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們,不能都幹熬著。”鄭鈺把書生拖到一旁,對尹玉麟說。

    如果都這麽耗著,等到追殺書生的人到了,他們都乏的厲害,如何還擊。

    “那好吧,等下我來換你。”尹玉麟隻是暫且不想和鄭鈺就這麽待著,明明發生過一些事情的,他沒辦法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如果留下來,那麽距離天亮還有好些時候,他們倆麵對麵守著一個昏迷的書生,又該說些什麽呢。

    走到一旁,尹玉麟靠著柱子佯裝睡著。鄭鈺從剛才他們說完了書生的情況之後,就一直低著頭,有意無意的躲著和尹玉麟目光的觸碰。直到尹玉麟靠在一旁,把頭撇了過去,他才終於得空抬起頭望了過去......

    雨,在天亮之前淅淅瀝瀝的停下了。

    尹玉麟起身查看書生的狀況,還有唿吸,心跳也正常,額頭上的傷勢原本就不重,現在也差不多好了。流血的傷口凝結成痂,隻是被磕了一個很小很小的口子而已。鄭鈺此前已經給他上過藥了,至少不會留下疤吧。

    “......”書生似在夢中經曆了什麽,猛不丁的十分緊張,開始掙紮。困於昨天發生的一切,沉陷於噩夢裏難以自拔。

    “喂,喂!”尹玉麟試圖用推攮把他喚醒,“醒醒!醒醒啊!”

    “......啊,......救命。救命啊......”書生的掙紮越來越明顯,像是在夢中狂奔不知躲避殺戮,他慌不擇路的跑,跑......“救命啊!救命......護,護......”

    護?保護他嗎?

    尹玉麟掐住他的人中,在一陣驚慌之中,書生終於醒了過來。他看到尹玉麟,嚇壞了,往一旁閃躲,“你,你是什麽人!來人,來人啊!救......救......”

    “我們也是路過這裏來避雨的,發現你的時候,你就在那邊柴草後麵昏迷過去了。”尹玉麟說,“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聽了他的說辭,書生的驚恐才有所好轉,漸漸平複下來許多。“你也是路過的?”

    “是。”尹玉麟抬頭,看到鄭鈺照顧完馬匹之後迴到破廟裏,向書生說道,“他是我朋友,是我們一起發現你的。你是誰,為什麽會受傷躲在這裏?”

    “我,我是......”書生躺在地上,雙眼空洞無神,像極了短暫失去記憶一樣。“我是......”

    “你不會想不起來了吧。”

    尹玉麟意外之餘,還是免不了要擔心的,他們不能耽誤太久,如果這個書生一時半會兒的想不起來還好,可要是耽誤的久了,趕去京城會合的計劃就出了差池。

    “我叫,聞言。”書生緩了半晌,才緩緩說出。

    “聞言?”倒沒有不妥之處,尹玉麟和鄭鈺相視一眼,瞧見這書生聞言已經在漸漸恢複意識,不由得鬆了口氣,“那你可還記得,你家在何處?為何,會躲在這破廟中嗎?”

    “家......”聞言又猶豫了好一會兒,眼神裏乍有迴避,引得尹玉麟他們好奇,轉而聞言才一副突然想起的樣子,“我記得了,我家中......本是京城大戶,我隨家人出行,卻不想,半路上遇見了山賊打劫......”

    “怎,怎麽了?”鄭鈺見他說到一半,又好像在想些什麽。

    聞言掙紮著坐了起來,“承蒙二位少俠相助,隻是,我實在記不清楚昨日襲擊我等的山賊到底長個什麽樣子了。當時我著實嚇壞了,隻顧著狼狽逃竄,他們在我身後追趕。我眼前他們殺我家人、隨行,我隻能跑,磕磕碰碰,摔倒了多次,身上多處疼痛難忍,卻還是拚了命的跑......後來,我就記得自己倉惶來到這廟中,然後,躲在了那邊,就不記得別的什麽了。”

    “你是說山賊追殺於你,你才跑到這裏躲起來的?”尹玉麟想到,山賊多是心狠手辣,攔路取財。這書生雖故作樸素卻早已被人盯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隻是聽他說起,卻深感他所說的那些山賊殺人多過於取財,好像,就是衝著他來的。“你家中......是否得罪了什麽人,或者,招惹了什麽不該招惹的家夥?”

    “得罪人?”聞言聽了,立刻表現出不可能的態度來,“怎麽會,就算是有些摩擦,也不至於有人當真敢殺我。那些山賊圖財害命,官府竟然置之不理,拿著朝廷的俸祿,居然......”

    尹玉麟和鄭鈺對於他慷慨激昂的一番陳述,沒有任何要配合的意思,反而是早已看淡的樣子,讓書生聞言頗為不滿。

    “怎麽,你們不認為這理當追究官府的責任嗎!?”

    “如果事事都要追究責任,豈不是要累死了。你出身富家子弟都不能避免遭受如此慘狀,更何況是那些無力抵抗的平民百姓了。鬧到官府去,大多時候非但不會有個結果,反而還會牽連自己遭受牢獄之災。久而久之,對城外山賊之事置若罔聞,畢竟,他們也沒什麽好被搶的,也就自然不會向官府透漏了,一旦他們舉報,然而官府不管,接下來要麵對的就是山賊的報複。在如此條件下,更多的人漸漸選擇了沉默,當個啞巴,當個聾子,當個瞎子。官府或許知道山賊之事,又或許不知道,知道的也可能無力剿匪,一層層通報上去,最後也難免落個多事之罪。到頭來,你想要追究誰的責任呢?”尹玉麟見怪不怪。

    “可是,不論多少,這些山賊流寇搶人錢財害人性命,就是不對的。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盡了嗎?”聞言氣急敗壞,倒是生出些許威嚴。“如果當真盛世,天下大同,自然......”

    “不會的。”尹玉麟覺得這書生的想法也夠激進的,不過可以理解,他畢竟才遭遇了這樣一劫,情緒上會有起伏也屬正常。“即便天下盛世,也依舊不能改變所有懶惰、貪婪之人,以傷害他人謀求暴利。世道遠比人心更好扭轉。”

    一句話,便讓聞言沉默了。

    人性之中,或多或少都有貪婪,有些人壓製住了這貪婪的欲望,故而功成名就,而有些人,壓製不住,不想付出任何,隻想要掠奪,於是成就了犯罪。即使這個社會進步得再美滿,依舊無法扭轉某些人“放縱”的醜陋。

    “少俠,你的話令我茅塞頓開,不知少俠在何處高就,如果少俠願意,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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