籤,還有一些沒被吃完的食物跟空酒瓶。


    「叔,我們把屋子收拾一下吧。」


    扭過頭,這才發現,靠在她肩膀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


    客廳裏開著暖氣,初夏還是擔心三叔就這樣睡在沙發廳,會感冒。


    小心翼翼地把孟雲澤靠在她肩膀上的腦袋給挪到沙發上,站起身,又將孟雲澤的兩條腿也給平放在沙發上。


    虧得孟雲澤會享受,買的沙發全是高級定製的,又大又寬,不然普通沙發,就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小腿那裏肯定得懸空。


    初夏去樓上,取了一件毯子蓋在孟雲澤的身上。


    孟雲澤沒醒。


    初夏這才把兩條手臂的袖子都給捲起,放輕動作,開始動手收拾屋子。


    期間,齊思羽打來電話,說是她已經把屬於她的東西都給拿走了,還放話,要她別得意。


    孟家這樣的門第,孟雲澤這樣的出身,怎麽可能會真的看得上她,勸她灰姑娘的夢少做。


    登高跌重,孟三少能給你撐腰一時,還能一輩子替你擋風遮雨?


    初夏對齊思羽的邏輯感到很不可理解。


    她是一個獨立的成年人,為什麽要三叔替她擋風遮雨?


    三叔究竟是什麽樣一個人,初夏認為她也沒必要跟齊思羽解釋。


    初夏在意的是,齊思羽欠她那三萬塊錢,設麽時候還。


    「啪」地一聲,嘲諷奚落的話戛然而止,齊思羽掛斷了電話。


    初夏手裏拿著電話,眉頭緊擰。


    三個月前,齊思羽慌張地打電話向她借錢,說是她母親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急等著錢做手術。


    原本是開口向初夏借五千,那時候初夏還當齊思羽是關係較好的朋友,又是救命的錢,想也沒想地就把錢給打過去了。


    之後,又陸陸續續開口跟她借了好幾迴,而且數額一次比一次大。


    初夏單身,她又一貫省吃儉用慣了,所以存了不少的錢。


    齊思羽的母親一個多月前就出院了,初夏一直在等對方主動把錢還給她。


    原本,她卡裏還有十來萬,她也不著急齊思羽還不還錢。


    可她昨天才用全部的存款,給三叔買了套西裝。


    這三萬塊錢,她是無論如何,也要找齊思羽要迴來的!


    冬天天黑得早。


    初夏收拾完客廳,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初夏把米下鍋,又把冰箱裏能夠用得上的食材都給取出。


    想著中午吃的東西都比較重,晚飯就熬了點粥,配的菜也都是比較清淡的。


    粥熬好了,沙發上的人還是睡著的。


    初夏放輕腳步,走過去。


    目光落在孟雲澤修長筆直的雙腿上,視線往上,是精瘦的腰身,再往上,是結實的胸膛,性感的喉結,俊美到令人移不開眼的五官……


    她剛剛沒說實話。


    他們的初次,她怎麽可能會記不清。


    那天晚上,喝醉的人隻有三叔。


    她是從頭到尾都清醒的那一個。


    可是,畢竟這麽多年過去,很多記憶確實趨於模糊了。


    記得自己掉了眼淚。


    身體可能是真的很疼,但是,也抵不過當她睜開眼,看見三叔頭也不迴地離開時,那種撕心裂肺地疼痛。


    三叔不愛她。


    在那一晚之前,多多少少抱有的僥倖,徹底幻滅。


    為了給自己留最後那一份體麵,她天不亮,就收拾了東西離開。


    誰能想到,命運會這麽神奇,兜兜轉轉,她竟然還是……迴到了這裏。


    初夏在沙發邊上蹲下身,她的手虛虛地在孟雲澤好看的五官上描畫,先是他英挺的眉毛,然後來到他狹長的桃花眼,再是筆挺的鼻樑,最後,是他薄薄的唇。


    這是她愛了五年之久的人,如今竟近在咫尺,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初夏喃喃地輕喚,「雲澤。」


    「嗯。」


    初夏一驚,冷不防對上一雙笑意灼灼的眉眼,耳廓一下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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