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路途遙遠,阿月借口身體不適拖拖拉拉地走了好幾個月,終於偷偷地誕下一個男孩。那產婆還是我給偷來的哩……我看著阿月千辛萬苦將孩子秘密地送走,本來也鬆了一口氣,以為能看阿月安安心心當一個漂亮的皇後了。誰曉得姓李的竟能這樣狠心,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想養活,他是生怕還要擔更多罪狀麽!”“好啦。”太後出聲安撫道,“我早已不記得那個男人了,他如今怎樣也我和無關。你倒不如再說說這個孩子,他可有什麽特征好認的麽?”風煙盡臉紅道:“我,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哪知道怎麽認孩子啊……我隻記得他剛出生的樣子太醜了,真不像阿月能生出來的崽。”太後:“……”傅寒洲道:“且慢,你說是姓周的跟班將孩子送到了一戶人家裏。他是不是叫周道振?”“啊,對,你一說我就想起這個名字了。”風煙盡道,“他跟了李星殊挺多年的,是個心腹。”周道振確實侍奉李星殊多年。直到後來李星殊出事後,放歸了三千門客,也趕走了自己門下侍從,將財物全部分發。李星殊當然也照顧了周道振,默許他開辦了包括蒯下書院等在內的一應產業,算是安心養老。傅寒洲沉吟了一會兒道:“周道振,我也算是與他認識。我覺得,如果想繼續追查關於……當年這個孩子的線索的話,也可以從他身上入手的。”太後也迴過神來,說:“對,現在隻有這一麵之詞,確實想不出什麽來。哀家……哀家實在是想找迴這孩子來,也不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如何?開不開心?有沒有吃得好、穿的暖?沒有爹娘在,他小時候可怎麽辦……”說著,她悲從中來,又有些哽咽。傅寒洲連忙握住她的手,道:“中原有政……有官府救濟孤兒,算不上很困難的。而且我馬上要迴中原,可以立刻去找李星殊和周道振,還有當年一應人等,幫忙調查當年之事。”太後抬眸正看見了傅寒洲,突地就心神安定了下來。他們二人眉眼並不像,可是一見麵便覺得投緣——外人看了,有的認為外貌不是很像,但有的人卻覺得神似極了。風煙盡看了一眼兩人,也有些愣神,但仔細一想:“唉,可是寒洲已經26歲了,日子對不上啊。”傅寒洲當時初見太後,不慎說的是自己真實年齡,這下似乎真的對不上。他想了一下,就補救道:“我……也算是半個孤兒,興許生日算得不準,不好說。”風裏鷹聽了,卻不知道他們暗地裏的猜測,自顧自美滋滋地說:“說不定洲洲真的挺小的,還得喊我風哥哥什麽的,嘿嘿。”“唉,太傻了。”風煙盡又歎了口氣。太後道:“是有些,唉。”風裏鷹倒是看開了,說:“瞧不起誰呢?我這就跟洲洲迴去,好好調查當年真相,給你們找迴皇太子來,你們就會對我刮目相看!”傅寒洲愣了一下:“……皇太子?”風煙盡笑嗬嗬道:“是哦,阿月出身西夏皇室,現在是西域的無冕之王,她唯一的兒子,可不就是皇太子麽。還有,先不管姓李的狗男人怎麽樣,但他身上也流著正統的大周朝王室血脈。那個當年醜兮兮的小孩,說起來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尊貴血統。”傅寒洲:“……”口口:“啊啊啊啊啊!口口竟然是皇室特供人工智能!口口要給自己的新身體鑲鑽,不然配不上主人了!”第132章 今夜過後, 圍繞在風煙盡身上的謎團,才算是解開了。也解答了太後對她的疑惑。風煙盡當年, 偷走了“皇太子”。她這些年來惶惶不安, 最初在宮中保護著太後,後來又在各地做她的江洋大盜,卻把財產都交給了太後內庫裏, 也搜羅了一些諸如天山雪蓮心的寶物。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功過相抵,但還是十分害怕,一直不敢對太後說出真相來。如今真相大白,風煙盡好似是個在等待判決的罪犯,呆坐在地上。太後在帷幕後沉吟了許久許久, 卻不下判決,也不說原諒, 而是淡淡道:“哀家乏了。明日還有早朝, 這就先散了吧。”風煙盡猛然抬起頭,哽咽道:“阿月,對不起……當年都怪我一時想岔了,才會弄丟了你的孩子。”“……你更該向那孩子道歉。”太後低聲說, “這些年來他在哪裏,又受了多少苦?我對他一無所知, 實在是虧欠良多。”風煙盡說:“是, 我最最對不起他,我也欠了好多。等找他迴來,我一定, 一定要對他千百倍的好,像對阿月一樣好。”太後疲憊地說:“罷了。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風煙盡知道她今晚大喜大悲、心情不定,故而沒敢再做打擾,就先告退了。風煙盡一走,風裏鷹連忙也追著出去了。傅寒洲走在最後麵,臨出門時忍不住迴過頭。他看見重重簾幕,將太後孱弱的身影鎖在深深宮廷中,既是煊赫地位,卻又是落寞孤影。再迴過頭,他突然見到劍神的身影就站在月下門前。雖然遠隔數十丈,但還是能看見應龍城微微點頭。傅寒洲心裏毫無來由地明白了:他在勸自己迴頭。他隻是想起應龍城先前說過的話,心中便突生一股熱切的勇氣,當即迴過頭,猛然又闖入了室內。榻上的太後低低問道:“信陵侯還有什麽事麽?”傅寒洲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在榻邊,說:“陛下,我雖與您相見不過數日,但卻一見如故,恍若失散的家人重聚,但覺無比親近。如果您不介意我身份的話,我希望……拜您為義母。”太後顫聲道:“好孩子,你剛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