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倒是沒有想到。”傅寒洲說。北宸隨口道:“起碼在這裏不會凍也不會餓,不至於成為別人的口糧。而且,像你先前受了傷,我還能以異血保住你的性命,不覺得很方便麽?嘖,你下次要是受傷,最好能想起我的好來,別再討厭我了。”傅寒洲:“……”憑著那種沒來由的默契,傅寒洲突然確定了:北宸說這些話不是想博取同情。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去同情天心閣的令主。眼前這人既是心思縝密,卻又爛漫直率;既是玩世不恭,卻又狠辣無情。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複雜的人?第89章 兩人說話間, 機關嗡然運轉,將一幅地下暗室的繪卷在眼前。極樂宮的地底, 竟好像還有一個花圃。隻不過, 地麵上的花圃花團錦簇、姹紫嫣紅;地麵下的花圃卻種著藥草、蘑菇……一些隻在潮濕陰暗的地方成活的東西。這些東西都在相應的井格內被打理得井井有條,順著甬道繼續向前。地底幽暗,北宸主動提著蠟燭繼續向前, 是唯一的光源。前方如有什麽意外,也是首先一眼看到他。傅寒洲心存警惕地跟在後麵,見北宸繼續向前摸索到牆壁間的機關。那機關分明是個略大一些的鎖孔模樣,要的是一把形狀怪異的鑰匙。然而北宸仗著指骨靈活,又將破體刀芒運用得爐火純青, 隻管伸手進去觸動鎖扣,好像一點也不擔心那些青銅巨口能吃了這根手指。傅寒洲道:“你既然說你是作為藥人進了魔門, 這門縮骨功又是跟誰學的?”北宸道:“金蛇蠱母。”第二道鎖門被打開, 一條更深處的階梯出現在他們眼前。從這裏開始,傅寒洲已經隱隱能聽到活物發出的細碎聲響,好像同一時間有數千數萬的東西在動一樣。而北宸的聲音依舊平緩,說道:“西域有一門功法名為‘蛇胎法’, 是傳授給所有藥人使用,有助於維持心脈。我在這千蛇萬蠱窟期間將其錘煉打磨, 結合易筋經, 就練出了一門新的內功——嗯,還沒起名字,不如就叫‘蛇胎易筋法’。你要是感興趣, 改天我寫下秘籍來給你看。”傅寒洲道:“你將自身武學這樣隨便地交給我,不怕我反手用來對付你?”北宸道:“既然送給了你,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雪蓮心不也被你用來救了別的男人?我要是這都生氣,早就被氣死了。”傅寒洲:“……”口口:“哼,你才是‘別的男人’呢!風小鳥是家養男人!”再向內走去,隱隱傳來一股濃鬱的異香,傅寒洲屏息不再說話。極樂宮裏四處都有這股香味,卻沒有像這裏一般濃鬱的。借著幽暗的燭光向裏看,隻見前方竟有一座小小的溫泉被改造成了藥池,其中灰褐色的藥水不斷鼓噪著,偶爾露出浸在其中的人影。從那半張麵孔上判斷,竟然是雨師……“雨師果然是練功出了岔子。”北宸傳音入密道。傅寒洲來極樂宮兩天,一直沒有見到雨師。傳聞極樂宮都是為雨師搜羅的美人,但他們卻也都不怎麽見到雨師本人,看來雨師確實是出了大問題。傅寒洲正待小心上前,取一點藥水來仔細看看問題所在。突然,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看夠了嗎?”雨師妾從那長長的階梯下走了下來,目光不悅地看向北宸二人。看來她是匆忙趕到的,頭發還有些淩亂,到了之後,就先看向藥池中的雨師,哀怨地說:“我就知道你們這種人進我極樂宮裏,就沒什麽好事。不是來打情罵俏的,就是來惦記我的寶貝蠱蟲的。”她說的是西域話,顯然是對著北宸在說。傅寒洲此時也不想做焦點,就仔細聽著口口的翻譯,並不插嘴。北宸說道:“我這個人有了好奇心,就不會忍著。雨師既然這都沒有清醒,看來已經是病入膏肓了。”雨師妾道:“男人生了病,我沒的法子,熬點藥浴給他治病嘛,沒什麽稀奇的。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幹嘛不直接問我呢?先出去吧,不要打擾他了。”正好,傅寒洲此時也並不想驚醒那個雨師,把這裏突然發展成為一場大決戰。有北宸在旁施壓,顯然雨師妾也不想,所以隻能選擇用溝通來解決矛盾了。幾人從藥池前退了出來。北宸直接問道:“雨師這是走火入魔?”“是啊。”雨師妾明顯不太樂意地說,“別問我男人了,你們明顯有別的問題嘛。比如那個……是不是又想問我借蠱去捉別的美人啊?”北宸看了傅寒洲一眼,含笑道:“這個就免了。如果他中了蠱,不管忘記了什麽,想必要更加討厭我了。”傅寒洲這下不理會北宸了,自行問雨師妾道:“除了天山雪蓮心之外,還有什麽方式可以安全地拔蠱?”他用的是中原話,雨師妾鼓了鼓腮幫子,用她蹩腳的官話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棄了,以西域話答道:“你說的是忘憂蠱?沒的拔,也不用拔,這東西精貴的要死,我一共才養出來三條,都讓你們這些人給用了……”傅寒洲心中一驚,說:“你說清楚,什麽叫不用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