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殊將他放開,又坐迴自己的小凳子上,笑嗬嗬道:“這位傅小友的規矩,你沒聽說過?先去後院打雜,劈柴、打水、打掃院子,攢點那什麽……‘貢獻度’。然後自己過來,想學點什麽武功,直接說。”傅寒洲囧然道:“前輩,你也玩這一套?”李星殊笑道:“你做的有道理嘛——年輕人就該打點根骨基礎。多留點汗,人有事兒幹了,就不會整天想些有的沒的。”卓俊傻眼道:“但,但我不是來——”“小夥砸。”李星殊打斷他道,“我年輕的時候,打賭輸了五百兩銀子,當時嚇得,以為天要塌了——現在想想,也不過芝麻大點事兒。倒是我七八歲第一次習武,隨手拿了把劍,真就是隨手——後來我他娘的發現,這才是我這輩子做出來頭等大的抉擇。所以你別想了,你腦袋瓜子裏都是些芝麻而已,趕緊去砍柴燒水,我一會兒等著洗個熱水澡,出來教你左手劍,你下半輩子會感激小傅大夫的。”卓俊愣住了,許久後,還真沉默著低了頭。口口感歎道:“哇塞,薑還是老的辣,這忽悠能力,和主人不相上下啦……”傅寒洲嘴角一抽。簡直可以預見,在書院後麵坐著劈柴挑水的日常的那些低級玩家們,看到卓俊以後得是什麽個反應?#震驚!又一npc來刷老傅好感度?##八一八那(些)個專門跟玩家搶日常任務做的npc##老傅,一個百分百吸引各種劍客的罪惡男人#……打發走卓俊,李星殊嘴裏哼著小曲兒,在小板凳上換了個姿勢,重新拿起釣竿來。傅寒洲在他旁邊看了一眼,見他在釣池塘裏養著的錦鯉,忍不住好笑,又說:“原來前輩口中稱終生不複用劍,其實還在偷偷練左手劍,這些天來也是在與莊主切磋劍道嗎?”李星殊一聽,有點不淡定了,連忙道:“噓!我這叫做‘手中無劍,然心中有劍’。跟你家莊主截然相反,他如今是‘手中有劍,然心中已無劍’——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反正都是為情所困,我真是看膩了。”傅寒洲連連咳嗽:“咳!那什麽——”李星殊了然道:“想他了是吧?”傅寒洲:“我不是,我沒有——”李星殊:“在竹林中呢。趕緊去親熱你們的,別打擾我老人家孤獨寂寞冷。”傅寒洲:“……”大約十分鍾後。傅寒洲在院子外的竹林裏看到了應龍城。林中殘雪冷寂。應龍城正在閉目打坐,膝上橫著天問。畢竟是宗師強者,大半個月下來,傷勢已然恢複泰半。此時身形挺拔如淵渟嶽峙,氣場隱隱籠蓋了整個竹林,壓得風聲蕭肅,四下靜謐。——難道是剛與李星殊論道完畢,正在參悟劍法麽?傅寒洲略有些好奇,以輕功悄然走近了一些。結果他還未來得及有動作,就見應龍城霍然睜開雙眼,黑眸中精光一閃而逝,便看向了傅寒洲。傅寒洲有些懊惱,道:“打擾到你了?”“……”應龍城沉默起身,緩緩解釋道:“我適才與李星殊論武,偶有所得,就在此處悟劍。”傅寒洲道:“抱歉,那我先——”“不。”應龍城道,“我所思‘逐流式’,宛在水中央,於是就在想你那一劍。又所得‘攬月式’,曰‘欲上青天攬明月’,後來又在想你。如果說打擾,你確實如此,但此事……實在怪不了你。”劍神其實有點苦惱,又有點困惑,無奈地將天問放在石桌上,沉思起了問題。傅寒洲的嘴角卻在莫名上揚。他左右看看,心中一動,挑起旁邊一截樹枝,又將頭上礙事的帷帽摘了,就道:“逐流式,我也學會了。讓我看看你所思為何?”說罷,便以樹枝作劍,上前搶攻。應龍城猝不及防,倒也本能地以天問劍鞘相抵,很快陷入了傅寒洲的攻勢當中。兩人一進一退,在竹林中就地開始了一場切磋。但見竹葉飛舞,劍風縱橫。雖然劍沒有出鞘,樹枝也隻是樹枝,但傅寒洲的風格便是淩厲絕倫,開場就已將應龍城逼到角落裏。而應龍城劍法精深,此時隻用一招“飛花式”,以其輕靈絕塵的長處來進行應對,倒將這場臨時起意的切磋變得優美從容了起來。片刻之後。似乎還是傅寒洲求勝欲略強一籌,搶攻得手,一樹枝抵在應龍城喉結上,挑眉道:“你不認真。”話音剛落,他突然感覺頭上一鬆,滿頭長發不自覺就披散了下來。再一看,應龍城手中明明有劍卻不出鞘,反而是左手,不知什麽時候摘走了傅寒洲的桃木發簪,正握在掌中。幽深黑眸中夾雜著一絲笑意,就靜靜地看著傅寒洲。“抱歉。”應龍城道,“我替你挽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