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伍媚長得白白胖胖,性子又活潑,可是附近老頭老太的心頭好,她長得又跟母親梁燕很像。


    是以,時隔多年,韓老太太還是能夠一眼將伍媚給認出。


    伍媚有點意外,這位韓奶奶竟然還記得自己,她微微一愣,笑著點了點頭,「是我,韓奶奶好。」


    沒認錯人是,說明自個兒眼神兒好啊。


    韓奶奶高興了,「真的是小舞啊。這一眨眼的功夫。你都這麽大啦?這孩子就是你娃兒的爸爸呢?小夥子長得挺俊。


    我們小舞真是好福氣喲~」


    上了年紀的人,耳朵有點不好使,所以說話的時候就會揚高音量。


    韓老太太聲音算不得有多洪亮,可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伍嬌一口氣憋在胸口。


    程承看著伍媚跟小早,眼底若有所失。


    如果事實真如韓老師所說,那該有多好……


    這個念頭一起,程承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在想什麽?


    他跟嬌嬌可是訂婚了!


    老太太的兒媳婦偷偷地扯了扯自家婆婆的袖子,「媽,您誤會了,程少跟嬌嬌才是一對。」


    「是嗎?嬌嬌的男人怎麽跟小舞一起進來啊?我年紀大了,你可別忽悠我。」


    挽住自己手臂的那隻手越發地用力,程承趕緊地出聲解釋道,「韓奶奶,您真的誤會了。我們隻是碰巧在門口遇上了而已。伍爺爺,這是我給您選的生日禮物,希望您會喜歡。


    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程承將手中小巧的禮品袋遞給伍卓雄,沒有讓話題繼續再自己跟伍媚的身上打轉。


    程承起了頭,其他賓客也都紛紛送上自己的賀禮。


    其中最為矚目的還是伍卓雄幾個兒女跟孫子、孫女們送的禮物,知道老爺子有收藏癖,送的無一不是有價無市的老物件。


    伍嬌跟武峻更是一起拍了一件南北朝時期人物畫像大師顧真的《八仙賀壽圖》畫卷,送給老爺子,引得眾人驚嘆跟欣羨,兩姐妹可謂是大出風頭。


    老爺子命管家給兩姐妹各自迴了一個豐厚的大紅包,說了幾句誇獎的話,命管家指揮著家裏的傭人把這副圖跟大家的禮物一起放到他的臥室裏去。


    姐妹二人鮮少受到老爺子的誇獎,尤其是今天當著眾賓客的麵。


    伍嬌尚且沉得住氣,武峻沒忍住,示威地睨了伍媚一眼。


    伍媚對於這種幼稚的爭寵的戲碼並沒有興趣。


    倒是伍卓雄注意到小早的懷裏一直抱著什麽東西,老爺子好奇地問道,「小早懷裏抱著的是什麽?是送給太爺爺的生日禮物嗎?」


    果然,當小早送上他親手給老爺子畫的畫後,老爺子抱著小傢夥親了好幾口,比方才收到《八仙賀壽圖》還要高興。


    這塊長命鎖可是伍家祖傳的傳家寶!


    「爸,小孩子重,注意您的腰。」


    伍廣平在身後小聲地提醒,伍卓雄隻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依舊逗著小早玩。


    伍媚把自己跟方懷遠的禮物一起交給管家。


    老爺子斜眼瞅著管家手中的禮物,心底對寶貝孫女到底送了什麽好奇得要死,又清楚伍媚現在的經濟能力大不如前,他自己是隻要小舞送的都喜歡,就怕有心人會拿此做文章。


    因此也隻是低聲吩咐管家把伍媚送的禮物跟其他人送的禮物分開放,並沒有當眾打開的意思。


    管家接過伍媚遞交過去的禮物,一隻手伸了過來。


    「武峻,你做什麽?」


    武峻忽然從管家的手中截過了禮物,伍卓雄沉了臉色。


    武峻前幾天才因為出言不遜把老爺子氣得生病住院,最近都沒敢出現在老爺子麵前,就連今天老爺子的壽宴,都是一直在跟他的那幾個朋友待在一起,一直到送賀禮的時候才敢出現。


    自己不過是好奇他這個大姐到底送了什麽而已,嘖,瞧,老頭緊張的。


    武峻不是沒有收到父母警告的眼神,內心深處對爺爺偏袒伍媚的不滿壓倒了一切,武峻痞痞地笑了笑,「爺爺,我隻是很好奇大姐到底給您送了換什麽禮物而已,難道您不想知道麽?。


    我相信大家也跟我一樣,都很好奇這兩個盒子裏裝的是什麽,對不對?」


    武峻掃了眼眾人,眾人果然都眼露好奇,伍卓雄身旁的幾個同輩勸伍卓雄打開看看。


    畢竟伍嬌跟武峻送了一副價值七位數的《八仙賀壽圖》,伍媚身為嫡長孫女,送的賀禮應該更大手筆吧?


    伍卓雄能夠斥責武峻,卻不好令大家掃興,


    就在這時,伍媚出聲道,「沒關係,爺爺,大家要是好奇,就打開給大家看……」


    伍媚的話還沒說完,那邊的武峻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子——


    是一個鑲鑽的別致胸針。


    要是換成是送給普通人家的長輩,這份禮物絕對是拿得出手的,在有了伍嬌跟伍媚所送的《八仙賀壽圖》珠玉在前,伍媚的這個禮物就實在有點不夠看了。


    賓客們竊竊私語,都在拿伍媚跟伍嬌、武峻姐妹兩人所送合理進行對比,對伍媚竟然拿一個商場上隨處可見的別針當老爺子的賀禮表示不可思議。


    伍卓雄麵色微沉。


    他當即把胸針別在了自己的衣服上,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喜歡。


    末了,眼神隱晦地瞥了武峻一眼。


    武峻是一點也不在在乎。


    反正爺爺對他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再者,大家說得又沒錯。


    也虧得伍媚好意思,這種爛大街的東西,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伍嬌也露出幸災樂禍的眼神,就算老頭偏袒伍媚又如何,今天她這個大姐的臉是丟大發了!


    想必不用等壽宴結束,大家就都知道,伍卓雄的嫡長孫女,伍廣平跟前期梁燕的女兒,在爺爺八十歲壽誕這天,隻送了一枚不入流的小胸針!


    「小舞,你手上不是還有一個袋子麽?難道這才是你給爺爺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


    韓鳳嬌的這句話,看似給伍媚解圍,實際上既暗諷了伍媚方才所送胸針的不入流,同時又讓眾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伍媚的身上。


    「肯定是這樣。爺爺,您看,姐姐真有心。為了製造驚喜,特意給您準備了兩份禮物。我先看,我先看啊,看姐姐到底準備了什麽禮物給爺爺您。」


    伍嬌的唇邊噙著笑,從她的手裏拿過了袋子,


    說是拿,其實是趁著伍媚沒注意,給搶過來了。


    程承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皺,因為他注意到在伍嬌把袋子搶過去的那一刻,伍媚的手指都被勒白了。


    「姐,快打開看看。難道,是一條領帶?」


    武峻配合地做出好奇的樣子。


    伍媚煩透了這一家子,隻是礙於今天是老爺子的壽宴,忍著不好發作。


    其實,韓鳳嬌不說,伍媚都快忘了她手上還拿著她哥讓她代送給爺爺的禮物。


    方懷遠的這件賀禮,一直到到伍媚下車的時候才拿出來,之前是一點口風都沒透露。


    所以伍媚也不知道方懷遠到底準備了什麽賀禮給老爺子。


    「這是……什麽?」


    當伍嬌打開紙盒,鎏金的六臂觀音寶函出現在的眾人的視線當中。


    純金古樸的寶函,透著佛教跟歷史的莊重感,便是一個外行人,也能輕易瞧出此物件的不凡。


    「是寶函!古人專門用來盛放佛經、冊典以及貴重首飾等的匣子……把寶函給我。」


    伍卓雄一生愛好收藏跟字畫,他一眼便瞧出了這件寶函的稀有跟珍貴。


    伍嬌不明白爺爺為什麽會變得這麽激動,但是也從老爺子的臉上窺出了一些端倪,怕是伍媚的這件寶函價值不菲。


    伍媚把寶函交到老爺子的手裏,心裏不以為然。


    這個東西再貴,難不成還能比她跟武峻拍的那件《八仙賀壽圖》還要貴麽?


    伍卓雄顫抖地從伍嬌的手裏接過這個鎏金寶函,虔誠地打開,裏頭是一個白潤剔透的玉盒。


    像是這種重盒,裏頭的東西隻會一層比一層珍貴。


    即使猜到了能夠動用鎏金寶函跟古玉盒所裝的東西必然價值連城,當拇指大小,白淨透亮的佛祖舍利進入視線當中時,伍卓雄的瞳孔猛地放大。


    「佛祖舍利?!竟然是佛祖舍利……」


    伍卓雄指尖顫抖,竟是連觸碰都不敢,生怕褻瀆了神明。


    「佛祖舍利?難道是上個月以天價被神秘人士競拍走的出土自天盛國時期,相傳已經失傳千年的佛祖釋迦摩尼真身舍利?」


    「天,這東西,可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吶~」


    「老伍啊。你家孫女可真是有心啦!你真真是個頂有福氣的人。」


    伍卓雄一生禮佛,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在八十歲壽誕這天,收到佛祖的真身舍利,這對伍卓雄而言可謂意義不凡。


    伍卓雄合上寶函,當即激動地命管家把這個裝有佛祖真身舍利的寶函「請」去伍家佛堂供奉。


    跟佛祖真身舍利一比,其他人送的字畫跟古物件,頓時都被烘托成了庸俗不堪的物件。


    伍家幾個子女跟孫子輩的臉色不可謂不精彩。


    尤其是伍嬌跟武峻兩人,他們怎麽都不肯相信,伍媚竟然能夠送得起這件寶貝。


    「雙重金玉寶函,釋迦摩尼真身舍利。如果我記得沒錯,這件藏品在上個月以天價八位數被人給競拍走。


    小舞,據我所知。


    你現在的房子是租的,平時既需要上班又要在酒吧兼職,才能養活得了你自己跟孩子。


    你實話告訴我還有爺爺,這個佛祖舍利,你是怎麽得來的?」


    一直沒有出聲的伍廣平忽然沉聲問道。


    伍媚還沉浸在賓客議論的,這個真身舍利至少價值八位數這件是上。


    她猜到她哥送給老爺子的禮物必然是千挑萬選的,但是一出手便是八位數,還是有市無價的佛祖真身舍利,伍媚跟大部分的賓客一樣,也被深深給震驚到了。


    伍廣平的話如同平底一聲驚雷,炸得伍媚有點懵。


    伍媚從來都不以自己租房跟需要上班以及在酒吧兼職,才能養活得了自己跟小早為恥,但是當伍廣平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詰問她,伍媚的血液還是有瞬間的冷凝。


    她的親身父親是懷疑她在弄虛作假,還是根本懷疑,她是個偷兒?


    時值盛夏,即使開著中央空調,因為人多的緣故,每個人的後背或多或少都出了汗。


    伍媚卻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寒冬裏,寒意從腳底入侵至她的四肢百骸。


    伍媚尚未來來得及迴應,伍卓雄率先沉了臉色。


    老爺子虎目瞪著自己的長子,「廣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伍廣平看了臉色蒼白的伍媚一眼,眉頭微皺,「爸。我隻是擔心您被人受蒙蔽了而已。佛堂乃是聖潔之地,萬一因為供奉不潔之物而被神明怪罪,豈不是因小失大?」


    話裏話外,分明是在質疑,伍媚所贈的寶函是假的!


    伍卓雄險些沒被氣背過去,老爺子毫不客氣地懟迴去,「因為供奉不潔之物而被神明怪罪。


    好一個擔心會被神明怪罪。


    我倒不知道,初一十五從不上香,經廟宇和道館從不拜神也不禮佛的你,什麽時候也這麽迷信了!」


    伍廣平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被父親當眾這麽一嗆,麵上掛不住。


    父子兩人寸步不讓,各自陰沉了臉。


    「爸。廣平也隻是關心您,關心咱們家而已。


    小舞,不如你告訴我們,這個佛祖舍利到底是,也好打消你父親的疑慮。」


    韓鳳嬌這話聽上去是站在伍媚這邊,甚至給了她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


    但實際上,如果韓鳳嬌當真是相信伍媚的,又何須需她自薦清白?


    果然,韓鳳嬌的話一出,伍卓雄是第一個反對的,「胡鬧!證明什麽證明?我相信小舞。小舞的親媽不在身邊,有個親生爸爸又比沒有還不如。


    伍廣平、韓鳳嬌,你們不要欺負我的小舞孤苦伶仃。


    我告訴你們,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們就休想要欺負她!」


    老爺子這話說得極重,顯然是為了伍媚,不惜跟長子以及長兒媳撕破臉。


    伍廣平額頭上的青筋在跳。


    他甚至覺得父親一定是小舞那個孽畜給下降頭了,才會對這個孩子這般你溺愛跟偏袒。


    「我也相信小舞。」


    程承也義無反顧地聲援伍媚。


    伍嬌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夫,無法相信程承竟然為了伍媚一腳踏進爺爺跟父親的混水當中,沒看見這會兒連母親都沒敢出聲嗎?


    「程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伍嬌壓低音量,附在程承的耳畔咬牙問道。


    「你相信小舞?程承,容我提醒你一句,伍嬌才是你的未婚妻!」


    伍廣平不能對父親不敬,伍媚又從方才到現在都沒吭聲,他把心中所有的火氣集中撒在程承的身上。


    程承皺眉,他是伍嬌的未婚妻,跟她選擇相信小舞有什麽衝突?


    且不說他跟小舞短暫的交往過,便是看在曾經是校友的份上,他也做不到坐視不理。


    伍嬌顯然不是那麽想的。


    程承欲要再說些什麽,伍嬌已是暗中碰了碰他的胳膊,不許他在出聲了。


    程承隻能把心裏的不滿給壓下去。


    伍嬌畢竟是他的未婚妻,他不能一點麵子也不給對方。


    場麵一度陷入前所未有的僵直。


    「廣平。你也真是的。伍嬌是程承的未婚妻,難道小舞就不是程承的大姨子了?


    都是自家人,程承相信小舞也是自然的。


    今天是爸的八十歲大壽,我們不討論這些有的沒的了。


    大家也都別站著了。


    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了。


    大家都坐,都坐啊。」


    韓鳳英招唿大家入座,這是要把這事兒給翻篇的意思。


    「等等——」


    一直未曾出聲的伍媚出聲了。


    當著大家的麵,伍媚撥打了一個電話,按的免提。


    電話接通,電話那端傳來低沉好聽的嗓音,「才這個點,壽宴肯定還沒結束。怎麽?可是想我了?」


    「哥,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即使隻是隔著手機,方懷遠還是聽出了伍媚語氣裏的不對勁。


    合上放在膝蓋上的文件,就連語氣也一改方才的慵懶,「出什麽事了?」


    「伍廣平問我,我現在的房子是租的,平時既需要上班又要在酒吧兼職,才能養活得了你自己跟孩子,價值千萬的佛祖舍利又怎麽會在我的手裏。」


    伍媚直唿伍廣平的名字,伍廣平臉色黑如鍋底。


    電話那頭的方懷遠一聽,就沉了臉色。


    「你跟小早現在在哪裏?」


    「我在大廳。」


    「好。你不要動。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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