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塢城狄家......狄老六的兒子......報仇......

    短短的一句話,淺川聽出來不少線索。她默聲站在一旁,畢竟現在看起來更重要的,好像是狄望春和這楊樹精之間的陳年舊怨。

    “老人家,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您快說清楚吧。”禹桀死命阻攔,他們原以為狄望春已經報了父仇,可是現在,楊樹精卻突然又提起了狄老六的死,實在令人費解。

    “你和我爹的死有什麽關係!”狄望春暴跳如雷,“我要殺了你!”

    “你,你們......你這小孩兒怎麽沒你父親的半點穩重呢,不聽人把話說完就要殺人。以小老兒的本事,怎能奈何得了狄家老六呢,更不要說和狄老六的死有關了。”楊樹精知道他們誤會了,瞧著禹桀攔住狄望春,它才鬆了口氣,“其實早在十幾年前,小老兒就見過狄家老六了,當初也是因為杜少爺的事情,狄老六突然出現在小老兒麵前,警告小老兒說,這以後杜少爺的一切行為,小老兒都應該為此負責,如果杜少爺因此害人性命,那麽他會來解決杜少爺的時候,也會要了小老兒的性命......不過在之後的第二年,小老兒聽說,這狄老六被妖物害死了。還有些惋惜呢......”

    “你會惋惜?!”狄望春聽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氣算是消了一些,不過樣子依舊兇狠,嚇得楊樹精連連後退,甚至躲到了淺川的身後。

    “當年,是你救了被歹人從懸崖上丟下的杜少爺是嗎?”淺川反應過來了,“是不是當時,杜少爺就依舊不行了,是你保住了杜少爺的性命?”

    “說啊!”狄望春大吼。

    “......是,算是吧。”楊樹精也是迪城裏的一方地精,修行八百年,受一方所信仰,它苦修之餘自然會幫助迪城百姓實現心願。“其實當年,杜少爺摔下來的時候就死了,可小老兒知道他死的冤,知道他一家人的遭遇全是因為他那個貪心的叔父,想到這個無辜的孩子,小老兒於心不忍,於是,就用自己的精氣救了他......”

    杜少爺的重生,是楊樹精給他的精氣,在他摔下懸崖慘死之後,楊樹精讓他死而複生,隻不過,他傷到了骨頭,楊樹精的修為有限也幫不了他,於是,就成了杜少爺被楊樹所救,雖然摔斷了雙腿卻幸存下來的結局。

    狄老六一早就仿佛預知到了十幾年後的事情,隻不過他當時在追查另一件案子的線索,趕來的時候遲了些,杜少爺已經被他叔父一家人接了迴去。狄老六警告楊樹精,讓它一定看好這個潛藏的威脅,杜少爺心懷仇恨,而楊樹精又給了他精氣,一旦他想要報仇,後果不堪設想。真的等到這一日,狄老六說一定會讓楊樹精為當時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知道狄老六死後,楊樹精確實暫且放心了,也就沒有時刻留意杜少爺的變化。

    可是,在十幾年後悲劇還是發生了,杜少爺的怨恨終究讓他沉陷在絕望之中,血洗杜家,淪為惡魔。楊樹精知道闖禍了,就想要去查看個究竟,可是剛到那兒竟然就遇上了禹桀和淺川在尋找氣息,慌不擇路的同時他隻能選擇攻擊他們來求脫身。偏偏就是這麽巧,闖進來的狄望春與當年的狄老六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再加上他手裏的月鳴雙劍,楊樹精以為狄望春是受到他父親的囑托,在事情發生以後來殺它的,所以不顧一切的就逃了。

    狄望春沒有阻攔成功,卻用劍傷了他的根,於是乎,他們找到它的時候,它的腿還在淌著鮮血。

    “你明知道杜少爺已經死了,卻還是強行用你的修為把他留了下來,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錯。”淺川聽明白了始末,卻無法同情楊樹精,當年是楊樹精那自以為是的同情,將一個威脅留在了世上。

    杜少爺既然已經死了,他的魂魄就應該去到該去的地方。可是帶著恨意和絕望,楊樹精不僅給了他活下去的機會,還將自己的精氣給了他,無形之中等於縱容了日後他的報複。

    楊樹精根本沒有想到若幹年後的今天,杜少爺在不斷經曆折磨的日子裏,堅定了他要複仇的決心,並且以十幾條無辜的性命陪葬,埋葬了他最想要殺的人。

    “那氣息......難道,杜少爺也可妖魔化?”禹桀已經有了猜測,不過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是錯的。杜少爺原本是當年案子裏最無辜的受害者,雖然兇手殺了他是一種罪行,可對於當年的他來說,死亡或許才真的是一種解脫吧。

    這麽多年來,他都要因為雙腿的殘疾而飽受嘲笑,日複一日的掙紮,即便當初沒有摧毀他這個人,這麽多年的苦難也足以將他擊入深淵。一個被逼瘋的人,就算曾經無辜,但今日也不是無過的,從受害者到加害者,但凡能夠想象到他都經曆了些什麽的人,都無法完全理智的去定性他的責任。

    也難怪當年狄老六會警告楊樹精。

    一個少年能夠在十幾年的絕望中活下來,讓他活下來的動力,無疑就是為了報仇。

    “當年的兇手罪有應得,可是卻白白害了其他人的性命。”禹桀歎道。

    “怎麽算是無辜呢,那些人......小老兒雖然立在這裏,卻知道這迪城裏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他們平日裏是如何欺負那個孩子的,小老兒都是聽在耳朵裏的。除了那老管家之外,這杜家老宅裏的人早就都向著他那個叔父了。他們對那個孩子的折磨怎麽會是這一點點呢!”對於杜少爺的經曆,楊樹精知道很多,這些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關起門來,杜家的人是如何折磨他的,折磨那個因為雙腿殘疾而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少年,這些都沒有人知道。

    狄望春默默低下了頭,他極力壓製著心裏的那一種憤怒,又害怕讓其他人看了出來。

    “人性本就是如此,向強權低頭並非是惡人,隻不過更多的人不願意成為另一個被強權所欺壓的人而已。這雖有錯,卻不是他們應該死的理由,當年的兇手,還有今日的兇手,都沒有任何權力去剝奪他人性命。”禹桀鏗鏘有力的說道。那些人錯了,錯在他們幫助杜少爺的叔父去欺負他,即使那些欺負原本無足輕重,可是也成為了逼迫杜少爺反抗的力量。“他在深淵,而那些人又何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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