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鳴想必恨唐栩恨到了極點，才會寧可自爆也要把唐栩拖下水。 可陸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這個，李鳴看中唐栩好拿捏，盯著唐栩欺負，害了唐栩三年，到頭來被戳穿遭了報應，居然還敢把這種恨意轉迴唐栩身上？ 他哪來的臉？ “對不起。”唐栩聲音低低地說。 “別說對不起。”陸心疼地抱緊了唐栩，低頭親吻他麵頰。唐栩竟然連臉都是涼的，足以想見他現在的情緒狀態糟糕到了什麽地步。 “你什麽也沒做錯，千萬不要覺得自責。”陸反反複複地說，“錯的是那個畜生，他設計你利用你，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你，但這不是你的問題。” “可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唐栩說，“如果你早知道他跟我打過電話，如果你早知道那20萬……也許我們就能有些反製的手段。但是我……我總覺得如果告訴了你，顯得我很不清白，明明說著怕他，卻還要接他電話，收了他的錢也沒有退。” “我是你的話我也不退，我還管他要更多。”陸說，“個狗東西這麽欺負人，不把他榨幹都算便宜他了。接電話的事，你就更別多想了，我完全能理解，直到前段日子你還那麽怕李鳴，那個時候他要你接電話，你不可能不接。” “……嗯。”唐栩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其實，這段日子以來，我也覺得三年前就輕而易舉被他嚇到，然後屈服的自己真的很奇怪。如果我那會兒勇敢一點，不怕他報複，去跟聯盟舉報的話，事情就不可能變成這樣。金經理說的沒錯，換一個人都不會這樣，會被他這樣搞的隻有我……是我太沒用了。” “金經理不是那個意思。”陸說，“李鳴對我們的性格都很了解，所以會攻其弱點。對你他是這種做法，對我也許就是另一種。你想，他如果百般設計，非要跟我打賭，問我敢不敢去mg搏一個賽季。你覺得以他那種話術，我會說不嗎？” 唐栩微微抬起眼，怔怔看著陸。 “我們對他不設防，他卻對我們百般算計，所以在一開始我們就已經輸了。輸就輸了，沒關係，再贏迴來，就像打比賽一樣，好麽？”陸摸摸唐栩的臉，“你以前不是經常跟我說，可以從失敗中吸取教訓，但如果迴看比賽錄像隻是為了罵自己傻那就完全不必。” “可隊伍的口碑，都被我拖累了。”唐栩說，“微博，論壇……我不用想都知道變成了什麽樣子。” “我們都不介意，什麽狗屁口碑，很重要嗎？”陸說，“就算暫時觀眾被蒙蔽了，他們早晚會知道真相的，短暫地挨下罵，有任何問題嗎？我們打比賽輸了都經常挨罵啊。” . 說到這兒，陸打開自己微博，決定看看現在是什麽風向。 果不其然，私信和新消息又全部淪陷了，情況比唐栩官宣進隊那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這次幾乎是一邊倒的狀況。 所有人都在說，子哥，求求你和唐栩劃清界限吧。他黑曆史還沒洗白又爆出來新的黑曆史，你這樣還要站他就太不清醒了。 陸越看這些評論，心裏越不舒服，想關上時，卻突然有一隻手伸過來，擋住屏幕阻止了他退出的動作。 陸一怔，轉頭，發現唐栩竟然也在看他的屏幕。 “稍微等會兒。”唐栩說，“我也想看看。” 陸一愣：“你想看什麽？” “官博，我的微博。”唐栩說，“嗯……還有我的超話。” 他說一個地方，陸心裏就咯噔一下，最後他不由說：“這個，咱們要不還是別看了……吧？這些地方現在情況肯定很糟糕。” “我知道，我就想看看。”唐栩很堅決地說。 像是怕陸不信，他又抬起頭笑了下：“比這更糟糕的我都看過，我不怕的。” 唐栩笑得清淺，像路邊一朵小野花。陸卻被這個笑容狠狠刺中，心頭一陣刺痛。 為什麽又是唐栩。為什麽命運要這樣對他。 . 陸拗不過，隻得先打開官博。 官博的節奏，就像李鳴那條微博下麵一樣，粉絲要求戰隊【起訴李鳴，開除唐栩】。 即使lsg已經發了微博聲明，就是剛才在車裏他們討論的那樣，粉絲卻不接受，在底下說【就硬洗？】【沒必要】等等。 唐栩的微博再次成了重災區，充斥著汙言穢語。 有人說【在？聽說你打假賽】，有人說【滾，離子哥遠點】，有人說【你們別聽信李鳴的一麵之詞，看不到戰隊發微博說jugx是無辜的嗎？】卻被罵上熱評。 唐栩的神情倒是一直都平靜，甚至歎口氣說了句“好熟悉的感覺”。 最後去到唐栩的超話。 超話就和唐栩的個人微博一樣，現在裏麵全是嘲諷的內容，包括扛旗少女，在下麵舞得正歡。 唯一讓人稍感欣慰的是，嘲諷的都是一些生麵孔，也就是摸到唐栩超話來罵人的，那些唐栩眼熟，連陸都跟著唐栩一起眼熟的老粉絲id沒有一個人直接轉黑。 隻有那位鐵血真戰隊粉，@lsg十年老粉不請自來同誌，發了條微博說：臥槽……什麽情況啊？我房子塌了？難以置信。 底下大串評論勸他換個隊伍粉，十年老粉沒有迴複任何人，看來正在獨自傷心。 “他們怎麽……”陸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說道，“他們怎麽都不幫你說話的啊？看下來，一個說相信你的都沒有，粉絲都這麽無情的嗎？” “他們沒迴踩我已經很不錯了。”唐栩笑了笑，“這種時候，幫我說話就是挨罵，為什麽要為我一個非親非故還有假賽嫌疑的人挨罵？看到他們不開麥，不噴我，我已經很欣慰了。” . 這句話讓陸一哽，剛剛起就一直在心裏有個雛形的衝動卻忽然成了型。 “我去發條微博。”陸說，“我要告訴他們，別再私信我了，我相信你。” “別！”唐栩一聽立刻急了，直接伸手要搶陸的手機，“你瘋了嗎？為什麽要這麽做？” 陸把手抬高，另一隻手按著唐栩肩膀，不給他拿到自己手機的機會，“很簡單。我喜歡你，我不想看著你孤立無援。” “戰隊已經為我說過話了，你沒必要犯這種傻。”唐栩搖頭：“李鳴已經說過我……用不正當手段騙取你信任，你再發聲，根本起不到洗白我的效果，隻會讓別人連你一起罵，很不劃算。” “劃算不劃算還是得我自己來判定是不是。”陸說，“我根本沒想著說一句話就能洗白你，我隻是想告訴所有人，我站在你這邊。難道你不想讓我站在你這邊嗎？” 唐栩沉默了好一會兒說：“你站在我這邊對我來說當然……我會高興。可是這樣對你沒任何好處，你的粉絲也會非常失望，他們會覺得你腦子不清楚，會脫粉，他們……” “我知道我的粉絲不容易，我一直也會照顧他們的情緒，但是這次沒辦法，我不可能為了他們或者為了所謂的形象妥協。”陸打斷唐栩的話。 他攥住唐栩的手，小心翼翼地和他十指相扣，讓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 “三年前我已經弄錯過一次，讓你一個人受了很多苦，我到現在都很後悔。”陸說。 “所以這次，不管怎麽樣，我都會陪著你。”第94章 岩雀 唐栩又沉默了很久，他低下頭沒再看陸的眼睛。 但陸清楚看到垂眸瞬間，唐栩眼裏泛著點點晶光。 “你如果真要這樣做的話……至少去問問金經理，瀟哥他們。”唐栩說。 “好，我會告訴他們，但那隻是因為我得知會他們一聲，以免再弄出個突發事件來讓他們頭痛。”陸說，“如果你想借他們的嘴來勸我的話，不可能的。” 唐栩點了點頭。 陸這次是前所未有的堅決，因為他知道，唐栩雖然一直推拒，心裏卻希望有人站在自己這邊，誰都不會想永遠做個孤島。 . 令陸意外的是，當他向金經理他們表達自己的意願時，竟然沒有收到想象中的阻止。 “你確定要這樣做？”金經理問。 現在他儼然已經成了會議室裏的頂梁柱，所有人都聽他安排，不會對他有任何異議。 陸點點頭：“確定。” “想好後果了嗎？”金經理問，“確定自己能承受？” 陸笑了笑：“挨罵唄，最多最多卷鋪蓋走人，也不會更糟糕了吧？” 金經理聞言也笑了笑：“卷鋪蓋走人那是不可能的，戰隊肯定會和你們共進退。你們隻要不怕挨罵就行。” 阿脆阿盾他們聽說陸要發微博，也都嚷著要聲援唐栩，這次卻被金經理加張瀟一塊兒很強硬地拒絕了。 “你們要表態隻要點讚戰隊微博就夠了。”金經理說，“咱們雖然沒做錯事，不怕挨罵，但也用不著主動撿罵。” . 於是陸發了微博，內容隻稍微讓運營姐姐幫忙潤色了一下，大概意思為：謝謝大家的關心，但在這件事上我堅定地支持唐栩，唐栩是清白的，希望大家不要再私信讓我和他劃清界限。感謝。 微博發出之後金經理就不讓他看了，說看這些也沒用，你該表達的表達到了就行，我們會一直幫你關注著事態進展。 “咱們要不要先把鬼屋的錄音公布出去？”張瀟問道，在鬼屋錄音裏，李鳴承認了是他促成唐栩轉會，也承認了唐栩手傷和他有關，這一直是他們認為最有力的證據。 “先別。”金經理說，“李鳴知道有這份錄音的存在，一定會做好應對手段。比如他可以說，這段錄音是你們脅迫他拍的，或者說就算是李鳴促成了轉會，難道就能證明唐栩並不情願嗎？李鳴一定也準備好了足以顛倒黑白的證據，就等我們出手，我們不動，他反而不能先動。” 張瀟聽得愣愣的，最後隻能點頭。 金經理思索了一下，又說：“現在的重點是見招拆招，在確保能一擊致命之前我們不要主動出手，以免被對麵抓住漏洞，反而他們那邊，既然是在編造事實，說得越多，露出紕漏的可能性就越大。” “對了，還有一件事，很重要。”金經理說，“唐栩，來，抬頭。” . 一直坐在陸身邊，低眉垂眼的唐栩聞言抬眸，略有些茫然地看著金經理。 “你記住，這些微博也是李鳴pua你的一部分。他不一定指望著能讓你禁賽，因為他編造的事實未必能成立，但他一定能想象到你得知這些消息的反應，他堅信你會崩潰，”金經理說，“所以你一定要撐住，不要讓他得逞。” “對不起，我盡力，可是我……”唐栩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歎了口氣。 陸知道唐栩想說，自己就是這樣生性懦弱的人，他有些心疼地攥著唐栩的手，想著沒關係，我來保護你。 可就在這時，金經理卻盯著唐栩眼睛，像看穿了他心思一樣說道：“我必須告訴你，一個真正軟弱好欺負的人，不可能在經曆過三年前的事情之後還站在這裏。所以，相信自己，你沒問題的。” . 金經理這句話說完，看唐栩點了頭，就繼續去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唐栩卻一動不動地在那愣了很久，若有所思。 當金經理去跟法務和公關開會之後，張瀟帶著他們離開會議室。 “明天咱們有比賽。”張瀟說，“照現在這個情況，栩哥要不要先避避風頭，明天讓阿龍上首發？” “不。”唐栩說，“我要上。” 這話讓張瀟和陸都一愣。 “你明天休息吧。”陸說，他是真不想讓唐栩上，因為他知道唐栩現在經曆的這種巔峰到穀底，再重迴巔峰卻又一次跌入穀底的感覺，一定非常難受。 如果明天場下又是一片寂靜，甚至有人喝倒彩怎麽辦，陸不想再看到唐栩那種強忍難過的表情。 “我也覺得，栩哥，沒必要逞強，一場比賽而已。”張瀟說，“過幾天風頭平息了你再上，就算正常比賽，一個賽季不是還會輪換那麽一兩次嗎。” “我如果不上的話，不就是在跟李鳴說我認輸了？”唐栩說，“金經理說得對，我覺得……我其實是不想認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