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月在來英國的隔天,在確定言歡沒有生命危險之後,給言歡雇了一個看護,就又飛迴了羅市。


    關於言懷瑾的調查已經進入關鍵階段,國內傳來消息,若是罪名成立,言懷瑾很有可能會判死刑!


    林詩月不得不暫時離開重傷的言歡,迴國積極地活動,想盡一切辦法保住自己的丈夫。


    言懷瑾被隔離審查,任何人都不能探視。


    林詩月去了公安局幾次,每次都被告知不得探視。


    女兒還在英國的重症監護室,丈夫現在又前途未卜。


    這一生,林詩月從未感到日子像最近這段時間一樣,這般艱難。


    「抱歉,言夫人,上頭有規定,在案子調查階段,任何人不得探視,希望您能夠理解。」


    從英國迴來,林詩月又去了趟公安局,想要跟丈夫商量商量,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夠把他給救出來。


    跟前幾次一樣,她再一次在公安局碰了個軟釘子。


    什麽叫規定?


    規定不就是用來破的麽?


    在言懷瑾當權時期,林詩月何曾受過這份閑氣?


    林詩月借用了下公安局的洗手間,在裏頭補了下裝,確定臉上已經沒有哭過的痕跡,這才雙手握著真皮名片手提包,從洗手間裏出來。


    在林詩月看來,越是到這個時候,她越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從洗手間出來,林詩月在公安局大廳,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由於景觀花瓶對方並沒有看見她。


    林詩月迅速地把自己的身體隱藏在景觀花瓶之後,帶著驚訝跟審視,偷偷地觀察在大廳裏,跟局長握手並且說話的宋方怡。


    林詩月的眼底劃過一抹狐疑。


    宋方怡,她來這裏做什麽?


    都是在一個圈子裏,林詩月跟宋方怡當然是互相認識的。


    甚至,在她們年輕時,曾經一度關係非常不錯。


    那時候,林詩月還不像現在這麽胖,但是由於家族遺傳的緣故,她的身材一直不那麽纖細。


    上大學時,總是會有那麽幾個無聊的男生會因為她身材的緣故,對她惡意地加以嘲笑。


    有一次,放學的時候,林詩月的司機來遲了,林詩月在學校門口被幾個壞學生給圍住,他們對她說了一些極其侮辱人的話。


    人來人往的校門口,人們帶著好奇或同情的目光朝她看過來,也不乏幸災樂禍的。


    林詩月抱緊了懷裏的書本,用力地記住眼前的這幾張麵孔,她想,遲早她要叫他們好看!


    後來,她也當真那麽做了。


    那幾個男生全部被她以各種手段跟名目整出了學校,包括他們的家庭也受到了應有的教訓,並且再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隻是在當時,林詩月卻是真的快的哭了。


    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那麽放肆!


    是路過的宋方怡替她解了圍!


    「你們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生,算什麽本事?


    我已經打電話給輔導員了,不想被教訓,現在立馬就給我滾!」


    老師永遠是學生的天敵。


    宋方怡的話相當的有效,那些學生一聽說輔導員可能馬上就要過來了,立馬做鳥獸散。


    「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


    林詩月由衷地向宋方怡道謝。


    其實林詩月認識宋方怡。


    那時候宋方怡已經是學校裏的學生會幹部。


    家境尚可,模樣漂亮,學習成績優秀,簡直是一個發光體。


    是學校男生女生們談論的對象,林詩月聽同學談論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這個人。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樣的心態,當時要假裝不認識宋方怡。


    很久以後,林詩月終於明白,在她見到宋方怡的第一眼起,她就是嫉妒她的。


    嫉妒她的外表,嫉妒她的聰明,嫉妒她像個真正的公主一樣,被異性包圍著,眾星拱月般地捧在手心。


    不管怎麽樣,因為這件事,林詩月跟宋方怡迅速地熟識了起來。


    宋家後來能夠在羅市發展得順風順水,除了後來宋恆信娶了郝文君,得益於郝家的幫助,更加跟宋方怡和林詩月交好以後,結交了諸多人脈密不可分。


    兩人形影不離,一直到,林詩月談戀愛後,兩人開始漸行漸遠。


    林詩月初戀的對象就是她現在的丈夫,言懷瑾。


    言懷瑾英俊、帥氣,優秀,除了出身農村,堪稱完美。


    林詩月不是不知道言懷瑾是看中她的家世才娶她,那又怎麽樣?


    言懷瑾是個有野心的男人,她欣賞言懷瑾的野心。


    她愛他,也因為言懷瑾長得好看,人又優秀,大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所以心甘情願地被利用。


    大學那段時間,是林詩月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那時候的言懷瑾對她嗬護備至,溫柔體貼,她的世界開始被言懷瑾這個男人占據。


    不是沒有感覺到宋方怡在對她疏遠,但是在林詩月看來,宋方怡不過是出於對她的嫉妒而已。


    女生之間的友誼有時候往往就是那樣地微妙。


    盡管那段時間,她跟宋方怡都是真心實意把對方當成最好的閨蜜,但是,依然無法阻止她內心深處對宋方怡資深的嫉妒。


    如今,終於輪到宋方怡嫉妒她,林詩月心裏難免會心生自得。


    也許言歡就是隨了她。


    愛情至上。


    當友情跟愛情起衝突,她毫不猶豫地捨棄了友情。


    她感覺出了宋方怡對她的疏遠,但是她沒有採取任何補救的措施。


    她心裏洋洋得意,除了出身,她終於有一樣贏過了宋方怡,那就是她交了一個他們學校最優秀的男朋友。


    畢業以後,林詩月順理成章地跟言懷瑾談婚論嫁。


    宋方怡也很快嫁給於沛澤,一個各方麵條件完全不輸給言懷瑾,甚至比言懷瑾都要出色很多的男人。


    林詩月感覺自己再一次慘敗給了宋方怡,哪怕對方由始至終都不知道她有著這樣的想法。


    婚後,她們在一些場合偶遇過。


    也會彼此寒暄,打招唿,但僅此而已。


    後來兩家的孩子走得近,言歡更是一顆心都紮在於少北身上。


    林詩月其實並不贊成言歡跟於少北交往,總有一種活在宋方怡陰影裏的感覺。


    現在,言歡為了於少北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林詩月不得不對宋方怡也心生了幾分恨意!


    難道她這一輩子,都逃脫不了宋方怡這個魔咒了麽!


    大概是出於一種女性的直覺。


    林詩月總覺得宋方怡出現在公安局並不尋常。


    這讓她沒有直接從花瓶後頭走出,而是刻意地躲了起來,偷聽宋方怡跟局長梁斌的對話。


    可惜的是,這兩人都太過謹慎,在大廳裏碰了頭之後,就去了樓上,可能是去了梁斌的辦公室。


    宋方怡到底有什麽事要找梁斌?


    宋方怡去見了言懷瑾。


    言懷瑾聽聞有人來探視自己,下意識地皺了皺。


    他清楚地明白,以自己眼下這種情況,是拒絕探監的。


    言懷瑾不認為林詩月有這份能耐。


    言懷瑾被公安帶了出來。


    見到會客室裏坐著的宋方怡,言懷瑾的眼底閃過類似驚喜、震驚、羞愧等等複雜的情緒。


    畢竟是個久在官場打交道的人,不過一瞬,言懷瑾便很好地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緒。


    「真沒想到,會是你來看我。」


    言懷瑾坐了下來,他垂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微微地發抖,麵上卻是一派地冷靜自持。


    宋方怡認認真真地打量了眼眼前的男人。


    須臾,淡淡地道,「你老了。」


    言懷瑾一怔,旋即露出一抹苦笑。


    「你倒是一點都沒變。」


    言懷瑾落在宋方怡身上的目光帶了點懷念,又有些許的眷戀以及,一絲絲遺憾。


    言懷瑾這話倒也不全然是恭維。


    如果說宋方怡跟大學時期比起來,一點變化都沒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隻不過,時光顯然是厚待她的。


    比起身材嚴重走樣的林詩月,頭上有些許華發,肚皮微微發胖的他,宋方怡的變化確實不算大。


    言懷瑾跟宋方怡在大學時曾經談過一次短暫的戀愛。


    彼時,她是學校眾多男生之間的女神。


    他是眾多女生心儀的對象。


    她聰穎驕傲,他出類拔萃。


    他們仿佛因彼此而生,一切都那樣契合。


    直到,言懷瑾在一次發明競賽當中脫穎而出,受到羅市政府的表彰。


    言懷瑾因此結實了林詩月的父親林嶽山。


    言懷瑾得到了林嶽山的賞識。


    林嶽山無意間提及自己的女兒跟言懷瑾也是校友。


    從那一刻起,言懷瑾起了旁的心思。


    林嶽山的女兒是誰這個並不難打聽。


    哪怕林詩月無論是性格還是外在都遜色宋方怡不少,但勝在乖巧,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父親。


    言懷瑾出身農村,一心想要出人頭地。


    他知道,錯過宋方怡,這一生他或許再不會愛上其他的女人。


    但是對一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而言,愛情實在太過無足輕重。


    言懷瑾迅速地在前程跟女友之間做了選擇。


    好在,當時兩人本來就是談的地下戀情,所以分開時,也沒有幾人知曉。


    畢業後,他就娶了林詩月。


    在他做出選擇之後,他就知道,他已經失去在她麵前出現的資格。


    所以即便是當初在得知她即將大婚,他喝得酩酊大醉,依然生生地忍住了去找他的衝動。


    聽見言懷瑾對自己的評價,宋方怡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欣喜,她的表情依然隻能稱得上是淡漠。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


    探視是有時間規定的,或許這一眼,下一次便是生死相隔了。


    過了許久,終是宋方怡率先打破沉默。


    「聽說,你這次很有可能會被判死刑?」


    「我……不知道。或許吧。你是……特意來見我最後一麵的麽?」


    聽聞這個消息,言懷瑾隻是微微驚訝了下,但是並沒有太多的震撼。


    踏上仕途的那天起,這條路就註定要不一飛沖天,要不就是粉身碎骨,善始善終的人,太少。


    言懷瑾是真的不知道。


    梁佑生的案子扯出了他早年的一些舊事,甚至梁佑生本身犯的案子裏頭,都跟他脫不了幹係。


    這些年他為了往上爬,也得罪了不少人。


    牆倒眾人推。


    哪怕他本身的罪名或許罪不至死,上頭若是有人要他死,蚍蜉撼樹,也不是憑他一己之力就能夠扭轉幹坤的。


    進來後,外頭的消息傳不進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案子進行到何種程度了。


    隻是一想到這麽多年汲汲營營,終是落得了個不得善終的下場,到底是有些不甘心。


    言懷瑾笑了笑,笑容多少有些發苦,「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報應?」


    或許旁人不知道言懷瑾所謂的報應指的是換什麽,宋方怡卻是一聽就明白了。


    「當年那個孩子,我沒有打掉。」


    「你,你說什麽?」


    冷靜像是一種表象,終於從言懷瑾的臉上剝離。


    他的臉上交錯出現震驚、錯愕、激動、狂喜等表情。


    「言懷瑾。


    你知道麽?


    你這個人,自私自利,涼薄寡情。


    你這一輩子,最在乎就是你自己。其次,就是你們言家的子嗣。


    當年,我以孩子相要挾。


    在林詩月和我之間,不確切來說,是在你的前程跟我之間,你毅然地選擇了前程。


    我知道你已經做了取捨。


    但那是你的事,我為什麽要受你的擺布?


    所以,在家人安排相親之後,我同意了。


    我懷著你的孩子,嫁給了他。」


    言懷瑾唿吸急促。


    「那個孩子,他是……他是……」


    「沒錯。他就是文悅集團的總裁,於少卿。、


    你見過他的,對麽?


    你當然見過他。


    他那麽優秀,不到三十歲,就已經取得現有的成就。


    羅市十大傑出青年,當年的頒獎嘉賓,是你吧?


    你應該在各種場合都見過他。


    隻是你沒想到,站在你麵前的人,就是你兒子,對麽?」


    言懷瑾臉色倏地刷白。


    他開始迴憶各種遇見過那個出色、優秀的年輕人的場合。


    那個人,那個人竟然是他的兒子麽?


    淚水湧上言懷瑾的眼眶。


    他的妻子生了女兒之後就傷了根本。


    他也承擔不起出軌被發現的風險,所以這麽多年,哪怕他早就跟林詩月沒有任何的夫妻生活,依然沒有動過旁的心思。


    有時候,他也會去想當年那個有緣無分的孩子。


    會想,ta會不會是個男孩,隻是那個念頭才剛剛一起,他就會狠狠地把他掐滅。


    因為當初是他親手扼殺了那個孩子出生的可能。


    可是,他沒有想到,方怡竟然會生下那個孩子!


    言懷瑾開始後悔。


    他後悔過去遇見於少卿的時候,竟然沒有跟那個孩子多說幾句話。


    甚至以為他是方怡跟於沛澤的兒子,每次接觸都是極其疏離跟冷漠。


    宋方怡一直盯著言懷瑾臉上的表情。


    她知道言懷瑾已經開始出現後悔。


    她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上,畫著精緻妝容的臉龐逼近他,唇邊浮現一抹殘忍的笑容,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當年你拋棄我的時候,我就說過。言懷瑾,終有一天,我會讓你悔不當初!」


    言懷瑾瞳孔倏地一縮,他的嘴唇發顫。


    他知道,他根本沒有任何地立場去責怪宋方怡什麽。


    當初,是他放棄孩子跟她。


    哪怕她是基於報復,他依然感激她生下了那個孩子。


    「可不可以讓我見見他?我不奢望相認。


    我隻求你,讓我見他的最後一麵,可以嗎?」


    言懷瑾眼睛赤紅,哀求地凝視著宋方怡。


    宋方怡看著眼前這個,她用盡前半生愛過也恨過的男人,緩緩地勾唇,「你說呢?」


    言懷瑾聽懂了她話裏的拒絕。


    他頹然地垂下了雙肩,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宋方怡拿起桌上的手提包,挺直腰背,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言懷瑾壓抑的哭聲。


    宋方怡握著手提包的指尖泛白,終是頭也不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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