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靠這張臉,也許會害了你,”舞蹈老師性子直,直言不諱,“等到你戴上麵具跳舞也會引發粉絲的尖叫時,我才承認你的舞技合格。”這件事白漸瀟一直記著,很多時候他都會試著放棄某些優勢,看看自己能做到什麽地步。現在,不僅僅是那個入侵精神的道具,他還要讓殤獵無比倚仗的斯旺小姐,成為最後吊死他的那根繩子。尹橙隻覺得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像刀子一樣刺入了自己的腦海,他難受地掙紮起來,白漸瀟簡潔有力的聲音就像是在他的靈魂深處響起:“別亂動,接納我。”尹橙立刻不動彈了,不是因為他聽話,而是因為白漸瀟的聲音就像代替他自己的腦袋發出了命令,竟使身體毫無怨言地執行。好像考試前的最後一小時,什麽都不會,囫圇把書全翻一遍,巨大的信息流入他的腦海,白漸瀟鬆開他的時候,尹橙還暈乎乎的不知東南西北。“你好。”腦海中突然響起了問候聲,聽起來與白漸瀟的很相似,卻比他的聲音更加低沉徐緩。“你是誰?”尹橙問道。“你在和誰說話?”賀華庭狐疑道。尹橙顧不上理他,世界上最高級的感覺一定是把人塞進腦子裏去感受,因為他能聽見他悅耳的聲音,聞到他身上清幽的冷香,觸摸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卻不被允許知曉他是何種存在。那人身披長袍,望不見臉,在他空空茫茫的精神世界中轉了一圈,抬手便幻化出一張石頭小幾,一張圓石凳。他倚著石幾坐下,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桌上輕點,便有一個盛著熱茶的白玉杯子幻化在指間。“現在是幾月?”那人不緊不慢地問道。“嗯……遊戲裏的話,大概是六月吧。”尹橙想了想說。那人頷首,袍袖一揮,平地之中倏地生長出一棵鬱鬱蔥蔥的合歡樹,殷紅的合歡花盛開如緋色的流雲,“六月時節,合歡應當開了。”尹橙張大嘴巴,在這昏天黑地暴雨傾盆的樓道裏,他的鼻尖盈滿了淡淡的花香。“吾名巫玄,”那人布置好一身行頭,終於悠悠開口道,“前來助你斬妖除魔。”看尹橙的樣子,白漸瀟就知道成功了。這得多虧尹橙的精神世界如一片開闊的草場,完全不設任何防備,任誰都能進去撒歡跑馬。巫玄雖屬於他精神的一部分,但已經是一個高度成熟的精神體,幾乎相當於一個獨立的人格。進入尹橙的精神世界後,就像第一次走出家門的土包子,看什麽都有趣得緊。“怎麽樣?還適應嗎?”白漸瀟說,“別忙著種樹,讓你過去幹正事呢。”“這裏很不錯,廣野平疇,較你那裏寬敞許多。”巫玄道。“那你別迴來了。”白漸瀟腹誹道。“心有餘而力不足。”巫玄呷了口茶。有力氣喝茶,應該適應得不錯,白漸瀟不再理他,打了個響指,“接下來我們按計劃行事。”賀華庭的玫瑰已經鋪滿四層,卻沒有發現殤獵的蹤跡。根據陸之穹的感應,迷失天鵝還覆蓋著四層。“我的玫瑰還是鋪得太鬆散了,這裏的感知度太低,他們可能躲在我沒完全覆蓋的地方。”賀華庭擦了把汗,“我需要時間。”“他們也可能去了五樓。”陸之穹說,“即使斯旺人在五樓,也可以使迷失天鵝的領域覆蓋四樓。畢竟唯一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的就是我們,覆蓋自己,或者拿來監控我們,效果是一樣的。”“那我們上樓看看。”白漸瀟建議道。四張紙條一人一張,都藏在最貼身的地方,他們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慢慢爬上了五樓。“接下來要小心了。”白漸瀟叮囑道,“確認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了嗎?”“確認了,我和小橙都沒問題。”賀華庭答道。這就是殤獵能力的弊端了,隻要目標身上沒有舊傷,他就無法使傷口惡化。他的能力更適合偷襲,卻又沒有尋常刺客一擊斃命的效果,遇上做好準備的敵人將會十分難受。陸之穹不答話,白漸瀟瞥了眼他的背,衣服上的血跡還未幹。他忍不住從後麵用手指勾住陸之穹的衣領,往裏麵看了一眼。背上沒有任何傷痕,皮膚光潔得像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幹什麽?”陸之穹哼哼道,“耍流氓啊?”“你確定背上的傷口好了?”之前突然裂開兩道傷口的畫麵太恐怖,白漸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好不了了,是內傷,外麵看不出來。”陸之穹渾不在意道,“不過不要緊,你親一下就不疼了。”他一貫沒正經,這迴也是順嘴調戲,沒想到脊背上突然感受到一股溫熱的氣息,接著有更熱的東西貼在了他的肩胛上,一邊一個雨露均沾,落下蜻蜓點水般的吻。陸之穹的脊背一僵,心重重撞擊著肋骨,熱烈得快要跳出來。白漸瀟卻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轉移話題:“巫玄,立刻停止你的植樹造林行為!大家注意,提高警惕,到五樓了。”第46章 置之死地一上到五樓,他們便走出了迷失天鵝的領域,視野陡然開闊,感官也變得無比清晰。賀華庭迅速鋪開玫瑰花,他們甚至聽到隔壁教室裏傳來玩家的怒罵:“靠,哪來的花?”哪怕他罵得不是什麽好話,嗓音也粗啞難聽,久違的人聲還是讓白漸瀟感到舒適,久居荒山野嶺的人重歸鬧市,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我盡力了……”賀華庭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我已經按你說的把花枝鋪滿整個樓層,接下來怎麽做?”“分頭行動。”白漸瀟道,“我和你一組,陸之穹和尹橙一組。”這個分配方法等於把原先的組合完全打散,陸之穹不舍地握著白漸瀟的手摸來摸去,“沒想到真的要分開了,而且是我們主動分開。”白漸瀟盯著他的手出神,突然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你的融合能力範圍有多大?”“怎麽?”陸之穹問。“我有個想法。”白漸瀟鄭重地捏著他的手指,“關鍵時刻也許能救我們的命。”在他們討論之際,一條金色的飛魚慢慢遊上了五樓。它通體透明,似是由幾縷陽光勾勒而出,身體曼妙地扭動,兩片魚鰭上下飄飛,向著四人遊去。它找到了四人中精神力最薄弱的那一個,輕輕擺動身子從他的後腦遊入,像一個夢潛入深睡之人的腦海,不費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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