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一起做個憨豬闖天涯,你們怎麽可以半路臨危變a變學霸? 石台堪堪停留在消散的邊緣。 石台外張牙舞爪的藤蔓與枝條收斂了姿態,變得安靜溫馴,鋒利的刺刃軟化膨脹,居然開出一朵朵模樣各異的花兒。 花兒迎風招展,花香幽幽。 仿若夏季來臨。 * 石桌與石椅消散。 六人快速聚到一起。 “這次又是什麽套路?”左哲小心翼翼地靠近歸祈:“剛才發春芽,現在開小花,之後是不是要結果子?” 左哲腦補:“一秒四季輪迴?” 歸祈沒迴答,抬頭看塔。 巨塔在雨中格外安靜,塔簷上掛著的銅鈴叮鈴鈴作響,幽幽的鈴聲在空曠的審判之地迴蕩。 這一次的副本與以往不同,沒有故事劇情,沒有明確的boss目標,隻有一個24小時的期限,似乎隻有熬過24小時才算通關。 但24小時太久。 係統不可能沒有動作。 這期間也許它可以徹底恢複力量,也許是毀掉筆記本,也許是利用筆記本給他與南玄澤製造墳墓,有很多種也許。 他猜不透係統想做什麽。 但他知道他想要什麽。 歸祈:“能感覺到筆記本嗎?” 南玄澤沉吟:“塔裏。” 歸祈沒應聲。 他不喜歡那座塔。 那層塔一共有18層,每一層都是係統針對他與南玄澤設下的懲罰,有關血肉的,磨礪靈魂的,分割意誌的,消磨記憶的,林林總總不重樣。 三次輪迴。 每一次他被審判時,南玄澤都會一層層地爬上來,拖著鮮血淋漓的身體,擋在他身前,拚命護他周全,卻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明明,在《返生》的世界,南玄澤每一次出現都是緩帶輕裘,世上無雙,即使最後赴死,也帶著無與倫比的貴氣與傲氣。 那樣尊貴的一個人。 被係統挫磨到了塵埃裏。 如果在塔裏…… 南玄澤瞳孔突然浮現一抹血色。 他最厭惡的就是這座塔,這座塔的每一層,都有他與歸祈的血與淚。 上輩子。 上上輩子。 上上上輩子。 每一世,歸祈都捂著對他的那份刻骨不肯撒手,不肯服軟,不肯忘記,更不肯接受親手殺了他的劇情。 三世裏,歸祈都被迫走過十八層。 一層層拷問,身上傷痕累累,一層層磨礪,意誌支離破碎,直到第十九層的塔尖,被漫天雷電劈在身上。 明明隻要接受重迴正軌,歸祈就可以在《返生》的世界中扶搖直上,成神成魔,問鼎蒼穹。 他本該那樣意氣風發。 突然,雨就變大了。 沉悶的雷聲越來越清晰,聽起來越來越近,最後在他們頭頂上徘徊不散,震耳欲聾。 一道猙獰的閃電劃破天幕,直直劈在張牙舞爪的荊棘藤上,擦出劈裏啪啦的電光。 火光擦著歸祈的脖子迸射四濺,落在眾人腳下透明的石台上,石台頓時四分五裂! 轟隆隆! 雷聲炸裂! 歸祈抬頭看著天空。 閃電潛伏在雲層之間虎視眈眈,雷聲連環轟鳴,聲勢浩大,猶如世界末日。 霹啪! 又一道閃電在身側炸裂。 迸濺的火光長了眼睛一般,準確向眾人飛撲,一副炸不死他們不罷休的架勢。 歸祈與南玄澤皺眉,伸手扯過身邊人的衣領,極速後退。兩人的速度很快,火光每一次都差一點點。 脖子最脆弱的動脈被火光擦著劃過,那刺激的驚恐,以及灼燒般的痛感籠罩而下,被荊棘傷得不輕的舒彌與左哲直齜牙。 雨勢越來越大。 是夏季常見的傾盆大雨。 歸祈突然開口:“春生,夏長,秋衰,冬亡。是四季,也是生死輪迴。” 他明白了係統的意圖。 春夏秋冬,生長衰亡。 即使他們能帶著左哲他們走過春的荊藤,夏的雷電,秋的衰老,也無法帶著他們抗拒規則裏冬亡的力量。 如果真的跟著係統的思路去闖關,他們辛辛苦苦走過三季,最後還是要死。 閃電劈裏啪啦地劈,六人並沒有實質的傷害,但那一道又一道擦著頭皮脖子劈下來的閃電,著實挑戰著眾人崩潰的極限。 歸祈:“進塔!” 歸祈與南玄澤動作相當默契,歸祈說完,兩人就一手拎一個,躍向巨塔。 “……” 眼前一黑。 失重感突如其來。 * 等六個人再迴神,發現他們前方的巨塔消失,出現了一棟白色的三層別墅,別墅整潔漂亮,四周花團錦簇,前方的石板路邊垂柳依依。 一派繁榮景象。 歸祈與南玄澤皺眉。 這與他們預想的又不一樣。 他們進到過巨塔。 除去那些殘酷的懲罰,巨塔內部其實很空,沒有承重牆,沒有支撐高塔的基石,什麽都沒有。人站在塔底抬頭,看到的隻有高高的塔尖,以及塔身上交織流轉的規則力量。 塔內從來沒有風平浪靜。 “這是……我家?” 左哲遲疑著開口,打破了沉靜。 司仲焚:“是,也不是。” 左哲望著夜燈下的別墅,沒吭聲。 舒彌與路仁的目光在別墅與左哲之間來迴轉換,眼內金光閃閃,活像餓了百八十年的餓死鬼,看到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 口水都流出來了。 左哲沒注意到兩人詭異的目光,他似乎在發呆,一言不發得看著眼前的別墅。 這裏也是晚上,天空中飄著細雨,細雨綿綿,有變大的趨勢,左哲淋著雨,站在熟悉的幻境裏,被柔和昏黃的燈光籠罩在身上,內心突然有了一種倦鳥歸林的放鬆,以及歲月靜好的溫馨。 突然,他很想迴家。 想懶懶得窩在二樓臥室落地窗前的小沙發上,翻開一本書,就著夏夜的蟲鳴,雨夜的滴答,緩緩地讀。 他想,他或許可以翻開他的草稿本,勾勒出一個梗概,填充一個個人物,開啟一段有血有汗的故事。 一筆一劃。 創造一個世界。 或纏綿悱惻。 或氣勢磅礴。 嗚嗚~ 一聲壓得極低的哭聲從不遠處傳過來,幽怨嗚咽,如泣如訴,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顯得有些滲人。 “什麽東西?” 左哲一激靈,啥也不想了! 這裏是試煉之地,想啥想! 歸祈聽著聲音來源,沿著石板路走了一段,繞開繁茂的柳樹,看到一個人蹲在別墅區外的十字路口上燒紙。 看身形體態,像個女生。 女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嗚嗚地哭著,動作緩慢地燒著紙。帶著點點火星的灰燼在風中飄起又落下,最後被細雨打濕,又被夜風帶走。 歸祈又往前走了兩步,半跪在地上的女生突然消失了,隻在十字路口留下一堆紙灰。 歸祈默默得看了會兒,突然伸手折了幾斷柳枝,返身往別墅走,雨已經大了起來。 劈裏啪啦地得往地上砸。 歸祈遞了一截柳枝給左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