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鈺,你和你父親一樣,都是重情義的人。要不然,你父親也不會無故相信他們,更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你要時刻警惕著,這些人裏,有當初害死你父親的人,為了一個青塢令可以連最後的兄弟情分都不顧。”江太尉知道,鄭鈺這枚棋子沒有用在最合適的時機,現在,他差點失去對鄭鈺的控製。“這樣吧,你先跟他們一起進京,暗中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把他們到了京城之後見過什麽人,有什麽計劃,通通弄清楚。至於尹玉麟那邊,我會再派人過去查清楚的。”

    “再派人?”鄭鈺從他的隻字片語上,似乎留意到了破綻,“青塢城還有你的人?”

    “這,你就不必操心了。你現在主要盯住了他們這邊就好。”江太尉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全部底牌都泄露給鄭鈺。說完,他就要離開,走到門口還故意停了片刻,側過目光看了看鄭鈺,便打開門走了。

    鄭鈺一直以為,自己是唯一一個受江太尉指使,借著父親和青塢城的關係,混到這些人之中的。一來,他多年受江太尉的照料,自然要替江太尉做事,二來,他也想弄清楚當年鄭家遭遇滅門慘劇的真相是什麽,縱然江太尉告訴他,是有人出賣了他父親鄭嚴,為了奪得青塢令,青塢城的人自相殘殺,導致他一家慘死。鄭鈺並不是完完全全相信江太尉的,但他又不能忽略在青塢城之前,他父親鄭嚴和江太尉之間的關係,所以,思前想後,他決定親自去查證據當年的慘劇。

    就在青塢城出現行屍的那一次,鄭鈺以狼人之姿出現在青塢城外,假意被擄,然後被認出,他隱瞞自己受到江太尉照料和吩咐的事情,佯裝不懂人間世故,混進了他們中間,受到照拂和關注。漸漸的,在和大家一起的時候,他很努力也很認真地去做事情,甚至不由自主的去保護他們每一個人,他儼然已經把自己當做了青塢城的一員。可偏偏這個時候,他們要來京城,要進皇宮,那就注定要再遇上江太尉。

    他一直都在隱瞞尹玉麟身上的疑點,甚至,他的感覺和情緒。隻是沒想到今夜,就在他們快要到達京城之前的最後一夜,江太尉會主動找上他。

    如果江太尉派到青塢城的人,不隻他一個,那麽尹玉麟獨自留在青塢城裏,就可能要一個人麵對他根本不知道的奸細......鄭鈺左思右想,尤其是放心不下他的夢,尹玉麟渾身是血的倒在他懷裏。

    猛地,鄭鈺再一次從床上坐了起來。外麵的天色依舊暗著......他放心不下,如果,如果尹玉麟根本不知道,他身邊還有江太尉的人在暗中盯著他,甚至是接受了什麽樣的命令使他情況危急。現在,隻有鄭鈺知道,青塢城還有江太尉的人,他不能說,不能告訴同行的這些人,他們再也不會相信他的了......

    頓時,鄭鈺陷入兩難。

    ......

    “公子。”尹莊見尹玉麟把李彥儒拖在馬後歸來,上前替他牽住了馬。“小的已經去過明月樓了,明月樓的鴇母被人打暈,心蘭姑娘......不知所蹤。”

    “心蘭一定是被帶走了。”尹玉麟已經很確定這個結果了,“曹文佩原本附身在蓮兒身上,她並不知道李彥儒的相好是誰,所以她也在暗中調查。等她發現了李彥儒的相好原是明月樓的夢茹姑娘,便殺了心蘭,附身夢茹,她是要讓李彥儒死在他相好的手裏。”

    “可是,那她擄走心蘭姑娘是為什麽呢。”

    尹莊不明白,心蘭姑娘和他們無冤無仇的。

    “因為我。”尹玉麟說,“曹文佩見過我和心蘭一起去找蓮兒,所以應該想到我和心蘭之間的關係親近,她和曹夫人起了爭執,曹夫人逃了出來。曹文佩一方麵想要報仇,一方麵也想要複活她父親,擄走心蘭便可以威脅我。如果我幫助她複活了她父親,她就可以求得她父母的原諒,即使,她已經殺了蓮兒、夢茹和李彥儒。她應該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先擄走心蘭的。”

    尹莊把韁繩交給下人,撐著傘擋在尹玉麟頭頂,看向了李彥儒。“這個家夥為非作歹,做盡了壞事,公子何必護著他,就讓曹文佩把他給殺了好了!”

    就算留著他,他也泯滅了所有的證據,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他和曹衍的死有關,注定讓他逃過去的。明明大家都知道,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卻也治不了他的罪,這才是最令人憤怒的。

    “......尹公子!”李彥儒一聽,臉色嚇得慘白,跪倒在尹玉麟麵前,“尹公子,別,別把我交給那個女鬼!千萬別把我交給她,她一定會殺了我的......”

    “你還有臉求情!”尹莊忍不住怒斥他說,“你打你媳婦,連你老丈人都敢殺,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如今你倒是怕了!你還算是個人嗎你!”

    “我錯了,我錯了......尹公子,隻要你不把我交出去,我願意向知府大人自首,我願意承擔,承擔後果。隻要您饒了我,別把我交給她......”李彥儒在大雨之中哭得誠懇。

    不見得是真心悔過,但,也是真的怕了。

    他做過什麽事,自己心裏清楚的很,自然明白曹文佩的鬼魂找上他,一定會讓他死得很慘,他不敢,不敢麵對曹文佩。

    “尹伯,”尹玉麟把捆著李彥儒的繩子交給了尹莊,“你請鄧知府帶人來一趟,把他帶走吧。”

    “公子......”尹莊更為詫異,“可是曹文佩擄走了心蘭姑娘,她勢必要威脅公子交出李彥儒來換心蘭姑娘的呀,公子把李彥儒交給鄧知府的話,那心蘭姑娘不就......”

    “我自有辦法救心蘭。”尹玉麟的語氣,在這寒冷的雨夜之中聽起來發顫,尹莊從沒有見過尹玉麟會有此時此刻的陰暗神色。像極了自己在和自己做鬥爭,努力維持著鎮定一樣。“李彥儒罪不可恕,可他身為活人,必須交由官府審理。不可讓鬼祟插手陽間的事,李彥儒的罪,必將交由鄧知府來定奪。”

    他不會把李彥儒交出去換心蘭平安的。

    可私心裏,卻又知道,這一舉動一定會惹惱曹文佩的,心蘭的安危明明就握在他的手裏,他卻必須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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