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潮對顧曲玫這種搬別人出來說話的做法很不適應。他的衛衣帽子掉下去,發梢蹭的蓬鬆,嘴裏也吐不出好話:“我上不上學,跟別人沒關係,問他幹什麽。”調子冷冰冰的,還不看人。顧曲玫繞彎子的心思被一下戳破,麵上有點抹不開,一時沒說話。邊隨覺得顧曲玫對待顧潮的態度有些過於討好,又說不清是不是單純對獨子的溺愛。畢竟這種情況放在大多數家庭,早就一棍子抽上來了。而且...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聽在這位“別人”耳朵裏,就不是那麽迴事兒了。都是一個山頭的,邊隨覺得自己怎麽也算山大王,現在有人要偷小猴兒下山,猴兒還伸爪撓撓頭:你用不著問我們大王!什麽態度。“他有沒有時間上學俱樂部會跟教練討論,如果時間合理我才會同意。”找場子的山大王如是說。他這句話說的很精巧,算給了顧曲玫台階,也給顧潮留了進退的方式。顧潮瞥他一眼,低著頭不說話。顧曲玫大概知道現在跟兒子對著嗆也沒有用,便不再繼續強逼。她臉上一抹淡笑,把湯遞過去:“那麻煩你了。來之前不知道,湯不多,你跟潮潮一起喝,阿姨謝謝你。”.送走顧曲玫,一天滿檔。夜裏一點多,陪練下班,司潭和餘小蔥都迴去老年人作息,訓練室裏隻剩下顧潮和邊隨在壓槍。顧潮說不上來什麽態度,好在下午的訓練賽很充實,兩個人都沒空細想這些。到現在月色長明,大廳才顯得有些安靜。邊隨站起來端上馬克杯,慣例去茶水間衝可可。不大的茶水間一排原木色抽屜櫃,上麵掇著兩盆花和一盆仙人球,訓練廳的光從拐角投進來,櫃麵的木紋一圈光漬。飲料架子上除了幾瓶鄭仁心常泡的小罐茶,其餘放的都是可可粉和咖啡。巧克力色的可可百利小圓桶,足足有四罐。他站了片刻,沒拉燈。也許是因為顧曲玫突然的提及,他時隔很久又想起來,這是其實是小時候鄭隨寧哄他喝的玩意。因為他小時候不愛喝牛奶,所以鄭隨寧就兌著衝。小孩心淺,看到顏色變了,就以為換了杯東西。他現在依舊不愛喝,但沒有人看著,已經可以肆無忌憚。顧潮一梭子子彈打完,摘了耳麥,旁邊的座位是空的。他突然覺得有點靜,下意識迴頭往茶水間看過去。迴身的動作大了點,椅子扯著滾輪發出一點響動。半暗的角落,茶水間的燈很快亮起來。顧潮感覺眼前有個孤單單的背影閃過,眯了一下眼。邊隨照舊端了杯熱氣滿滿的巧克力味胖人飲料迴來,坐下之後看到人沒在練,挑起話題:“怎麽打算?”他開始了叛逆青少年的矯正工作:“我之前問過你,是不是真的想打電競這條路,想清楚了嗎?”顧潮擰著眉,側頭看他。表情像在說,為什麽這麽問?邊隨眼尾掀了一下:“看你的id。”顧潮的id就是gc,名字的大寫,簡潔明了。id雖然不用花哨裝逼如餘小蔥,但通常也涵蓋了一點職業選手的野心和喜好。顧潮這個gc,就跟滿大街的門麵房一樣,紅底白字宋體加粗,很像是急著上廁所隨手寫的。邊隨:“如果你沒完全想好,隻要不耽誤訓練,其實上午上一節課也挺好,我沒意見。”十幾歲的小男生,有的是精力,比起要高考的,顧潮現在的時間確實很餘裕。況且打電競這幫子人,十二點之前那就跟死了沒有區別,屬於無信號狀態。邊隨盯著電腦屏幕,像是隨口說:“而且你媽媽,還挺關心你。”整個大廳樓層被鄭仁心關的隻剩下兩盞燈,剛好紮在顧潮腦袋頂上,五官鮮明。他沒迴答,點了個網頁版疑似弱智猜數字,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渾水摸魚。過了一陣,在邊隨要開口的時候,突然沒來由地說:“你媽媽挺漂亮的,我有印象。”邊隨怔了一下,然後“嗯”心裏卻說,你個六斤嬰兒有個p印象。他的手指在高聳的鼻梁上落下一個不太要臉的影子:“你是不是看我好看,所以這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