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那些小鬼也齊齊地注視著他。江聲揉眼睛的動作頓住,不知道究竟是他的那句話或者哪個動作,使她產生的這麽不靠譜的錯覺。他淡淡地開口:“我以為我一直都是說話不討喜的代表。”女孩兒隻當他是自謙,目光灼灼地反駁:“可是你誇我漂亮。”她又瞟了一眼空蕩蕩的走廊和另一頭也碎了的窗戶:“而且剛才有人為你在外麵點到了。”她歪一下頭,露出一個笑容:“多可笑啊,他們這些為虎作倀的人裏還有內部秩序呢。”江聲消化了一下她話語中的信息量,覺得自己從那個小鬼手裏撿迴了兩次生機。出於私心,他不願意評判這些無辜的犧牲品和那個小鬼之間的善惡,隻把話題引迴最初的問題上:“他們一到夜晚就昏睡是怎麽迴事?”後麵站著的一個女孩兒幽幽地看江聲一眼:“我以為你昨天是心裏有底了才直接走的。”江聲語塞,不好承認自己昨天中午是趕時間。而且那個時候,雖然江聲大致決定了要和她們站邊,但是她們說出來的話卻大概率也是不敢全信的。他撇開躺著的怪異視角,坐起身來,沉默著。淩晨兩點半的涼風吹進屋子裏,配上蒼涼的月光給他們灑下的剪影,江聲對眼前的這些小孩兒又多生出了一點同情。“抱歉。”他說,聲音有些啞。小女孩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撥了幾下自己額前的碎發,像是在整理自己的儀容。然後漫不經心地迴:“算了,我們原諒你了。而且如果你表現得太毫無保留了,除了證明你是個蠢貨之外,什麽也說明不了。”她的話音停頓了一下:“不過在你問出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從來沒有留意過這件事,所以即便你當時要我們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我們也迴答不出來。”“不過現在我已經大致知道是怎麽迴事了。”說著,她伸出手指去點人。“隔壁經常走在一起的那兩個人是裝睡,但是其中一個在剛才死了,另外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至於你們屋子裏的幾個……”她點一下孟軍的床鋪,“他的不知情是裝的,我看見他兜裏的安眠藥了,而且今天應該給那個人吃過了。”說著,她又隔空點了一下陳科。她著重留意了一下江聲的神情,說:“不過卻沒偷偷給你吃。不知道到底是算信任你呢,還是打算讓你去送死。”江聲點頭,沒說話。仔細想來,陳科今天晚上確實一直都是暈暈乎乎的,也早早地睡了,如果是拿結果去倒推的話,其實是有跡可循。隻是他當時忙著和秦爭攤牌,沒分神去管他,也算是自私和無能種下的因。不過這些倒都不是他最在意的。江聲抬起眼睛看她,直奔主題地問:“那周川是怎麽迴事?”站在她身後的一個小女孩兒歪著頭舉手搶答:“這個我知道,是主神者的偏愛。”那個女孩兒說:“以往來的人裏也有這種情況。主神者覺得這個人是這一批人裏最值得被留下來的,就幹脆放他一馬,讓他活到最後。”黑暗裏,那個女孩兒臉上斑駁的血跡和頭顱扭曲的弧度顯得更加地詭異。江聲別開眼睛,看著坐在床的邊緣在晃腿的女孩兒。他聽見她低低地哼了一段歌,依稀能辨別是小學音樂課本上的。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她注意到江聲看她的目光,迴頭粲然一笑:“好聽吧?別的同學路過窗口的時候我偷學的。”隻是血液在她的唇齒之中翻湧,滴落在江聲的被單上,暈出一朵暗紅色的花來。那個小女孩兒似乎頗為遺憾地感慨:“可惜每次都隻能聽到幾句歌詞,所以這首歌我學了好久。”不過她眼中的落寞轉瞬即逝,臉上揚起了一個微笑:“不過現在就不一樣了,我又可以站在窗戶外邊,上一節完整的音樂了。”第58章 傷口江聲對此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得重新躺迴床上,閉上了眼睛。而後一陣濃厚的困意襲來,周圍的聲響也就逐漸淡去。第二天早上,江聲是被陳科想小聲行動但是失敗了的聲音吵醒的。刺眼陽光透過破窗戶照進來,他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眼睛,然後就看見陳科咋咋唿唿地湊過來:“你醒啦。”他傻樂著說:“昨天入睡前我可忐忑了半天,沒想到還真是輪流平安夜。”江聲剛醒來,興致也不高,靠著牆“嗯”了一聲,沒反駁。倒是孟軍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江聲捕捉到了他看似不經意的那一瞥,也裝作不知情似的提問:“這兩扇窗怎麽碎了?”那反應像是真的在等待孟軍他們的迴答。秦爭在確認過江聲的低氣壓之後就猜到了他是想借魚餌試探一下孟軍的態度。孟軍搖頭,撇清自己,說自己昨晚也睡著了,沒往自己身上攬。隻是這次他把目光轉向了秦爭。秦爭仰頭喝水的動作頓住,如實迴答:“我也沒醒。”陳科則一聽這話就更來勁了,開始一通瞎分析。最後兩手一拍,總結陳詞道:“我們這是天選的一晚啊,沒一個醒的。”江聲接過秦爭遞過來的溫水喝了一口,對著陳科慷慨陳詞的樣子默默無言。心想就你這麽個智商還能讀到博士也怪不容易的。而且顯得昨天晚上費勁心思懷疑你的我也像極了一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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