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草原上緩緩地升起。


    為期五天的「燃燈節」圓滿落幕,草原再一次恢復了平靜,偶爾能夠聽見羊群的咩咩聲以及跟牛群中氣十足的哞哞聲。


    於少北昨晚遊戲玩得太晚,坐在車後座嗬欠連天。


    司機還是將孟雲澤跟於少北一路開車送到朵兒朵的那位。


    將他們三人的行李搬上車,司機坐上了駕駛座。


    「等等。」


    司機發動車子,於少卿忽然出聲道。


    於少卿這句話,不僅惹得坐在副駕駛的孟雲澤轉過頭,就連坐在他邊上的於少北都停止了打嗬欠的動作,包括司機在內,三人均齊齊地看向他。


    「哥,你是在等什麽人嗎?」


    於少北問出他跟司機兩人的困惑。


    倒是孟雲澤嘖了一聲,目光含著揶揄朝於少卿看了過去,「怎麽?說服人家姑娘跟你私奔了?」


    「我不確定她會不會來。」


    於少卿眉頭微擰。


    在如何勸說吉雅跟自己迴去這件事情上,於少卿想了很久。


    最後,於少卿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他把他跟樓瓊宇的對話全部都告知給了吉雅。


    他相信,以吉雅的聰慧,必然能夠理解他話裏的意思。


    於少卿知道自己那些話對吉雅而言太過殘忍,因為那等於在否定她這個吉雅的身份。


    小姑娘當時的臉色一下就白了,震驚不已地望著他,眼淚掛在睫毛上欲落未落。


    那一刻,於少卿真的恨極了自己。


    他的深情已經全部都給了寶貝,所以他隻能對「吉雅」殘忍。


    當吉雅迴答,可不可以讓她迴去好好想一想,明天再給他答案,於少卿沒有辦法拒絕她的請求。


    是以,對於今天吉雅會不會出現,於少卿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什麽情況?誰要來?


    是那個叫吉雅的嗎?


    她要來送我們?


    哥,你跟三哥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啊!」


    「你們在車上等我一下。」


    於少卿忽然打開車門,下了車。


    「哥!你要去哪裏啊?哥!」


    外麵太冷了,於少北剛要追出去,就被撲麵而來的寒氣凍得一哆嗦。


    算了,他還是窩在車上享受暖氣的包圍吧。


    於少卿從車上下來,直奔吉雅家的氈房。


    今天是他唯一的機會。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人給帶迴羅市。


    於少卿疾步走在積雪的路麵。


    遠遠的,於少卿看見有人迎麵朝他跑來。


    然後,那道身影一下子撞進了他的懷裏。


    腰身被緊緊地抱住,於少卿聽見吉雅用堅定的語氣道,「於先生,我跟你走。」


    於少卿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他十分清楚地明白,做出這個決定對吉雅而言有多艱難。


    於少卿沒有去問,吉雅就這麽跟他走了,她的阿布跟額吉該怎麽辦。


    吉雅就連行李都沒有帶。


    於少卿也就能夠猜到,她是怎麽出來的。


    於少卿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是你這麽自私的一個人。


    為了自己心裏那個渺茫的希冀,不惜利用一個姑娘對他的愛慕,成全他自己的私心。


    於少卿抬起雙臂,將懷裏的人用力地圈在懷裏。


    就讓他,自私這一次吧。


    於少卿牽著吉雅的手,慢慢地往迴走。


    當於少卿跟吉雅先後上車的時候,於少北一雙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不是,哥,你這到底什麽情況啊?


    你真把人閨女給騙出來了啊?


    還有你,你叫吉雅是吧?


    你,你不是已經知道我哥他結過婚,而且到現在都對寶貝念念不忘呢麽?


    我知道我哥挺招人稀罕的,可能他對你不錯,然後給了你,他愛上你的錯覺。


    你能明白的吧?


    我哥他對你再好不過是因為你長得跟寶貝太像了的緣故。


    還是說,你,你丫真不介意被當成替身?」


    吉雅眸子幽幽地瞅著於少北,「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啊!


    難道你能接受跟你在一起的人,天天心裏頭想著的卻是另外一個人啊?」


    「閉嘴。少北。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你給我坐到前排去。」


    於少北越說越沒譜,於少卿忍無可忍地出聲打斷他。


    「我不!我就坐在這兒,哪都不去。」


    於少北幼稚地扒拉住座椅,一副小爺我就是不挪窩的架勢。


    「介意去坐第二排的位置麽?」


    於少卿轉頭看向吉雅。


    孟雲澤的這輛車是七座。


    即便於少北霸占著最後一排,車上的位置還是有空餘的。


    吉雅搖了搖頭,她不暈車,坐在哪裏都一樣。


    於少卿於是牽著吉雅去坐到第二排。


    吉雅卻彎著腰,站在原地沒動。


    「喂,你!你給我聽好了,我的名字叫吉雅。


    吉祥如意的吉,溫文爾雅的雅,在藏族裏,吉雅有因緣的意思。


    我阿布跟額吉告訴我,孩子投身於父母,便是一場因緣。


    我跟於先生認識,也是因緣的一種。


    我受他吸引,我願意遵從我的本心,為我的愛情做一次努力,所以我願意跟他迴羅市。


    至於於先生心底裝的是誰,我是否介意,那也是我們之間的事。」


    說完,吉雅帥氣地坐到了於少卿的邊上。


    吉雅喜歡他,於少卿心知肚明,但還是第一次親耳聽見她說出來。


    吉雅表現得越是坦蕩,於少卿就越是於心有愧。


    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卻在千方百計地想要證明,她就是寶貝。


    於少卿隻能在這種愧疚跟煎熬當中,希望早點迴到羅市,見到樓瓊宇,仿佛那樣就能夠塵埃落地,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去發展。


    於少卿少北目瞪口呆。


    過了很久,於二少才蹦出兩個字,「臥槽!」


    靠了!


    他剛剛,竟然真的在這個吉雅的身上看見了寶貝的影子!


    寶貝那個傢夥也是這樣,喜歡一個人從來不藏著掖著。


    這種宣告喜歡上某個人霸道而強勢的調調,真的跟寶貝太像了!


    「哈哈哈哈哈!」


    坐在副駕駛的孟三少一點也不厚道地笑出聲。


    於少北的臉黑得就跟路邊的牛糞似的。


    孟雲澤、於少卿跟吉雅都是去羅市,隻有於少北一個人是飛往f省的。


    經紀人早就候在機場,就等著捉這位爺一起去f省。


    是以,不管於少北有多不情願,一心一意地想要跟他哥迴羅市,密切關注他哥跟吉雅的進展,在機場用完午餐之後,還是被經紀人跟助理聯合起來無情地給帶走了。


    吉雅不關注娛樂圈,她還以為於少北這是得罪了什麽人,才會被這麽粗暴地給拖走。


    後來於少卿跟她解釋了,她才知道原來於先生的弟弟竟然是個大明星,而打扮得一身黑,包裹得跟粽子似的其實是他的經紀人跟助理。


    吉雅還是第一次接觸明星。


    吉雅好奇像於少北那樣話癆似的明星也會有人粉麽。


    這話吉雅是上了飛機以後,湊在於少卿的耳邊問的。


    孟雲澤跟他們就隻是隔了個過道,孟三少耳尖,聽見了,笑眯眯地給遞了ipad過去,「別看那小子看上去跟二缺似的,鏡頭裏可很能唬人。


    給你,路上打發打發時間。」


    吉雅目露困惑,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於少卿,後者點了點頭,吉雅這才從孟雲澤的手中接過ipad。


    孟三少ipad當然是不可能特意去存於少北的視頻的,他又不是真的跟於二少在搞基。


    孟雲澤給吉雅看的就是於少北一舉在內地演藝圈奠定地位,並且最終助他一舉奪下「桂蘭枝」最佳新人獎頭銜的古裝大劇《太子》。


    於少北在裏麵飾演的是一國的亡國太子舒衡。


    太子舒衡,生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國破,山河破碎。


    曾經看見死人就暈,肚子餓了就哭哭啼啼的懦弱太子,在親眼目睹自己忠誠的部下為了他而被一刀削去腦袋,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侍女為了助他脫逃,慘遭流兵淩辱之後,終於變成那個可以眼也不眨地,一劍將敵人斬於馬下的男人。


    背叛、陰謀,上一秒說著誓死效忠的將領,下一秒有可能就對你揮劍相向,意圖拿著你的人頭去換他的錦繡前程。


    熱血、忠義,為了換你一線生機,於千軍萬馬當中衝突重圍,最後死於萬劍穿下之下。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一條註定要用鮮血澆灌出來的帝王之路。


    影片情節非常緊湊,戰爭場景恢弘,武打動作也很到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要屬於少北飾演的太子舒衡。


    前期任性霸道,膽小懦弱的太子,到後期成為殺伐決斷,被於少北演繹地入木三分。


    吉雅非常驚訝,鏡頭裏那個眉目英挺,霸氣側漏的太子舒衡,跟早上哭唧唧地被經紀人跟助理帶走的是同一個人。


    吉雅不得不感嘆,原來世界上是真的有演技這種東西的。


    吉雅看得入了迷。


    影片進入高潮的部分,一隻手擋在了屏幕前。


    吉雅抬頭,對上於少卿不甚贊同地目光,「不要看太久的屏幕,對眼睛不好。」


    吉雅拉了一下進度條,隻有二十分鍾就結束了,「沒事,我視力好得好呢。」


    說完,就又低下頭,看得津津有味。


    於少卿隻好隨她。


    感受到孟雲澤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於少卿轉過頭,後者朝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兩人的眼神無聲地交流。


    ——嘖,剛才是吃醋了呢吧?


    覺得自己被忽略了,不想小姑娘的注意力都專注在少北的身上?


    ——無聊。


    於少卿繼續低頭翻看手上的雜誌,模樣專注。


    孟雲澤嘴角的笑意擴大。


    以為他沒有注意到麽,十分鍾前少卿就已經在看這一頁了。


    嘖。


    時長一個多小時的影片終於結束,沒過多久,飛機上響起空姐溫柔的聲音,提醒飛機上的旅客飛機即將降落,請各位係好安全帶雲雲。


    機場的暖氣打得很足。


    吉雅看著機場大廳裏踩著高跟鞋,穿著黑色絲襪,健步如飛的形形色色的美女們,再低頭看了眼全副武裝的自己,她甚至感覺到奇怪的視線打量著她,好像在說,「看呀,這個人穿得好奇怪。」


    吉雅有些侷促。


    她一時衝動,連行李都沒有準備,就跟著於先生來到了羅市。


    這個時候,吉雅卻不免有些心生悔意。


    她感覺自己就好像那第一次逛大觀園的劉姥姥,掉進了一個她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裏。


    倏地,手心被人握住。


    吉雅轉過頭,剛好看見於少卿好看的側臉。


    心底的那點小後悔一下子又如潮水般退走了。


    孟雲澤出了機場大廳,跟於少卿還有吉雅說了一聲之後,就推著行李瀟灑走人了。


    於少卿知道好友這是著急著要去見誰,自然不會攔著他。


    曹得海事先接到於少卿的電話,早早地就候在機場大廳。


    曹得海聽於少卿在電話裏提過,會帶一個朋友迴來。


    但是,當於少卿跟吉雅走近,當他逐漸看清楚吉雅的模樣時,曹得海表情震慟。


    「於總,她,她,她……您,您真的把夫人給找到了?」


    曹得海是既震驚又激動。


    當年寶貝在爆炸後不知所蹤,就連警方都勸家屬節哀順變。


    曹得海不是不知道每年於少卿都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用以尋找寶貝,但是他心裏跟警方的想法是一樣的,那樣嚴重的爆炸,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然而,如今原本以為必然已經意外去世的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麵前,這讓曹得海如何不激動。


    大概是曹得海的情緒過於激動,吉雅下意識地就往於少卿身後躲了躲。


    「夫人這是怎麽了?」


    曹得海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總不至於這四年來他的樣子忽然就變得麵目可憎了吧?


    於少卿也不知道如何跟曹得海解釋,隻好三言兩語地帶過,「事情有點複雜。


    你現在先稱唿她為吉雅吧。


    吉雅的事你先不要告訴我的母親。」


    於少卿把手中的行李遞給曹得海,想了想,還是叮囑了一句。


    曹得海不是多嘴的人,隻是如果母親特意問起,曹得興許隨口就會說出去了。


    母親不喜歡寶貝,要是被母親知道吉雅的存在,隻怕會跟少北一樣,認為他是找了個寶貝的替身。


    現在,連他都暫時還沒有弄清楚吉雅到底是不是寶貝,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於少卿需要曹得海保密。


    曹得海不明白怎麽熊寶貝就改了名字,不過他跟在於少卿的身邊很久了,自然清楚什麽問題該問,什麽問題不該問。


    「於總請放心,我一定替您跟夫人保守秘密!」


    曹得海一口一句夫人,聽得吉雅尷尬臉紅得不行。


    吉雅心裏當然希望她就是於先生的妻子,但萬一,她不是呢?


    「別放在心上。一切等見了小宇再說。」


    於少卿一隻手臂挽了挽吉雅的肩膀。


    吉雅瞥了眼橫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心情不可避免地有些酸楚。


    於先生是認定了她就是他的妻子,所以才對她這麽親昵的吧?


    出發的時候,在車上,於少北質問她,是否當真不介意當一輩子的替身。


    介意的,怎麽會不介意呢?


    誰能夠不介意自己喜歡的人在看自己的時候,心底想著得永遠是另外一個女人?


    可能,她跟於先生都魔怔了吧。


    於先生認定了她會是他的妻子,吉雅卻不敢有這樣的念頭。


    於先生的那個猜測太過匪夷所思。


    她怎麽可能會不是吉雅,而是另外一個人呢?


    但是,她又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麽很多時候於先生都會給她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走出機場大廳,天剛剛擦黑。


    道路兩旁的路燈一次亮起,這是一座與馬他市截然不同的現代繁華都市。


    「於總,您是先迴景園還是鉑金灣?」


    四年前,寶貝出了事之後,於少卿就從湘堤半島搬了出來,一個人住在了郊區的別墅。


    這些年於少卿跟父母的關係改善了許多,有時候出差迴來,也會先迴家裏住上幾天。


    是以,曹得海才會有此一問。


    於少卿看了眼上車後就望著窗外出神的吉雅,沉默了片刻,低聲道,「迴湘堤半島。」


    後視鏡裏,曹得海的表情透著驚訝,這種驚訝轉瞬即逝。


    也是。


    當年於總是睹物思人,所以才從湘堤半島搬出來了。


    現在夫人迴來了,自然也應該搬迴去住了。


    車子駛過高架橋,往湘堤半島所在的市中心駛去。


    一開始,吉雅是不知道應該把眼神往哪裏放,所以才轉頭看向窗外。


    後來吉雅驚訝地發現,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都給她非常熟悉的感覺。


    好像在夢裏,又或者是某段她所不知道的久遠的過去,曾經跟這座城市邂逅過。


    這種熟悉的感覺在車子駛進名為「湘堤半島」的小區時尤為強烈。


    腦袋隱隱作疼,好像隨時都要炸裂一般。


    吉雅能夠隱隱聽見於少卿講電話的聲音。


    曹得海下車取行李去了。


    吉雅一個人坐在車山,剛剛於先生下車前特意叮囑了,說是他先接一個電話,讓她現在車山等他。


    於先生講電話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


    吉雅估計,應該是於先生已經講完電話。


    果然,不一會兒,車門就被打開。


    「抱歉,等久了吧?我們走吧。」


    曹得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於少卿一隻手握著行李箱的拉杆,一隻手手心朝上,吉雅伸手,將手心搭在他的手心上,邁下了車。


    電梯緩緩地向上。


    這四年來,於少卿很少會來這裏。


    最近來這裏,好像還是八月份寶貝生日的時候。


    一眨眼,已經是年末。


    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


    於少卿心緒複雜,握著吉雅的手便不自覺地用力。


    吉雅被握得有些疼了,她轉頭看了於少卿一眼,發現於少卿一直在盯著電梯不斷變化的數字,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


    於少卿公寓的門鎖可以用指紋解鎖,或者是輸入密碼。


    於少卿當初錄入的是右手食指的指紋。


    現在,他的右手牽著吉雅的左手,不方便用指紋開鎖,便選擇輸入了密碼的方式。


    「於先生,等等——」


    吉雅忽然出聲道。


    於少卿正微躬著身子,在指紋鎖上輸入密碼,聞言,目含詢問地看向吉雅。


    吉雅往前走了一步。


    在於少卿驚訝的目光當中,吉雅伸出自己右手食指,對著門鎖指紋輸入的地方。


    「滴」地一聲,房門開了。


    於少卿跟吉雅兩人對視了一眼,均在彼此的眼裏看見了不同程度的震驚。


    相比於少卿的欣喜若狂,吉雅的眼裏更多的是茫然。


    「怎麽會這樣?」


    吉雅喃喃自語地盯著自己的手看。


    為什麽她的指紋真的能夠開得了於先生的門?


    「寶貝。是你,真的是你,為什麽我早點沒有想到這個辦法呢!」


    於少卿張開雙臂,緊緊地將寶貝給擁在懷中。


    當年的那場爆炸,寶貝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時隔多年,想要驗證吉雅跟寶貝的dna都沒有辦法。


    於少卿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樓瓊宇的身上,唯獨忘了,家裏的指紋鎖當初兩個人都是錄了的。


    這是一個再沒有任何保留的擁抱。


    這些日子所有的忐忑、不安、掙紮,在這一刻終於塵埃落定。


    他的寶貝迴來了!


    他終於找到了他的寶貝!


    失而復得的狂喜險些將他給淹沒。


    於少卿猛地將吉雅推至牆邊。


    他用手背護在她的腦後,低下頭,瘋狂地吻了上去。


    他親吻她的額頭,她的鼻尖,啃咬她的唇瓣,勾住她企圖往後退縮的舌尖,瘋狂地吮吸,追逐,糾纏。


    這些年來的四年、絕望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補償。


    於少卿濕潤了睫毛,鹹濕的液體滑落至吉雅的唇邊。


    吉雅驚訝地睜開了眼,一隻大掌卻蒙上了她的眼睛。


    檀口裏的舌頭髮出了更為猛烈的進攻,吉雅渾身癱軟,隻能無力地攀附在於少卿的身上。


    他們之間分別了四年,親吻卻還是這般地默契。


    於少卿近乎貪婪地、急切地索要關於身下這句溫軟身體的一切。


    「於先生。停,停一下。我,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大腦的氧氣像是被人給強行抽離,吉雅終於抵擋不住於少卿的攻勢,她趴在他的肩頭,微微地喘著氣。


    於少卿的大掌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在她的頭頂印上重重的一吻。


    吉雅臉頰彤紅。


    她印象當中的於先生是克製的,同時性格有點冷。


    她從來都知道,原來剝去清冷的外殼,這個男人的情感會是這樣的炙熱,如同一座噴焰的活火山。


    吉雅的手圈在於少卿的腰間,她聽見自己的心跳狂跳得厲害。


    房子定期都有人打掃,房間的布局都還維持著四年前的擺設。


    寶貝失蹤後,於少卿隻有在很想寶貝的時候,才會上來坐一會兒。


    「這是我們的家。你大一那年就搬到這裏跟我一起住了。


    這間是我們的臥房。


    這裏是書房。


    有印象麽?」


    外麵的天色已經全部都暗下來了。


    於少卿開了燈,牽著吉雅的手,就像六年前,她第一次來這裏時一樣,將房子的布局說給她聽。


    盡管還不知道寶貝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會成為「吉雅」,對於少卿而言,隻要確定她是寶貝,這就夠了。


    吉雅到現在都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竟然真的就是於先生妻子的這件事實。


    她明明就是吉雅,擁有吉雅從小到大的記憶。


    但是吉雅同樣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麽她能夠開得了於先生家門的鎖,為什麽會對這棟房子感到熟悉。


    難道真的像於先生所說的那樣,有人動過她的記憶嗎?


    於少卿似乎也知道吉雅糾結的心裏。


    沒有得到吉雅的迴應,於少卿也不著急。


    「我先去把行李給拿進來。」


    剛才兩人隻顧著親熱,連房門都顧得上關上,更不要說是行李了。


    幸好,於少卿的這間公寓是一梯一戶,一般不會有人看見。


    不過,偶爾在隔壁樓梯滿員的情況下,也會有人搭乘他們的這部電梯上來,然後通過消防安全通道,走到對門。


    出於對隱私的考慮,於少卿還是先把行李給拿進。


    吉雅餘光瞥見大開的房門,臉頰發燙。


    她無法想像,她竟然就這樣在大門敞開的情況下,跟於先生做那樣親密的事情。


    於少卿把行李拿進來,關上了房門。


    吉雅一個人隨意地在客廳裏走動。


    靠近臥室的方向,有一個吧檯,櫃子上擺放著精緻的杯碟,還有一些她從未見過,看上去就十分高檔的紅酒。


    於少卿把行李放迴了房間,從房間裏出來,就看見了坐在吧檯邊上的吉雅。


    房間的暖氣還沒開,習慣了朵兒朵的冷冽,到了地處南方的羅市,吉雅便覺得有些熱。


    她的羽絨外套已經脫下,放在了吧檯上,吧檯上,還有他在馬他市送她的那條圍巾。


    這四年來,於少卿不止一次出現幻覺。


    接過,每一次,當他伸出手,想要擁抱那道身影時,身體就會撲了個空。


    這一刻,於少卿忽然很害怕,害怕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他沒有找到寶貝,寶貝已經永遠地埋在了四年的那場爆炸裏。


    於少卿腳步急促。


    吉雅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下一秒,她便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沒有消失!


    他懷裏的人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他的寶貝,真的迴來了!


    於少卿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處,像一隻慵懶的大貓,用鼻尖輕輕地蹭著。


    吉雅覺得癢,咯咯地笑著躲開,「哈哈,少卿哥,不要,好癢~」


    這聲少卿哥一喚出,兩人的身形俱是一愣。


    於少卿的眼底染上一層欣喜,他雙手捧住寶貝的臉頰,殷切地問道,「寶貝,你是不是想起來了?你想起我來了,對麽?」


    吉雅茫然地搖著頭。


    她輕咬著唇瓣,低垂著頭,「於先生,我不是寶貝,我是吉雅。」


    她隻有關於吉雅的記憶。


    「沒關係。我們不要著急,總有一天,你會慢慢地想起來的,好麽?」


    於少卿深情地望著吉雅,他的指尖摩挲著她的唇瓣,聲音暗啞。


    吉雅沒有吭聲。


    她很想告訴於先生,她並不著急。


    她沒有那麽著急地想要做迴「寶貝。」


    甚至,她認為於先生這麽貿然地就認定了她就是寶貝,實在有些草率。


    萬一是於先生搞錯了呢?


    這一刻太過美好。


    吉雅到底是沒敢將心底的不安問出口,破壞此時的氣氛。


    她的手環在他的腰間,輕輕地「嗯」了一聲。


    於少卿輕咬著吉雅的耳垂。


    吉雅的身體輕輕地顫了顫。


    她沒有任何關於寶貝的記憶,她是吉雅。


    按說,她對於先生的親吻應該感到陌生的。


    但是,當於先生的舌頭進來的那一刻,她卻本能地圈住他的脖頸,全心全意地迴應。


    一陣天旋地轉。


    於少卿坐在了吧檯上,吉雅坐在了他的腿間。


    兩個人再一次交換著最為親密的親吻,仿佛他們已經親吻過無數遍一樣。


    男人的舌尖掃蕩著她的口腔,啃咬著她唇瓣,蠻橫地攻城略地。


    隻有炙熱的、瘋狂的擁吻,仿佛要將這四年來的空白一併給補上。


    吉雅的大腦昏昏沉沉,腦海裏閃過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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