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玄澤隨時注意著歸祈的情況。  章綱完全拚命狀態,細綱雖不是巔峰但攻勢刁鑽,南玄澤稍一疏忽就會攔不住這兩個,他要應對周圍的怪,又要死死攔截章綱與細綱,分.身乏術。  見歸祈三個人走得平穩,就放了心,他遙遙得看了眼係統巨眼,巨眼還在顫抖,似乎隨時都能醒來。  “嗬。”  一聲輕嗬,若有似無。  *  黑衣女生的手寒涼刺骨,左哲被凍得哆哆嗦嗦也沒撒手,隻是聲音嘶嘶哈哈:“你嘶……叫我……幹什哈?”  女生沒有說話。  不知道是力竭了,還是不想說。  左哲感覺他手心刺骨的寒意逐漸消散,寒意消失的那一刻,黑衣女生慘白顫抖的手也跟著消失了,左哲握空,直接握住了鋼筆。  嘭得一聲悶響。  “臥槽,五指山!?”  兩手握著鋼筆的左哲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半趴在石桌上,一張白嫩的俊臉緊緊貼著石桌,緊到變形。  舒彌被扔過來就看到這樣的情景。  左哲撅著屁股,雙腳亂蹬,上半身趴在石桌上,雙手平伸交握在一起,他的手有些抖,手裏死死攥著鋼筆,鋼筆的筆尖直刺筆記本,還有再往下的趨勢。  左哲對麵,身穿黑衣的長發女生很緩慢地抬起頭,一雙透徹明亮的眼睛看著左哲,有好奇,也有複雜的情緒。  左哲被不知道哪裏來的重力壓在桌子上,隻能側著臉,看到舒彌被扔上來,他艱難開口:“快……拉我一把……我懷疑係統給我壓了座五指山……”  舒彌:“……”  “別動。”  石椅上的黑衣女生緩緩開口,她的嗓音有些沙啞,發音帶著久不說話的生疏。  說完,她站起身,單手拖著石椅走過去,把石椅放在左哲身後,然後單手拎著左哲的衣領,把左哲拽起來放在石椅上。  最後,她把筆記本推到左哲跟前。  左哲雖然坐了起來,但沉重的壓力依舊在,壓得他根本抬不起頭,握筆的手承受著同樣的壓力,微微得發抖。  做完這一切,黑衣女生站在一側,居高臨下得看著左哲,左哲被壓的抬不起頭,看不到女生的表情與目光。  但舒彌看得到。  黑衣女生眼底情緒交織,有錐心刺骨的痛,有扭曲瘋狂的恨,以及一抹微不可查的迷茫。  那情緒複雜得讓舒彌頭皮發麻,她不知道女生是敵是友,立刻站起來,張開胳膊,把左哲擋在身後,老母雞護雞仔一樣。  陌生人闖入,眼裏複雜猙獰的情緒褪去,黑衣女生微微抬眸,靜靜得看著舒彌。  舒彌分毫不讓。  兩個瘦弱的女生,無聲對峙。  *  左哲抬不起頭,就低著頭看筆記本上的內容,看了半天,愣沒看懂寫的是什麽,女生的筆跡太潦草,他懷疑這根本就是一頁鬼畫符。  看不懂,左哲就不再看。  他家反派說了他的任務就是改寫世界線,讓係統大綱一邊去。其他的,管他呢。  手已經被沉重的壓力壓的酸脹無力,左哲咬咬牙,鼓著腮幫子,顫顫巍巍抬起手,非常艱難地寫字。  手酸脹得難受了,左哲就念。  壓力之下,寫得很慢,左哲就拉長了聲音,哼哼著念著:“g……u……i……”  “歸……”  一筆一劃,歸字緩緩成型。  舒彌緊緊地盯著黑衣女生。  “呲啦。”  係統的機械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兩個瘦弱女生的無聲對峙。  “主人。”  機械的聲音一字一頓得叫。  左哲一哆嗦,差點把筆扔出去。  章綱與細綱身體微顫,扭頭就要上平台上跑,南玄澤的攻勢驟然犀利,他不理會旁邊飛衝出來的怪,快速又狠辣得把兩個綱線踹迴怪堆。  劍光密密麻麻兜頭籠罩下來,把兩個綱線死死籠罩在內,毫厘不能出。  歸祈又上了一層。  距離頂端,隻剩下十個台階,針對靈魂的殘忍切割到了極致,這個極致會持續十階的時間,他的衣服被汗浸透,和著暗紅的血液流下來,滴在長長的台階上,蜿蜒驚心。  歸祈閉了閉眼,掛在鴉羽般濃密睫毛上的汗珠滴落,他輕喘著站定在最後一層的第一階台階上,抬頭看向不再掙紮的巨眼。  緩了片刻,繼續往上。  一步步,朝著他的自由。  *  係統說話斷斷續續的。  “主人,您要銷毀我嗎?”  左哲覺得係統有病:“你覺得呢?弑主的東西,我不垃圾分類,還留著幹什麽?”  被罵了,係統也不生氣:“您出事後,我一直在執行你的意願,讓主角與反派走大綱。是他們違背了大綱,為什麽到頭來,您卻要銷毀我?”  左哲:“我經常脫綱,你執行錯了。如果你現在知錯就改,懸崖勒馬,我可以考慮出去後不火燒你。”  係統:“……”  歸祈又上了一步。  靈魂撕裂的劇烈疼痛讓他麵色有些發白,握刀的手都顫抖了,砍怪的動作卻依舊流暢。  係統沉默片刻又繼續。  “我覺得很可惜。”  “您熬了兩天,寫了小半個筆記本,才擴展完成了這個世界線,就這麽銷毀了,您不覺得可惜嗎?”  左哲嗬嗬:“可惜什麽,沒了小半個記筆本,我還有大半個筆記本。”  說完,左哲覺得嗬嗬不足以表達他的鄙視,翻白眼才更能提現他對係統的嘲諷,但想到係統看不到,也就懶得浪費力氣。  係統還不肯放棄:“另外,您大概不了解試煉之地,在您看來這裏生死無常,草菅人命。但其實這裏的交易最公平。”  左哲:“哦嗬嗬。”  你說歸你說。  我就寫我自己的。  “現實中有很多有著強烈渴求的人,我會檢測到他們。在經過他們同意後,跟他們簽訂契約。”  “他們分裂出一縷靈魂來到試煉之地闖關。闖關獲得的積分可以兌換成健康,金錢,以及所有人類想要的東西。”  “闖關失敗,他們也隻是損失一簇靈魂力量,會病一場,或者頭疼幾天。與收獲相比,這都無關緊要。”  左哲懟懟屬性上線:“公平?公平包括一言不合利用規則切割人命?包括不經合法手段就給人觸發隱藏?還包括以公謀私,致無辜試煉者於死地?”  他至今沒有忘記第一場試煉開始前,那個因為罵了兩句就被切成碎肉的青年,也沒忘記這一路走來係統對歸祈與南玄澤是怎樣的無理與狠辣。  殘忍而血腥。  司仲焚、舒彌、路仁卻抓住了重點:一簇靈魂力量,現實中不會死去。  係統好像聽不到左哲的話一樣,自顧自得說:“您修改了綱線,這裏就會消失,現實裏那些病弱的不能獲得健康,昏迷的無望醒來,貧窮的無法富有,多麽可惜。”  舒彌聽不下去了,她爽利得翻了個白眼:“得病的醫院治不了啦,一昏迷就是植物人啊?隻要有手有腳,怎麽就不能賺錢?”  係統:“還有這裏喊冤而亡的孤魂們,他們將會失去養分,失去樂園,失去自由,繼續過著暗無天日的壓抑生活。多麽可惜。”  左哲真心覺得係統腦子有坑。  *  “你操心過了。”  這一次,開口的是歸祈。  他已經走到了最後一層的中央,司仲焚與路仁身上掛彩,走在他身後,神情堅毅。  歸祈又踏上一個台階,前仆後繼的怪無法拖住他的腳步,他說:“你可以問問那些副本boss,問問他們想不想待在這裏,日複一日得重複著同一件事情。”  黑衣女生側頭,輕笑:“不想。”  那間酒吧是她噩夢的開始,是她捂在心口最不想示人的傷疤。但每一次副本開啟,都是傷疤的一次撕裂,痛又無力。  那種令人窒息的無力,她不想再繼續。  所以在南玄澤找上她,並請她幫忙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得答應了,為了她心頭的傷,也為了成全一對有情人。  黑衣女生低頭,看了一眼被係統的規則之力削去的右手,語氣說不上是懷念還是釋然:“我隻是想安安靜靜得陪著他,無論碧落亦或者是黃泉。”  “愚蠢至極!”  說了這麽多無法打動左哲,也無法改變局麵,係統似乎放棄了,聲音都冷了很多。  “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以及對別人的同情。你就在我找上你時假裝與我合作,實際陰奉陽違?”  女生點頭:“是啊。”  係統更冷:“他們下地下室時,你在我的規則裏製造漏洞,讓左哲輕鬆出了困境,給歸祈與南玄澤一線生機。到現在,你還消耗靈魂力量控製著我。”  女生似乎笑了:“是啊。”  酒吧那個副本裏,歸祈他們從地麵上跳到地下室時,係統把她轉移到了巨塔內,讓她針對六個人寫死亡紙條,它想把六個人直接處理掉。  針對左哲的紙條,她最後寫的。她以費神不耐煩為由寫得很潦草,潦草到係統都看不懂,這才讓左哲稀裏糊塗出了困境。  她還用左哲言出即隨的特性,給歸祈與南玄澤的死亡紙條上加了一點點漏洞,讓歸祈的必死局,就那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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