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春節前近一個月時發生的事了。

    李彥儒因為與明月樓一舞姬相好,想要把舞姬給接迴家裏,遭到了李家父母的反對。因故遷怒已有身孕的妻子曹文佩,一番毒打,致使曹文佩小產,之後,曹文佩逃迴京城的娘家。曹衍得知女兒的遭遇後,怒不可遏,獨自來到青塢城,找到女婿李彥儒家,想要為自己的女兒和慘死的外孫討個公道。李家的父母年邁,倒是個好說話的人,自知理虧也是好言相勸,可奈何就是一副和稀泥的態度,到頭來也沒個明確的答複。

    曹衍一氣之下,打聽到李彥儒天天泡在明月樓裏,與他那相好的廝混,便決定去堵他。奈何明月樓門口有壯漢守著,曹衍確有不便,便想著李彥儒總是要迴家的,於是就堵到城門口去。這便有了接下來二人深夜發生衝突的一幕,李彥儒年輕力壯,曹衍自然比不過,這女婿和老丈人起了衝突當街對罵,甚至是差點大打出手,被多人圍觀,也給勸阻下來。李彥儒罵了句“老不死的”就走了。曹衍本想著庶日就退房迴家,打定主意不能再把女兒往這火坑裏推,可誰知,客店的老板在送走了曹衍之後,他就消失了......

    直到曹夫人找來青塢城。鄧知府派人在附近搜查,找到了四十裏之外的一座荒山裏,找到一具早已被野狼啃食得殘缺不全的屍體,屍體麵目全非,還是憑借著曹夫人所說屍體手臂上的一塊胎記為證,認出了曹衍的身份。客店的老板也證實,他確實在曹衍的手臂上看到過這樣一塊胎記。可是,從曹衍失蹤到找到他的屍體,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什麽線索都找不到了。鄧知府意圖在李彥儒身邊的人身上下手,詢問出供詞,但是每一個人都不承認看到李彥儒把他的丈人給殺了,李家的人也是口徑一致,紛紛說是那晚李彥儒醉酒迴來,一覺便睡到了第二日午後,推斷時間,曹衍早就走遠了。

    直到年關跟前,因為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證據,鄧知府隻能宣判,將李彥儒暫且放了。曹夫人迴去京城,曹文佩在知曉父親遇害以後,認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所以自盡。就在大年初一的那一天......

    “公子,喝杯茶吧。”尹莊將茶水送到尹玉麟麵前,看到尹玉麟正在翻查當時這件案子的卷宗記載,隨口抱怨說。“這鄧知府也真是的,明知公子現在為老爺守孝,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案子嘛,何必急於一時呢。隻要慢慢找到證據,證明那李彥儒有罪不就行了。”

    “即便日後找到證據,能夠為曹衍之事昭雪,但眼下,曹夫人因這些變故失去了夫君和女兒,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她變賣家產來到青塢城,更以三千兩白銀的高價想要收下明月樓。顯然,她從京城搬來青塢城是有目的的,鄧知府希望我能出麵盡早查清這件案子,其實,也是為了這位曹夫人。怨恨的力量總是很強大的,本來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如果因此複仇,成了實施傷害的人,那對曹夫人而言,就太不公平了。”尹玉麟懂鄧知府讓他及早徹查的緣由。

    他們都能夠察覺曹夫人來到青塢城的目的絕不是那麽簡單的,夫君和女兒的接連慘死,原本幸福的一個家就這樣毀了,況且害死她夫君和女兒的人還因為證據不足當庭開釋,她心裏一定很委屈。

    “是啊,說到底,這位曹夫人也是夠可憐的,先是夫君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了,再來敗了官司,女兒也自殺了,一下子就失去了兩位至親。”尹莊說,“說到底,都是怨那個李彥儒,他要是沒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也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的發生了。曹夫人原本過著好好的日子,全讓他給毀了。”

    “所以鄧知府才會在這個時候明知不妥也提出了拜托,他是不希望再因為這件事給曹夫人的生活帶來不幸了。”尹玉麟對曹夫人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如果曹夫人真的是帶有報複性目的而來,他一定會盡力阻止的。“年前發生的案子,當時我們好像都在夜安城的案子上忙活著吧,倒是沒有過多留意這李家的事。”

    “當時太夫人一個勁兒的想要促成公子和陳家小姐的婚事,公子為了狄公子,還偷偷溜了出去,結果被太夫人一頓責罰呢。”尹莊倒也記得那件事,“這說來,夜安城的事,也算是狄公子覺醒了,單看這結果,也不算失望。”

    尹玉麟知道尹莊所說的失望是指什麽。“我與金枝,從此以後隻有兄妹的情分,尹伯,你也去告訴家裏的人,讓他們不要亂說,免得壞了金枝的名聲。陳家二夫人昨日過來,如若有人問起,就說她是照著子遊兄留下的話,在大家離開青塢城之後,來看看尹家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是。公子這麽會替人著想,小的還能說什麽呢。”尹莊有些惋惜,陳家小姐和公子當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不知尹玉麟怎麽的就執意要錯過這門因緣了。“公子,當時您答應了陳家老爺,說是等您滿月孝期一過就會先趕去京城與大家會合。可是您若接手了曹夫人的案子,會不會......”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尹玉麟當然知道孰重孰輕,隻是,青塢城隻剩下他一人了,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不聞不問吧。“心蘭還在明月樓,我也確實不放心。可是......”

    “可是在為老爺守孝的孝期之內,明月樓畢竟是煙花之地,公子踏足明月樓恐怕不妥。”尹莊說出尹玉麟心裏的顧慮,尹玉麟就算想要去拜會一下這位曹夫人也是多有不便。突然,尹莊想到了一個主意,“公子,不如明日,小的去一趟心蘭姑娘那裏,把心蘭姑娘請來,再由心蘭姑娘出麵,湊成個局,請她們來府裏吃頓便飯如何。”

    雖然仍有不妥,可這也的確是目前唯一的法子了。“好,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不過,如果心蘭為難,就不要執意而為了,免得她日後難做。”

    假如曹夫人真的買下明月樓,那就是心蘭日後的“老板”,總不好讓心蘭這麽快就得罪了曹夫人。

    “您放心吧。”尹莊有自信辦好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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