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主與我們同在!


    聖戰必勝!!!”


    “聖戰!


    聖戰!


    聖戰!


    …………”


    一片聖戰的怒吼聲中,伊斯坦布爾內城的各個出入口轟然打開,一群拿著各種冷熱兵器的士兵乃至民兵,唿嘯著衝殺出來。


    而他們麵前的空地上,則是一群群匆忙列陣的希臘士兵,前排樹立起一層層盾牆,第二排的士兵則雙手把持著長矛頂了上去。


    兩道人流就這樣轟然撞擊在一起,展開最原始的肉搏廝殺!


    奧斯曼帝國的火器數量並不多,在大量的正規軍被殲滅,連蘇丹親衛軍都被打殘的前提下,火器配備率自然更是一降再降。


    而為了盡可能擴充軍力,奧斯曼帝國的蘇丹隻能下令將倉庫裏存放的冷兵器拿出來,並且還讓那些沒有能力打造火槍的鐵匠鋪和私人作坊,生產耗時低的冷兵器,用來武裝民兵隊伍。


    從這裏就能看出奧斯曼帝國與歐洲已經開啟工業革命的國家之間的生產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在英國人已經開始用蒸汽機製造武器的時候,奧斯曼帝國還在用原始的人工作坊來敲打武器!


    並且生產出來的武器質量參差不齊,絕大多數都是劣質產品!


    慘烈的廝殺在外城牆到內城牆之間的地段爆發,數萬人被填塞在這裏,涇渭分明的戰列線在撞擊到一起不到一個小時,就變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畢竟外城牆內部有很多雜亂的建築物,不足以支撐大兵團的集結作戰。


    炮火聲自始至終都沒有停歇,唯一變化的是來自伊斯坦布爾城內的炮聲越來越少,很顯然暴露出來的奧斯曼帝國火炮正在被神聖同盟的火炮‘屠滅’。


    亞托克斯和潘森相依在一起,看著一隊隊趕往前線的希臘士兵,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不甘的亞托克斯,你打算在這裏陪我到天荒地老麽?


    或許你可以在自己的肚子上,或者其他某個部位狠狠的切一刀,這樣的話,那些軍官應該就不會過來找你的麻煩。”


    “軍官?


    你是說那些被亞裏士多德拋棄的狗腿子麽?


    我覺得那些人比我們還要可憐,至少我們沒有被效忠的對象拋棄。


    我是說,我從來沒有向亞裏士多德效忠過。”


    潘森搖了搖頭迴道:“那並不是什麽值得說出來的事跡,會顯得我們這種人的地位很低下。”


    “你說的沒錯,不過我就是感覺我自己比那些被亞裏士多德發配到我們這裏當軍官的人要幸運,他們原本的身份地位可比我們這種農夫高得多。”


    “按照你的這套理論,如果亞裏士多德死在伊斯坦布爾戰役中,我們應該會更高興才對。”


    潘森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迴道。


    “潘森,你說,如果現在這裏的希臘士兵突然倒戈,跟奧斯曼人一起殺出去,那個名叫卡爾的暴君李維的狗腿子,臉上的表情會不會十分精彩?”


    “亞托克斯,如果你能做到那一步的話,我會十分期待,哪怕我們根本無法撼動卡爾手底下的十三軍團。”


    “潘森,你說錯了,卡爾隻有十二軍團。


    膽小懦弱的暴君李維把最能打,人數最多的法蘭西軍團留在他身邊保護他的生命安全。


    不過這個舉措很明智,否則暴君李維絕對會死在我們倆人的前麵。”


    “哈哈,暴君李維那種人渣,如果沒有軍隊保護他,他早就死在人民的怒火中了!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十分樂意分享一塊李維身上的血肉,那一定很美妙。


    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肉體上的!”


    “隻可惜,我們隻能在這裏妄想。


    不過話說迴來,如果暴君李維沒有他的軍隊支撐,我們甚至都無法聽到‘李維’這個名字,更何談憎恨呢?


    果然,這個世界上,隻有邪惡才能被世人所銘記。


    就好像我的祖先斯巴達人那樣。


    即便現在斯巴達城邦早已化為塵埃,但銘記斯巴達人恐怖的人在希臘半島比比皆是,並以此為戒。


    人們總是能記住暴戾的征服者,卻很難記住仁慈的君主。


    隻因為仁慈的君主沒有開疆擴土,或者打出足以讓世人銘記的史詩般勝利。”


    “很正常,我小時候就對那些征服者的故事感興趣,而不會對仁義之君的名字多瞅一眼。


    主要是,仁義之君的事跡太過枯燥乏味。


    我不知道原因,就是這麽覺得。


    或許,這就是我們人類的共性吧。”


    “士兵,你在那裏做什麽?!”


    一道渾厚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一名軍官帶著四名護衛虎視眈眈的走向亞托克斯。


    他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潘森,那眼神給潘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為這道目光讓潘森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成為一具屍體。


    不錯,對方就是用看待屍體的目光掃了一眼潘森,哪怕潘森的胸口還在起伏,隻是唿吸急促了一些。


    “士兵,迴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將在這裏把你當做逃兵處決!”


    那名軍官目光逼視著亞托克斯,身後的護衛則拔出了長劍。


    這真是一幅具備現實主義諷刺意味的畫麵,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一名軍官帶著手持長劍的士兵,審訊一名沒有踏入絞肉場的士兵!


    亞托克斯站起身來,沒有迴答那名軍官的問題,而是看向他身後的四名衛兵。


    “大家都是希臘人,也明白暴君李維對我們做過什麽!


    難道你們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不把我們當人看,一步一步將我們逼向死亡的異族帝王麽?


    甚至不惜將劍鋒對準自己的同胞!”


    那名軍官聽到後,跟後麵的衛兵對視一眼,同時發出嘲諷的笑容:“我們是聽從希臘共和國的總統亞裏士多德的命令,你一個卑微的士兵,覺得自己很有演講天賦麽?


    抱歉,你因為你剛才那段話,將會接受戰場逃兵的審判。


    衛兵,殺了他!”


    亞托克斯似乎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他背在後麵的一隻手突然伸出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出現在那名軍官眼前,緊接著噴射出的火焰在他的瞳孔深處無限放大!


    砰的一聲槍響,在炮火不斷的戰場上連身處幾十米之外的人的注意力都無法引來。


    但足以將這名效忠亞裏士多德的軍官腦門開出一個血洞。


    正要衝上去的四名衛兵腳步一頓,看著自家長官壯碩的身體轟然倒地。


    火器的發明,讓人類的個體差異在戰場上無限縮小。


    原本高大壯碩的士兵,在戰場上足以輕鬆碾壓矮小瘦弱的對手,但有了火槍後,子彈麵前人人平等!


    “潘森,我的戰利品威力還不錯吧。


    奧斯曼帝國的蘇丹可比我們的暴君李維和瞎眼亞裏士多德闊氣多了,至少那位蘇丹舍得給奮戰在第一線的士兵,裝備這種我隻在貴族手裏看到過的燧發手銃。


    哦對了,我或許說錯了,這把燧發手銃原本的主人應該不是奧斯曼帝國軍隊裏的普通士兵。”


    亞托克斯殺死軍官後,麵帶笑容的對躺在地上的潘森調侃道。


    “你瘋了!


    你殺死了一名上校!”


    站在最前麵的那名衛兵又驚又怒的看著亞托克斯手裏的燧發手銃。


    不知道是長官的死亡讓他恐懼,還是那柄沒有了彈藥的燧發手銃讓他無措。


    “上校?


    哦,官職確實很大。


    隻可惜,我們希臘人的上校不值錢,我親眼看到一名來自卡爾手下的少尉,當著一群人的麵訓斥我們希臘人的一名少校。


    少尉和少校之間差了多少級來著?


    抱歉,我一個小兵對軍官的職銜不太了解。”


    “你想造反麽?”


    “不,我隻是想活下去!


    我們希臘人有太多的同胞死在戰場上。


    你們想沒想過,為什麽每一次戰鬥,都是我們希臘人走在最前麵?


    為何你我配備的武器,是早該淘汰的大刀長矛!


    那些該死的盾牌難道說還能擋住子彈麽?


    看看遠處衝過來多少奧斯曼人,他們口裏高唿著‘聖戰’,我原本並不明白那個單詞的意思,但這裏變成屍山血海後,我明白奧斯曼人為何會唿喊那個單詞了!


    奧斯曼人是為自己的君主而戰,但我們希臘人呢?


    為想要滅絕我們的暴君李維而戰?


    你們……”


    噗哧~


    亞托克斯嘴裏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一柄長劍從他側後方的視角盲區插了進來,從他的腹部橫穿而過!


    “該死的逃兵,真把自己當成演講家了?


    呸!”


    捅死亞托克斯的那名士兵朝著地麵上吐血不斷的屍體吐了口唾沫,將拔出來的長劍在對方的衣服上反複擦拭幹淨。


    躺倒在地上的潘森麵色蒼白如雪,看向那名偷襲亞托克斯的士兵不解道:“你不是那名軍官的衛兵,為什麽要這麽做?”


    偷襲亞托克斯的並不是站在他麵前的四名衛兵中的一個,不過這名士兵卻聳了聳肩膀道:“我親眼看到被槍殺的上校對這個逃兵的訓斥,我覺得我有義務誅殺這種人。


    你應該是他的同伴吧。


    要不要我幫你解除痛苦?”


    “難道你們就不認同亞托克斯說的話麽?”


    “哦,原來這名逃兵叫做亞托克斯,一聽就是農夫的兒子。


    他說的道理,我們都明白,不過我們認同他的觀點,不代表我們要跟著他一起幹,看著他殺死自己的長官!


    從這裏逃出去,外麵都是卡爾統帥的軍隊,那是十死無生的局麵,我們憑什麽要聽亞托克斯的?”


    “至少,我們能在臨死前將武器對準仇敵!”


    “仇敵?”


    在場的士兵們頓時發出哄笑聲。


    “不遠處的奧斯曼人就是我們希臘人的世仇!


    並且,跟奧斯曼人戰鬥,我們可以取得勝利,之前的戰鬥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潘森無法理喻的看著眼前這群人。


    “後麵的異族軍隊眼睜睜看著我們去送死,還屠殺我們的同族,你們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


    “不用你來提醒我們糟糕的處境!


    後麵的友軍殺死的隻是逃兵,隻要我們不當逃兵,他們就不會動手!


    至於送死。


    嗬嗬,我們來到這裏,不就是打仗的麽?


    難道說,我們向奧斯曼人投降就能獲得新生?


    之前奧斯曼帝國的統治已經讓我們明白,在奧斯曼人那邊,我們隻會生不如死!”


    這時候,靠後的一名士兵走了過來,對潘森冷聲道:“我們在這裏戰鬥最重要的原因是,神聖同盟必將會成為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遵循勝利者的意誌,才是我們的求生之道。


    我們不是為了亞裏士多德而戰,是為了生存而戰!”


    話畢,這名士兵突然用長劍狠狠的插入潘森柔嫩的脖頸中,當長劍拔出時,潘森已經沒有了氣息。


    隨後,這名士兵用潘森的衣角擦拭幹淨自己的長劍,左右看了看開口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找附近的軍官上報這件事,兩名逃兵殺死了一名上校,而我們為上校報了仇。


    這樣,應該可以讓我們玩一會踏上前線。”


    “不錯的主意。”


    …………


    伊斯坦布爾血戰還在持續之時,一支全員都是老幼婦孺的隊伍,深入到塞爾維亞王國境內。


    潘森的妹妹看著護送他們的希臘軍隊跟塞爾維亞軍隊完成交接後,最後一名士兵遠離的身影,緊緊抱住自己的母親。


    “媽媽,我們真的可以得到政府官員所說的‘軍眷待遇’麽?”


    歲數不大卻滿臉褶皺的母親微笑著點了點頭,剛想安慰自己身邊最後一個親人,突然有一名塞爾維亞士兵走了過來,目光淫蕩的看向她懷裏的女兒。


    “不錯的姑娘,應該能賣不少錢,亞裏士多德送過來不少好貨色啊。”


    母親雖然聽不懂塞爾維亞士兵的語言,但看到他們的神情後,雙眼中逐漸浮現出焦慮和恐懼之色。


    果不其然,那名塞爾維亞士兵叫來他的一個同伴,粗暴的將她的女兒從懷裏拉出,這位可憐的母親聲嘶力竭的撲了上去,然後一柄刺刀狠狠的插入她的心髒。


    可憐的小姑娘雙眼一翻,受不了打擊昏厥過去。


    為了根絕希臘最後的隱患,亞裏士多德政府決定將所有希臘炮灰士兵的家眷,賣給巴爾幹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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