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這麽想聊過去的話,那好,我今日便陪你好好聊一聊。”反正,這也應該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見麵了。她也想要好好聊一聊,“你說,你是我的另一麵,我也想了解你一下,看看我這另一麵,到底有多陰暗。”

    羅刹女掩麵輕笑,尹玉棠不再迴避這些話,或許這也算是一個改變。

    “你方才說我對禹策、金枝、心蘭的感情,多是利用。”尹玉棠不屑一顧,“我想告訴你,你錯了。我從未懷疑過禹策對我的感情,我足夠坦蕩,敢拍著胸脯說,我把他當做過命的兄弟,所以,我自然而然認定在他心裏我也是同樣的。莫說我知道,但凡我遇見危險他會出手相救,換做是我,也會在大家有危險的時候毫不猶豫出手相救,我相信青塢城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這已經,成為他們共有的默契。餘生太辛苦,唯有相互攙扶,才能走下去。

    雖然他們是青塢城裏的公子小姐,可比起這京城裏官宦人家養尊處優的公子小姐還是大有不同的,見識過大千世界,也知道弱肉強食的殘忍,更懂得自身應該堅持的原則,故而,比世人多了分通透灑脫罷了。

    “那金枝呢?你何嚐不是在利用她?難道你敢說你也不知道金枝對你的心意嗎?”羅刹女才不相信尹玉棠當真有她說的那麽凜然。

    “我知道。我知道金枝誤會了,也一直都在想辦法讓她免受傷害,可惜,我還是未能如願讓她一丁點傷害都不會受到。隻因我也隻是一個尋常人罷了,我也未曾經曆男女之情,初入人世,不通這些人情世故,難免生澀了些。自以為金枝對我不過一時興趣,若我不迴應,她早晚都會喜歡上旁人,是我錯了,我低估了金枝的感情,可我敢說,對待金枝我如同對待親妹妹一般盡了全力。雖有負於她,也是我能付出的,我所有的全部了。”

    羅刹女開始意識到,她竟然沒有辦法讓尹玉棠的心緒出現破綻,比起她的身份尚未公開之前,現在的尹玉棠更加不好對付了。“......你給了金枝全部,那你可給了心蘭什麽?你知道心蘭喜歡你,你確實一直都在利用她掩飾你假扮尹玉麟身份,你不敢接納她,便由著她留在明月樓那樣的地方,你利用她,卻又害怕耽誤她,你還敢說你不虛偽?”

    “我知道她喜歡我,我也知道,她喜歡的,不是我所假扮的尹玉麟這個身份,她喜歡的是尹玉棠。我很感激她,不計較這一切的幫我。對於心蘭,我有所虧欠,著實不敢承諾什麽給她,若說將她當做姐妹好友,委實有些虛偽了。但我何嚐不希望她好呢,這世上,或許本來就有許多的感情都是沒有結果的,我生錯了身份,她也一樣,我喜歡她,可能比喜歡金枝更多一些,超過了親密的好友。我信任她,遠超過我信任我身邊的所有人,這份珍視唯她一人而已,我曾經擔心這是一場錯過,希望她能有更好的選擇,所以,這是我留給她空間的原因。如果她未遇到良人,而我注定孤老,那麽相伴也不是不可能的。”她對於心蘭,確有不同的情感,不僅僅是當做好友至交一般,那份感情在朋友之上,隻是不及相戀。若餘生注定於此,她也是願意和心蘭相伴一生的,可是現在,她的身份揭穿了,唯一還不知情的便是心蘭,她的的確確有些愧對心蘭。

    “尹玉棠,你這一生難道就沒有一刻是不坦蕩的嗎?你越是坦蕩,就越是說明你想要隱藏你的秘密,所以你做出這樣坦蕩的樣子來掩飾你自己,你以為這就是坦蕩了嗎?”羅刹女想要逼她,卻不巧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她不相信尹玉棠的心裏當真沒有一個死角是藏了陰暗的,每個人都陰暗的一麵,而尹玉棠本應藏著更陰暗的一麵才對。

    “沒錯,我曾經很想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我曾經很想,用死來結束這一切。或許尹家少主英年早逝,永遠埋葬十八年前尹家雙生子一死一傷的秘密,最合適不過。”尹玉棠斂起了笑意,如今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可是非常平靜。這中間到底都經曆了什麽,有著怎樣一點一點改變的心態,也隻有他最清楚。“但我知道,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墜入地獄的。”

    秘密,誰沒有秘密呢。

    隻是,當她知道,為了讓她活下去,為了讓她以為守住了自己的秘密,每個人都有了秘密的時候,她就釋懷了。她從不懷疑,這些兄弟會不會救她,就像她無比堅定,一旦發生任何狀況,自己也會不惜一切救他們一樣。

    “可惜啊,你跟他們的感情這麽好,但是在這幻境之外,他們卻在經曆著生死劫,而你,被困在這裏,你不願意覺醒自己的力量,就隻能隔著夢境,一點點的感受著他們陷入地獄的絕望了。”羅刹女也是氣急敗壞了。

    困在這幻境之中,如此的無能為力,尹玉棠竟然還能這麽堂堂正正。既讓她羨慕,又讓她憎恨,尹玉棠擁有太多了,不是尹家那一切,而是她的朋友,她的感情,那些人永遠都會在她身後,成為她不會墜入地獄的保護,也因此,自己根本就沒有可能讓尹玉棠徹底墮落。

    反正都是要死的,自暴自棄又怎麽樣呢。尹玉棠不覺醒,就必然會一直困在這裏,而同樣身處在地宮之中的其他人,便沒有她這麽幸運了。

    “你還不知道吧,這裏可是專門為了你設計的環節呢。”羅刹女更像是在挑釁,她鬥不過尹玉棠心裏的那道防線,但總有人能夠令她徹底崩潰瓦解。“江太尉需要一個足以令所有人臣服的威脅,所以他不惜一切也要讓你覺醒,隻待那時,你便是最好控製的,擁有最強力量的人了。”

    “看來他跟你一樣,竟然都天真的以為可以控製得了我。”尹玉棠有所覺察,她被困在幻境之中卻依然不受羅刹女蠱惑,並非完全是她自己的力量,有一股很強烈的感覺是從胸口處由內而外湧出來的......難道,是青塢令?!她隻知道青塢令是一塊足以打開京城大門的令牌,卻不知道青塢令還有其他的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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