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沂靜靜地看著他,笑了笑:“‘戰友’是我們能托付後背的人,她隻是做了我們每個人都會做的事。”“但我不會……”“你會。”蘇星沂說,“真到那一刻,你會做一樣的選擇。”那平靜的語調讓這句話多了幾分篤定的味道,但不知為何,季眠聽著更想哭了。“想哭就哭吧,這裏也沒有別人,我不會嘲笑你的。”蘇星沂溫和地說。季眠搖搖頭,眼睛裏含著淚花:“我抑製劑用掉了……我不能哭……我怕我一哭就……忍不住了……”強烈的情緒像洪水,一旦開閘,飛流直下。但情緒劇烈波動容易影響到信息素,他並不想出什麽狀況,狀況已經很亂了,這個時候,冷靜和克製才是最需要的東西。隻是……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在季眠這裏,能夠在和人聊天的時候盡量不犯病,就已經是把人當成朋友的水平了。可是薑芷彤這樣救他,他……他覺得自己好卑劣。相比之下。相形見絀。“這裏是醫院,還能缺你一支抑製劑?”“我不能用別的抑製劑……我的抑製劑是凱蒂小姐特製的……用別的會……導致紊亂……”但是。但是……“但是我好難過啊……”季眠的手垂在座椅上,緊緊攥成拳,低垂的腦袋下顎幾乎貼到了鎖骨上。他整個人是緊繃的,死咬著嘴裏的軟肉不敢哭。可是如果悲傷能被輕易克製,那一定是因為它還不夠巨大。怕季眠尷尬而短暫移開了視線的蘇星沂忽然聞到一股奇特的甜味,他微怔,將視線轉了迴來。第一滴眼淚的落下,就像水庫打開了閘門。大顆大顆的淚珠掉到地上,季眠整個人前傾,從椅子上滑下來,蹲倒在地,蜷成了一顆悲傷的球。走廊比之前更安靜了,如果不是空氣中溢滿了甜香的話。蘇星沂垂眸看著他。以這個信息素的濃度來說……再不做點什麽,可能要出事。他四處看了看,起身到旁邊裝飾植株的花盆裏撿了幾顆碎石子,不動聲色地一拋一摔——哢!幾聲輕微的玻璃碎裂聲打破了走廊的寂靜,蘇星沂處理完頭頂的監控,走到季眠麵前蹲下,拍拍他的肩膀。季眠抬起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雙眼通紅地看著他。蘇星沂:“是不是起反應了?”季眠吸了吸鼻子,目光閃爍著點點頭:“要不還是幫我找點抑製劑……”“生理周期紊亂比結合熱強,對吧?”蘇星沂笑了笑,“其實還有個辦法。”季眠:“嗯?”落在肩上的手挪到了後腦勺,蘇星沂按著他的頭,漸漸靠近了他。alpha的氣息無聲地將他包圍。“你就當是……”未竟的話音隱沒在齒間,微熱的唇貼了上來。——你就當是,滿足我的一點私心。第68章 像一尾魚, 靈活地闖入一片新天地。那是一處溫泉, 溫暖得恰到好處,魚兒遊入,自然地驚動一池春水。圈圈漣漪蕩漾出去,勾得人後頸上的神經一陣陣地麻。巨潮般的氣息將季眠整個包裹起來,像舊日裏靜默的畫片,一波浪未平, 一波浪又起, 前仆後繼地衝上海岸,分明洶湧, 卻無聲無息, 叫人一時間忘記了大海暗藏的危險, 隻能看見湛藍色的溫柔。那樣包容的、廣闊的海,美得幾乎想叫人溺死在其中。蹲地的雙腿發軟, 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前傾, 重心不穩;這時背心處忽然伸來一隻有力的大手將他托住, 季眠被對方輕柔地放下,跪坐在地, 緊繃的肩線因為入侵的氣息微微發顫。不知來處的電流向四肢百骸擴散,連指尖都麻到幾近失去知覺,季眠不自覺地摳住手心。掌心處傳來的輕微刺痛提醒他這不是夢。薑芷彤仍在身後的手術室裏搶救, 而蘇星沂,在充滿消毒藥水味的醫院走廊上吻他。彎著腰,蜷著腿, 將一身冷淡放置在旁,細細密密地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