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腳商人說得煞有其事,一眾人信以為真,眼見那有鼻子有眼的,也容不得他們信與不信了,多少覺得買個符咒保個平安也是好的。隻是一問那行腳商人,方知這一張符咒就要一百文錢,對於他們這些普通老板姓來說,一百文錢買這麽一張符咒,自然是要猶豫的。

    行腳商人繼續吹噓道,“你們可別不識貨,這可都是宏光大師親自開光加持過的,從這裏往來一趟都不止一百文了,我這也是良心價,眼見城中多事,才狠了狠心拿出來的。這要是帶到京城去,那少說也得五百文。”

    一番話,說得旁人當真有些心動,可這一百文……

    “能不能再便宜一點?”茶水攤子的老板憨憨地問,“一百文……太貴了。”

    “一百文可真不貴了,你到處打聽打聽,就算是旁的道士畫的那些符咒,最少也要一百文錢的,更何況我這可是宏光大師……”行腳商人一再吹噓,好似他口中那宏光大師如何了得。

    宋宇臣曾經見過這行腳商人所說的宏光大師一麵,年紀不大,三十出頭。他有些資質,算是半路出家,可惜,卻不是一門心思鑽研術法,他當年因為濫賭欠下了好大一筆錢,大半夜被仇家堵了門,跳窗戶跑的。一路被追上門,一頭拜在了清羽大師門下。要說這清羽大師,可是一個聞名天下的道士,心懷慈悲,普度眾生,而且是有大智慧大本事的。他見這賭徒可憐,便答應收他為徒,清羽大師的那些本事,宏光不過是學了個皮毛就敢出來招搖撞騙罷了,他即便能學到三分,都注定有所成績的。可惜了……清羽大師死後,門下弟子紛紛離巢,這宏光沒了別的去處,隻能說是繼承清羽大師的衣缽留在了山上,結果倒好,如今竟憑著幾張手寫的符咒拿出來與人招搖撞騙。

    其他人頂多隻是聽說過這位宏光大師,可卻從未有機會見到過,因而當這行腳商人說起,其他人便覺得如此了得的樣子。正中這行腳商人的下懷罷了。

    宋宇臣知道這是怎麽迴事,早就聽說過了,這行腳商人所說的宏光大師更不止聯合這一位行腳商人,他準備了一些符咒法器,交代給這些天南海北到處跑的行腳商人,讓他們拿去賣,自己再從中抽取迴報。眼看這行腳商人竟能從貨物擔子裏掏出這麽一疊的符咒,宋宇臣倒是證實了先前的聽聞。

    不過,他並沒有打算去理會。

    天底下太多這樣的事情了,大多數人花大價錢去買一張符咒,其實也就是為了圖一個心安罷了。一百文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尋常人日子過得緊,但也大多能拿得出來,可要是說就用一百文錢準備保命的,能有什麽作用呢。那些江湖術士正是看準了這些人的心理活動,才將他們選作是目標敲詐。

    宋宇臣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他們的對話,更多的卻是在留意趙家的一舉一動。

    茶攤子的老板應該是本地人,做著小本的買賣,少有機會出去看看。他這攤子恰好又在趙家對麵,城裏誰人不知,這顧晏劉淮趙珣蘇巍是多年好友,顧晏劉淮蘇巍家接連出事,下一個就應該是趙家了吧。而這擺在趙家門口的茶攤子,也就不由得擔心起是否會遭受連累,一百文錢,他這擺一天的攤子最多掙個十幾文,掙二十文都是多了的,這一百文錢他得擺攤七八天才能掙到。

    可是為了自己平安,有命繼續做生意,狠了狠心,他從身上掏出一個錢袋子,數了一百文錢交給了行腳商人,換得了那一張符咒,如獲至寶一般,還問道,“這該放在哪裏合適?”

    “這還不簡單嗎?誰不知道接下來要出事的肯定是趙家,你這符咒就貼在對著趙家的地方,免得那趙家出事連累了你。”有人給茶攤老板出主意說。

    宋宇臣也是頭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這符咒竟能隨便貼的。

    不過貼不貼,問題不大。他雖然認同他們所說接下來出事的極有可能是趙家,但也並不擔心,先前三件案子裏,顧晏、劉淮的死,都未曾禍及家人,就算是蘇夫人遇害,蘇巍卻安然無恙,想來這家夥也是講規矩的,不會白白殘害無辜。

    “你這符咒是假的!”

    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宋宇臣微微一愣立刻轉過頭去。

    說這話的人,果不其然是陳金枝,她怎麽來了?

    陳金枝千裏迢迢從青塢城趕來,剛進了城,口渴的厲害,找了這麽一個茶攤想先喝口水,誰知就看到這茶攤老板手上的符咒,將那符咒拿了過來。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了一旁坐著的宋宇臣。

    “你怎麽在這兒。”

    “你怎麽在這兒。”

    異口同聲。

    宋宇臣問的是金枝為何會到這裏來。

    而金枝問的,則是宋宇臣為什麽會剛好在這兒,又迴頭看了看那行腳商人和茶攤老板,心中不由得惱火。她都看得出來,這老實本分的茶攤老板是被行腳商人給騙了,宋宇臣就坐在這裏,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吧。

    “姑娘,話不能亂說。”行腳商人警告她,莫要壞了自己的生意。

    “亂說?”金枝也笑了,“你知我是什麽人?從什麽地方來的?雖然我家裏不善畫符,卻沒少見別人畫,你這符咒根本就是假的,我看啊,八成是不知道從哪本古籍上抄下來的。而且……”

    說著,金枝用手搓了下黃紙上的赤紅色符印,又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驅邪避兇的符咒,都是用雞血配朱砂所繪,你這呢?雖說是雞血,但這雞血之中卻對兌了水,故而顏色不純,你看這符印都快要化開了,更不說這血水之中並無朱砂,如此廉價的東西,一文錢都不值,你還敢拿出來騙人。”金枝毫不留情的拆穿了那行腳商人的詐術,又問宋宇臣,“你既然在這兒,為什麽不說話?”

    行腳商人本來還要為難金枝,可眼見著金枝走到一男子麵前,才稍微猶豫了下,宋宇臣發現了這行腳商人的心思,所以也就站了起來,行腳商人這才明白,不敢再為難金枝。

    可是茶攤老板知道自己被騙了,怎能善罷甘休,揪著行腳商人的衣裳,非要他把錢交出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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