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少南拉著大衣的拉鏈,匆匆忙忙跑到大廳。


    稚氣未脫的清俊臉龐還有兩坨紅暈,看得出來,是剛從被窩裏爬出來,急急忙忙趕來的。


    於少南的父親,於家排行老六的於峰皺了眉頭,低聲嗬斥道,「新年第一天就遲到,讓爺爺還有幾個叔伯姑姑以及兄弟姐妹等你,像什麽話?」


    於家家規甚嚴,於家男人在家中具有說一不二的地位。


    於少南年紀小,又因為是雙胞胎當中的老麽,行事跳脫慣了,當著父親於峰的麵卻是大氣都不敢喘。


    於峰訓斥著,他也就可憐巴巴地低垂著和腦袋,乖乖地認錯,一聲不吭地接受父親的批評。


    於六夫人心疼兒子,可當著公公還有丈夫以及以大家子的麵,也不敢護這個短。


    倒是於家老三於析琢瞥見門口熟悉的身影,冷哼了一聲,轉頭對於峰說道,「老六,你也別訓斥少南了。你看,這不是還有來得更晚的人呢麽?」


    於析琢的眼神落在甫進門的於美娜的身上,那目光就跟裹了冬日風雪似的。


    還掩著嘴,打著嗬欠的於美娜聽了父親的調侃,身體一僵,連忙把掩嘴打嗬欠的給放下來,乖巧地跟一屋子的長輩打招唿,「爺爺,爸,媽,大伯,大伯母,二姑,三姑,小叔,小姑。對不起,我來晚了。」


    於峰沉著臉,沒接話,這是沒打算讓於美娜這麽輕易地下台了。


    於峰跟妻子秦愛玲一共育有四女一子。


    秦愛玲性子好強,當年於沛澤跟宋方怡一舉得男,時隔多年,懷上二胎,生下於少北又是一個男丁。


    反觀秦愛玲,連生二胎,二胎全是女兒。


    在懷上第四胎的時候,於析琢的妻子姚碧佳也懷孕了。


    姚碧家跟她一樣,也是前兩胎生的全是女兒。


    誰知道,第三胎竟然一舉誕下雙胞胎於少嶺跟於少南。


    於家三房,唯有於峰膝下無人繼承香火。


    於是,秦愛玲慌了。


    生怕丈夫會因為她生不出兒子跟她離婚。


    結果第三胎還是個女娃。


    秦愛玲恨透了這第三個女兒,總覺得是三女兒把她全部的希望都給斷送了,害得她在其他兩房麵前抬不起頭。


    在孩子一周多歲的時候,秦愛玲帶三女兒出去玩,謊稱是外麵人多,不小心跟女兒走散了,實際上則是把孩子故意給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這件缺德事,從此秦愛玲天天晚上做噩夢。


    結果一天夜裏,說夢話,說漏了嘴,被丈夫於析琢給知道了。


    於析琢自然盛怒,本來都提出離婚了,結果這個時候秦愛玲又懷上了,也就是後來的於美娜。


    因為這個孩子來得太過及時,秦愛玲覺得她是個福星,即便後來於美娜生出來是個女娃,對她也是百般寵愛。


    時隔一年,秦愛玲懷上於少權,這一下,秦愛玲更是認為於美娜旺她,對她的寵愛甚至不亞於於少權這個老麽,以至於寵出於美娜這種驕縱任性的性子。


    於析琢平時忙,子女又多,能夠分散到於美娜身上的經歷自然少之又少。


    讓一大家子等於美娜一個人這種事情,在於析琢看來,是對長輩以及家人極其不尊重的行為。


    於析琢不接話,就那麽冷冷地地注視著女兒。


    於美娜咬唇,眼裏有些不大耐煩,但是因為受到母親秦愛玲警告的眼神,到底是沒敢發大小姐脾氣,跟於少南兩個人並肩站著,認錯態度看上去非常誠懇。


    最後,還是老爺子於殊桐發了話,這事兒才算是揭過去。


    長幼有序。


    於少卿是於家長孫,這新年的第一杯茶,自然是由他於少卿和熊寶貝開始。


    對於見過風雲詭譎,盛世太平的老人而言,再沒有什麽比子孫滿堂,家庭和睦要來得欣慰。


    於殊桐笑嗬嗬地接過於少卿跟寶貝分別遞上來的茶,同時,給了兩人頗為豐厚的紅包。


    紅包鼓鼓的,拿在手裏還有寫分量。


    一看就知道裏頭金額不小。


    熊寶貝覺得這個紅包有些大了,下意識地看向於少卿。


    「爺爺的心意,收下吧。」


    熊寶貝這謝了於殊桐,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紅包。


    於少卿跟熊寶貝兩人眼神的隱晦交流,沒能逃過於殊桐的眼。


    少卿的這個媳婦,出生是平凡了些,年紀也小了些,行為處事,卻有著這個年紀少有的通透。


    要是一般女孩子,見到這麽大的紅包,隻怕早就歡歡喜喜地接過去了。


    於殊桐心裏對熊寶貝的好感增加了幾分。


    意思意思性地啜了口他們小兩口敬的茶,等到於少卿和熊寶貝站起身,於殊同佯裝不經意地問道,「少卿啊,你看,你跟寶貝也敬過爺爺茶了,寶貝呢就算是受我們於家承認的孫媳婦了。


    你們兩個打算什麽時候把婚禮辦一辦吶?


    我知道,寶貝還在上學,不宜大操大辦。


    不過這儀式總歸還是要的。


    這樣,我們先低調地舉辦一場中式婚禮。


    等到寶貝畢業,再補一場盛大的婚禮,你們看,怎麽樣?」


    因為於思謠昨天就跟於少卿還有熊寶貝提過老爺子操心他倆的婚事,眼下,聽見於殊桐提及這件事,兩人倒是沒有太過驚訝。


    隻是怎麽妥帖地答覆老爺子,是件令人頭疼的事情。


    於思謠在那裏嗑瓜子呢,跟於少卿的眼神碰了這對著。


    好麽,這小子還記得她昨晚隨口那麽一提,隻要他留下來跟她一起打牌,就幫他說服老爺子,婚期讓他們自己做主的這件事呢。


    一言既出,於思謠也不打算耍賴,就是吧,老頭的脾氣賊倔。


    於思謠原本是寄希望於於少卿忘了她提出的那個條件的,現在看來,人家不但沒忘,怕是記得清楚得很呢。


    於少卿跟熊寶貝小兩口遲遲沒吭聲,於殊同的眼底染上幾分困惑,這個時候,於思謠用手邊得濕巾擦了擦手,「爸。這結婚這麽麻煩的事情。一輩子肯定一次就好了啊。


    什麽叫先低調地舉辦一場中式婚禮?


    畢業在補辦個大的?


    這不等於變相地折騰人兩次麽?」


    「混帳!有你這麽說話的麽?什麽叫變相地折騰人兩次?


    結婚乃是人生的頭等喜事,這婚禮更是婚姻最重要的儀式。


    有人嫌儀式麻煩的麽?」


    於殊桐氣得是吹鬍子瞪眼。


    「是,是,是。爸您說得都對。


    不過就算舉辦婚禮,也得從長計議麽,您說是不?


    您看,景瀾、晏迴他們都還等著給您敬茶呢,您不能老讓他們站著啊。


    不如等敬完茶再說?」


    被於思謠這麽一打岔,於殊同的注意力也就被轉移了。


    等到於殊同終於想起來要問起於少卿跟熊寶貝打算什麽時候舉辦婚禮,大傢夥早就自由活動去了。


    於殊同轉頭恨恨地剜了眼最為疼愛的老麽,「老麽,你是存心的呢吧?」


    於思謠聳了聳肩,「啊,這穿堂風好大呀。我怎麽什麽都沒聽見吶?昨晚睡得太遲,起得太早,我迴去睡迴籠覺了,爸,迴見了啊。」


    於思謠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朝老父親揮了揮手,就打著嗬欠出去了,可把於殊同給氣的。


    「這次還真是多虧小姑了。」


    從大廳裏溜出來,熊寶貝慶幸地拍了拍胸脯。


    於少卿雖然沒有舉辦婚禮的經驗,不過就他參加過的婚禮而言,結婚實在不算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於少卿原本也沒打算這麽早就跟寶貝舉辦婚禮,隻是聽見寶貝用這種慶幸的口吻,多少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昨晚兩人到的晚,於府庭院具體什麽個景致,熊寶貝也沒看仔細。


    於少卿知道她喜歡古舊的院子,就帶著她到處走走逛逛。


    「就這麽不想舉辦婚禮,嗯?」


    於少卿捏了捏她的臉頰。


    他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全世界宣誓所有權,隻可惜,時機不成熟。


    「不,不是。就是……想要等畢業以後再說。」


    對熊寶貝而言,領證同居,跟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舉辦婚禮,到底是兩迴事。


    怎麽說呢……好像後者要更加隆重一些?


    還有更重要的是,其實熊寶貝是想要自己變得更加優秀以後,然後再考慮舉辦婚禮的事情。


    現在大家知道她跟少卿哥結婚了,隻會覺得她是撞了大運,認為她配不上他。


    熊寶貝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足夠優秀,優秀地與他並肩。


    當然,這個想法熊寶貝也就是悄悄地藏在心底,沒有說出來。


    熊寶貝年紀小,不想那麽早舉辦婚禮,於少卿完全可以理解。


    大年初一,羅市是沒有走親戚的風俗的。


    給於殊同敬過早茶後,長輩們都聚在一起聊天的聊天,大牌的打牌,年輕人們則各自找朋友玩去了。


    熊寶貝怕迴頭碰見老爺子,老爺子又會問他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就跟於少卿提議去附近逛逛。


    於府位於羅市老城區,往外走出去幾條街,就是全國有名的秀水古街。


    青石板鋪就的小徑,道路兩旁全是清末民初時期的老房子。


    如今,這些老房子一樓全部都被開發成了商鋪。


    特色糕點店鋪,各種手工工作坊,旗袍定製小鋪,傘鋪,茶館,應有盡有,不一而足。


    因為是大年初一,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了大紅色的燈籠,看起來十分地喜慶。


    熊寶貝知道羅市有這麽一條街,但是從來也沒來逛過,看見什麽都想買,看見手工店就想要進去試一試。


    最後,在熊寶貝的提議下,兩人去了一家手工陶瓷坊。


    於少卿也沒有燒製過陶瓷,兩人都是第一次整這玩意兒。


    不得不說,於少卿的悟性比熊寶貝高多了,店主隻是說了幾個要點,於少卿就記下了,弄得有模有樣的。


    熊寶貝看了看自己眼前一坨的土色,又看了看於少卿基本成型的陶胚,隻覺得自己眼前這醜玩意兒沒法看。


    燒製好了的陶瓷不能馬上拿,要一個多星期以後才能拿迴去。


    於少卿在店裏留了聯繫方式,兩人決定一周以後再過來。


    等兩人陶瓷手工坊出來,差不多到了飯點。


    春節,哪裏的餐廳都爆滿。


    於少卿跟熊寶貝選了一家稍微不那麽擠的私家餐館用了餐,時間還早,又去附近逛了逛名人故居。


    逛完名人故居,熊寶貝也有些累了,恰好附近有一家茶館,裏頭隱隱約約可以聽見有人在說相聲。


    熊寶貝還沒有聽過現場版相聲呢,有些新奇,就興沖沖拉著於少卿進了茶館。


    在茶館聽相聲,就跟去聽明星演唱會似的,位置不同,價位也不同。


    來都來了,熊寶貝也不打算委屈自己,就選了中央的一桌,點了幾個小菜,磕著瓜子,翹著腿,別說,聽得還挺津津有味。


    以往,於少卿過年大都是在老宅裏陪老爺子練書法,或者是跟兩個叔叔談談工作上的事情,初二再跟著家人一起走親訪友。


    台上的相聲演員剛好抖了個包袱,熊寶貝笑彎了眼。


    於少卿側過裏臉,少女的眉目靈動,笑聲聽上去就讓人從心底裏感到愉悅。


    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這樣放鬆過了。


    於少卿伸手,輕輕地握住熊寶貝放在桌上的那隻手。


    「少卿哥,你要吃瓜子麽?給?」


    熊寶貝以為於少卿也是要吃瓜子,隻不過不小心摸錯了,摸到她的手了,很是大方地把手心的瓜子,分了一半到了他的掌心,然後轉過臉,再一次看著台上的相聲演員抖包袱,聽得可投入。


    於少卿看著自己手心裏的瓜子,笑了笑,剝了一粒,放在自己的嘴裏,目光注視著前方舞台的方向。


    嗯,味道確實不錯。


    兩人在茶館一坐就是半天,家裏打電話過來問晚上要不要迴去吃飯,熊寶貝才意識到外頭的天都要黑了。


    按照於殊同的意思是,盡管寶貝跟於少卿還沒有正式舉辦婚禮,但她既然已經跟於少卿領了證,那就是於家的人,大年初二要一起跟著於沛澤跟宋方怡一起,包括於少卿跟於少北在內,一家人去親戚家拜年。


    一方麵是把寶貝介紹給親戚認識,另一方麵,就是傳達給眾親戚一個訊息,那就是這個孫媳婦已經獲得了於家本家的認可,要是有人欺負她,等於欺負於家,也是讓其他人不敢輕視寶貝的意思。


    熊寶貝對老爺子的這一舉動自然是十分感動。


    因為第二天還要隨父母一起去親戚家拜年,因此兩人大年初一的晚上,還是在於府過夜。


    熊寶貝昨晚被於少卿折騰得太過厲害,又的克製著不能發出聲音,今天晚上說什麽都不肯再配合。


    於少卿考慮到明天要拜訪的親戚比較多,需要消耗體力,也不敢真的太折騰人,磨著寶貝替他用手解決了一迴,兩人麵對麵擁抱著,一起進入夢鄉。


    時間一晃很過,春節的假期進入尾聲。


    於少卿上班的時間比熊寶貝開學時間要早,初七就要開始上班。


    長假過後,往往就是堆積成山的工作量。


    於少卿料知接下來幾填十有八九都得早出晚會,在初六的晚上,很是把以後的福利都變本加厲地要了個夠本。


    這一天晚上,熊寶貝如同行駛在大海的扁舟,上下沉浮。


    第二天,於少卿早上八點不到就出門了。


    熊寶貝醒過來,下意識地往身邊滾了滾,沒有預想當中滾進溫暖的胸膛。


    春節近十天的假期兩人都天天膩歪在一起,幾乎天天都是在於少卿的懷裏醒來。


    這還是過年以來第一次,醒來沒看見少卿哥。


    怪不習慣的。


    熊寶貝用臉蹭了蹭於少卿躺過的被窩,仿佛上麵還有他的溫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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