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宋宇臣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踏入這裏，宋夫人的佛堂設立在宋夫人院子裏最末，除去前廳，便進入這佛堂的界限之內。一間方正嚴肅的堂屋供奉著釋迦摩尼，左為宋夫人的寢室，右為起居。
宋夫人每日的活動範圍，僅限在這三間屋子之中。
“這麽晚了，你怎麽會過來。”宋夫人跪在釋迦摩尼像前，心如止水，今晚的來客沒有絲毫驚擾到她的沉心修習。
“宇臣有事，想請母親解疑。”宋宇臣望向那尊釋迦摩尼像，倒也是依著禮數揖了揖手。
宋夫人的一雙眼睛緩緩睜開，清澈澄明，眼神堅定望著麵前的釋迦摩尼像，“你知道釋迦摩尼並非佛祖本名嗎？這是後人對他的尊稱，意為釋迦族聖者。釋迦是他的部落，有著能與勇的意思，摩尼是對出家修行成就者的稱謂，意為文和寂靜，是聖者之德。釋迦摩尼是指能仁寂寞，是後世對於佛祖崇高品行的敬仰。”
宋宇臣默默聽著，沒有打擾宋夫人的娓娓道來。
“我在這潛心供奉九年，也曾奢望能夠擁有像佛祖一樣的智慧與豁達。可到頭來，終是一場空......”宋夫人的歎息聲中，有著無限感慨，或許，這是她的遺憾，再也沒有機會達成的遺憾。“宇臣，母親送你的羅盤還在？”
羅盤？宋宇臣怔了征，掏出他一直帶在身上的掌中羅盤，雙手呈到宋夫人麵前。
宋夫人側過頭來，起身，拿過羅盤細細斟酌。“這東西，是我娘家傳下來的寶物，我把它給了你，你可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宋宇臣錯愕至極，此物的的確確是宋夫人贈予他的，因為是宋夫人的禮物，所以這些年來小心帶在身邊，不曾有大意之時。可他卻怎麽都沒有想到，這羅盤竟然是宋夫人娘家如此重要的傳家之寶......等等，傳家之寶，羅盤？那......“母親，這......”
從未聽過，宋夫人也是身懷術數之人。
“我本家姓李，我父親的本事不輸於這青塢城裏的任何人。”宋夫人篤定淡然，對於這些似乎已經全都釋懷，“我父輩一生都在降妖除魔，最終的下場卻也是落得連累全家。我一個人逃出來，被宋家的老人收留，後來就嫁給了你父親。這羅盤是我家裏傳下來的，我沒有兄弟，我的父親就把它交給了我，所以，我把它交給你，也是希望你能物盡其用，將此物傳承下去。”
“那，九年前，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這件事不該從九年前說起，應該從更早的時候說起。”宋夫人走到窗前，映著月光清冷孤傲。“我家隻有我一個傳人，打小便跟著父親和幾位叔伯到處走，我母親將我扮作男孩子，權當兒子養大。所以我們李家外傳是有兒子沒女兒，李家出事的時候，我一個人僥幸逃出，寒冬臘月奄奄一息，卻幸好遇上了山裏的獵戶將我帶了迴去。”
“獵戶？”宋宇臣意外，原來在宋夫人家裏出事之後，先行將宋夫人救下的人並不是宋家老人，而是一個獵戶。
“你若問過趙婉，那應該已經知道她家裏是做什麽的。”宋夫人好像知曉一切，甚至知道婉姨已經把自己家裏的事告訴了宋宇臣。
“救了母親的人，原來是婉姨的父親？！”宋宇臣這下是真的吃驚了......
另一邊，婉姨和尹玉麟這裏也說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我爹打獵迴來，帶了一個凍僵的孩子，喂他喝了熱湯，烤著火......本來連村子裏的大夫都說了，可能活不了。那天晚上，我聽到他一直在喊著什麽爹啊娘啊的，好像很痛苦，他昏迷著，我就坐在他身邊一直跟他說，你要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見到你想見的人，你的爹娘一定也希望你能活下去......”婉姨默默抬起頭來，擦了下眼角。“第二天天亮，他的情況就開始好轉。又過了幾天，燒退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他總是不說話，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冬天我們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我後娘擔心家裏的糧食不夠吃，就讓我爹去把他送到城裏，說是，也許哪個大戶人家願意收留他。我爹沒辦法，就把他帶走了......”
“這個孩子，是宋夫人？”尹玉麟問。
婉姨點點頭。“我問過他的名字，當時不知道他是個女子，他告訴我他姓李。然後......”
而宋宇臣這邊，婉姨繼續說。
“獵戶一家並不知道我的身份，那獵戶是個好人，他說我這個年紀到了城裏，哪怕在個大戶人家做事情，也能混口飯吃，一定比跟著他們有出息。”宋夫人說，“我到了城裏，就遇上了宋家的老人，也就是你的爺爺。他一眼看出我和其他人不同，便從獵戶手裏將我接了過來，到了宋家，我才恢複女裝，然後，當起了宋家的童養媳。”
宋夫人的本事原本就在宋老五之上，隻是這些年為了迴報宋家對她的照拂，她從未露出過這些本事，宋老五不濟，宋家落到宋老五手裏，她更是要小心，免得昔日找上她娘家的那些妖穢，再找來。誰想到這一忍就忍了多年......
宋夫人當年遇襲，雖然僥幸逃過一劫，卻也因此傷了身子，不能生育。成婚之後生活在府裏，一直恪守本分料理好宋家大大小小的各種事，她想都想不到的是。曾經救過她的那個獵戶死後，趙婉被後娘欺負賣到了青塢城裏的月牙閣做舞姬，趙婉的樣貌並不出眾，舞姿也不算太好，年紀一點點大了，卻絲毫沒有出路。
“月牙閣，就是現在的明月樓？”尹玉麟多少有些印象，二十多年前月牙閣鬧鬼，一個被鴇母迫害死的姑娘化作厲鬼迴來討債，一把火燒了月牙閣。當時城裏這幾家上一輩的人都不在，隻有宋五叔被叫了去，宋五叔使盡了本事才降服那惡鬼。救了不少人，鴇母從此之後就把月牙閣賣給了現在的老板，收拾家當離開了青塢城。
現在的老板重新整修了月牙閣之後，改了名字，換成明月樓繼續開張。
趙婉正是在那一場禍事之中被宋老五救下，又因月牙閣關門才得以逃出，被接到了宋家做婢人。
宋夫人每日的活動範圍，僅限在這三間屋子之中。
“這麽晚了，你怎麽會過來。”宋夫人跪在釋迦摩尼像前，心如止水，今晚的來客沒有絲毫驚擾到她的沉心修習。
“宇臣有事，想請母親解疑。”宋宇臣望向那尊釋迦摩尼像，倒也是依著禮數揖了揖手。
宋夫人的一雙眼睛緩緩睜開，清澈澄明，眼神堅定望著麵前的釋迦摩尼像，“你知道釋迦摩尼並非佛祖本名嗎？這是後人對他的尊稱，意為釋迦族聖者。釋迦是他的部落，有著能與勇的意思，摩尼是對出家修行成就者的稱謂，意為文和寂靜，是聖者之德。釋迦摩尼是指能仁寂寞，是後世對於佛祖崇高品行的敬仰。”
宋宇臣默默聽著，沒有打擾宋夫人的娓娓道來。
“我在這潛心供奉九年，也曾奢望能夠擁有像佛祖一樣的智慧與豁達。可到頭來，終是一場空......”宋夫人的歎息聲中，有著無限感慨，或許，這是她的遺憾，再也沒有機會達成的遺憾。“宇臣，母親送你的羅盤還在？”
羅盤？宋宇臣怔了征，掏出他一直帶在身上的掌中羅盤，雙手呈到宋夫人麵前。
宋夫人側過頭來，起身，拿過羅盤細細斟酌。“這東西，是我娘家傳下來的寶物，我把它給了你，你可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宋宇臣錯愕至極，此物的的確確是宋夫人贈予他的，因為是宋夫人的禮物，所以這些年來小心帶在身邊，不曾有大意之時。可他卻怎麽都沒有想到，這羅盤竟然是宋夫人娘家如此重要的傳家之寶......等等，傳家之寶，羅盤？那......“母親，這......”
從未聽過，宋夫人也是身懷術數之人。
“我本家姓李，我父親的本事不輸於這青塢城裏的任何人。”宋夫人篤定淡然，對於這些似乎已經全都釋懷，“我父輩一生都在降妖除魔，最終的下場卻也是落得連累全家。我一個人逃出來，被宋家的老人收留，後來就嫁給了你父親。這羅盤是我家裏傳下來的，我沒有兄弟，我的父親就把它交給了我，所以，我把它交給你，也是希望你能物盡其用，將此物傳承下去。”
“那，九年前，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這件事不該從九年前說起，應該從更早的時候說起。”宋夫人走到窗前，映著月光清冷孤傲。“我家隻有我一個傳人，打小便跟著父親和幾位叔伯到處走，我母親將我扮作男孩子，權當兒子養大。所以我們李家外傳是有兒子沒女兒，李家出事的時候，我一個人僥幸逃出，寒冬臘月奄奄一息，卻幸好遇上了山裏的獵戶將我帶了迴去。”
“獵戶？”宋宇臣意外，原來在宋夫人家裏出事之後，先行將宋夫人救下的人並不是宋家老人，而是一個獵戶。
“你若問過趙婉，那應該已經知道她家裏是做什麽的。”宋夫人好像知曉一切，甚至知道婉姨已經把自己家裏的事告訴了宋宇臣。
“救了母親的人，原來是婉姨的父親？！”宋宇臣這下是真的吃驚了......
另一邊，婉姨和尹玉麟這裏也說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我爹打獵迴來，帶了一個凍僵的孩子，喂他喝了熱湯，烤著火......本來連村子裏的大夫都說了，可能活不了。那天晚上，我聽到他一直在喊著什麽爹啊娘啊的，好像很痛苦，他昏迷著，我就坐在他身邊一直跟他說，你要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見到你想見的人，你的爹娘一定也希望你能活下去......”婉姨默默抬起頭來，擦了下眼角。“第二天天亮，他的情況就開始好轉。又過了幾天，燒退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他總是不說話，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冬天我們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我後娘擔心家裏的糧食不夠吃，就讓我爹去把他送到城裏，說是，也許哪個大戶人家願意收留他。我爹沒辦法，就把他帶走了......”
“這個孩子，是宋夫人？”尹玉麟問。
婉姨點點頭。“我問過他的名字，當時不知道他是個女子，他告訴我他姓李。然後......”
而宋宇臣這邊，婉姨繼續說。
“獵戶一家並不知道我的身份，那獵戶是個好人，他說我這個年紀到了城裏，哪怕在個大戶人家做事情，也能混口飯吃，一定比跟著他們有出息。”宋夫人說，“我到了城裏，就遇上了宋家的老人，也就是你的爺爺。他一眼看出我和其他人不同，便從獵戶手裏將我接了過來，到了宋家，我才恢複女裝，然後，當起了宋家的童養媳。”
宋夫人的本事原本就在宋老五之上，隻是這些年為了迴報宋家對她的照拂，她從未露出過這些本事，宋老五不濟，宋家落到宋老五手裏，她更是要小心，免得昔日找上她娘家的那些妖穢，再找來。誰想到這一忍就忍了多年......
宋夫人當年遇襲，雖然僥幸逃過一劫，卻也因此傷了身子，不能生育。成婚之後生活在府裏，一直恪守本分料理好宋家大大小小的各種事，她想都想不到的是。曾經救過她的那個獵戶死後，趙婉被後娘欺負賣到了青塢城裏的月牙閣做舞姬，趙婉的樣貌並不出眾，舞姿也不算太好，年紀一點點大了，卻絲毫沒有出路。
“月牙閣，就是現在的明月樓？”尹玉麟多少有些印象，二十多年前月牙閣鬧鬼，一個被鴇母迫害死的姑娘化作厲鬼迴來討債，一把火燒了月牙閣。當時城裏這幾家上一輩的人都不在，隻有宋五叔被叫了去，宋五叔使盡了本事才降服那惡鬼。救了不少人，鴇母從此之後就把月牙閣賣給了現在的老板，收拾家當離開了青塢城。
現在的老板重新整修了月牙閣之後，改了名字，換成明月樓繼續開張。
趙婉正是在那一場禍事之中被宋老五救下，又因月牙閣關門才得以逃出，被接到了宋家做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