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在接近幸福時倍感幸福,在幸福進行時卻患得患失。


    “斯潘塞......”她沙啞著嗓音,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發出的空氣摩擦聲“上來陪我躺會兒好嗎?剛剛把我凍壞了。”她仍然記得在陷入昏迷前,那冷徹心扉的刺骨寒意,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冰雪覆蓋了一樣,現在迴想起來,她還忍不住發抖,這大概就是死神的溫度吧。瑞德的身體一頓,慢慢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然後他小心的掀開她身上的被子,避開她手上的輸液管兒,躺到她枕邊依偎著她。他的鼻尖蹭著她的臉頰,急促的唿吸帶著哽咽,悶悶的在她耳邊迴蕩。


    “還是很疼嗎,你的傷口?”半晌,斯潘塞的聲音幽幽響起,沙啞中帶著輕顫。劉凡旭半闔著眼睛,一層又一層的冷汗溢出皮膚,身上的藥效已經過去,傷口正一陣陣的灼痛。她小心地調整著唿吸,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特別難過“也不是很痛,就是有一點兒。”隔著氧氣罩說話,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很奇怪,她蹙起眉心,枯竭的魔力才剛剛開始恢複,暫時不能依靠咒語讓自己好受一些。


    不能用咒語又沒有需要的魔藥,第一次覺得,身為巫師也沒有什麽了不起。她顫動著睫毛,忍不住想念起導師,如果是他,一定不會把自己搞成這樣。想到這兒,她的心一縮,好吧,如果她家導師真的在這裏,看到她這麽狼狽的躺在麻瓜的醫院裏,一定會給她灌上足夠多的魔藥,然後將她拎起來,扔去地下室禁閉。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些砸招牌,身為一個魔藥大師,還是一個經曆過殘酷戰爭的魔藥大師,居然會忘記補充隨身空間裏的魔藥,特別是白蘚這樣被列入前三的應急魔藥,果然是安逸太久讓她忘記了謹慎。


    “......”聽著劉凡旭刻意壓低的抽氣聲,瑞德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她身上的麻藥早已經褪去,當然會很痛。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指尖,手指避開輸液管兒摩挲著她的手背。和三天前的驚嚇不一樣,這一次是真的差點兒失去她,他甚至不敢去迴想那些過程。劉凡旭聽到耳邊屬於瑞德的唿吸聲變得越來越急促,動了動指尖撓著他手心,用仿佛破碎一般的沙啞聲音說道“斯潘塞,你救了我,無論我遇到了什麽樣的危險,哪怕是瀕臨死亡,你都救迴了我。斯潘塞,隻要有你在,我無所畏懼。”


    瑞德閉上眼睛,淚珠順著睫毛滴落,他張了張嘴唇,低啞的嗓音嗚咽著“可是你差一點兒就——”劉凡旭打斷了他的話,堅定的強調著“隻要我們活著,就有可能麵臨各種各樣的危險,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可能早就死在那個冰冷的冬天,或者像今天這樣死在一個變態的手裏,但是我現在有你,你會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傾盡所能的救我,而你也確實做到了。所以,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畫麵,斯潘塞,你救迴了我,我還在你的身邊。記得嗎?我的命是你的,你不許,我就不離開,我保證過,你也保證過。”


    聽著她的聲音,瑞德閉著眼睛,思緒混亂,他知道她說的都是對的,但是他無法釋懷。劉凡旭躺在血泊裏的模樣,仿佛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上,那一刀一刀的刻痕痛徹心扉。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幕的絕望,她說他會傾盡所能的救她,是的,他確實做到了,但是如果他們當初並沒有接手這個案子,劉凡旭是不是就會,無助的躺在從自己身體流出的血泊裏慢慢的死去,因為他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如果是那樣他甚至連救她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不能保護自己摯愛的人,那麽他做fbi的意義何在?


    他是個天才。從小他就知道,他能做到大多數人這輩子都可能無法做到的事情。但是他選擇成為一個fbi,他放棄用他的智慧造福科學。可是如果這份職業讓他連初衷都無法實現,那麽為什麽,他為什麽還在那裏?“為什麽,阿迦,我為什麽還在這裏。”或許他做一個科學家更有價值。劉凡旭閉上眼睛,嘴角勾起“為什麽呢?斯潘塞,為什麽?你沒有強壯的體魄,沒有過人的膽識,沒有神準的槍法,在很多人眼中你不根本不像個fbi。”說到這裏,她微微停頓,聽見瑞德怨念的輕哼,她彎起嘴角,接著說道“但是,你有一顆無人能及的大腦,你能找到別人找不到的線索,你能計算出別人計算不出的測繪,你擁有別人無法企及的知識量。”當然還有你心中那份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守護正義得勇氣,這份想要守護別人的心情,讓你走到了這裏。她偏了偏腦袋,用臉頰撞了撞他的鼻尖“嗨,你是我的英雄,斯潘塞,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記得嗎?”


    “我知道。”斯潘塞的嘴角輕輕彎起,畫出一抹幸福滿足的微笑,他勾著她的手指,難得語速輕緩的說道“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對嗎?”他反複的確定著這一刻的真實,隻因為心中最重要的存在正躺在他的身邊,沒有離開。他悄悄湊近她,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我發誓,我會保護你的,阿迦。無論如何,我都會將你帶離危險,你會始終安好。”劉凡旭輕笑出聲,卻□□澀的嗓子嗆到,她劇烈的咳嗽起來,帶動腹部的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她的眼角溢出淚水。她左手緊緊握著瑞德的手指,輸液管插入她手背的針頭因為她忽然緊握成拳頭,倒出鮮血,右手抬起摸索著想要摘下氧氣罩。


    瑞德慌忙支起身,抬手摁著劉凡旭的肩膀,防止她過大的身體動作撕裂傷口“阿迦,放鬆,阿迦,放鬆。”劉凡旭終於扯下了覆蓋在口鼻上的氧氣罩,她疼的一身冷汗,將手中的氧氣罩丟向一邊,抬手拉住瑞德的襯衣“斯潘塞,咳咳,給我倒點兒水好嗎,我的嗓子太幹了。”瑞德皺著眉,語速極快的說著“這是阿托品一類的m膽堿受體阻斷藥物的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它會抑製腺體分泌,所以口幹很正常,阿迦。你現在還不能喝水。”她眨眨眼睛,委屈的看向瑞德,雖說咳嗽已經平息下來,但是嗓子還是很難受。不僅如此,傷口也是謔謔如火灼燒一般的疼著。


    瑞德受不了的扭開頭,抿著嘴唇嘟囔著“阿迦,不要這麽看著我,這是為你好,不能喝就是不能喝。不過,我可以想些別的辦法。”說著,他掀開被子,從病床上下來,走到茶桌前,倒了一杯水,又從藥盤裏拿出一包密封的消炎棉球,撕開抽出一根,在水杯裏沾了沾,然後端著水杯,拿著消炎棉球,走迴她身邊。瑞德俯身趴在她眼前,用沾了溫水的消炎棉球一點點的擦拭著她的嘴唇。他認真的表情,逗得她隻想笑,察覺到她的心思,瑞德嚴厲的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再有大幅度的動作,她乖乖的眨巴著眼睛,聽話的眯起眼睛假寐。


    閉上眼睛,劉凡旭在心裏吐出一口氣。瑞德恐懼、害怕,而她又何嚐不是呢?隻是禍兮福兮,福禍相依。她聽到了死神的腳步,體會了死亡的絕望,但是她也見到了那個她最想見到的人。她不知道那裏是什麽地方,也許是生死彼岸的交界,無論如何,他等在那裏,給了她一次生的機會,她會銘記於心。


    “斯潘塞,我在這兒幾天了?”她忽然睜開眼睛,抬手摁住他那隻正捏著消炎棉球擦拭她嘴唇的左手“你怎麽守在這兒,案子解決了嗎?”瑞德抿著嘴唇,臉色有些不好的解釋道“解決了”他抬眼看了下她的反應,然後接著說道“兇犯被發現死在一個自然形成的土溝裏,顯然是他夜晚在森林裏狂奔的時候不小心失足摔斷了脖子。我們仍然沒能查出為什麽他的個人信息那麽離奇,這簡直是件懸而未決的疑案,哪怕這個兇手已經得到了上帝給予的懲罰。”


    上帝嗎?劉凡旭垂著睫毛,掩住眼底的複雜。那個男人是不被祝福的存在,上帝沒有收留他,梅林也棄他不顧,他就像個遊蕩在世間的亡魂。弗蘭克斯庫克差一點兒就殺死了她,但是她卻無法真正憎恨他。他無法控製那個已經瘋狂的意識不傷害她,卻能用最後的決心選擇死亡。她知道他的死絕對沒有這麽簡單,但是,誰又能說這樣的結局對他不是一種解脫呢?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讓他的靈魂得到了救贖。


    劉凡旭的指尖摩挲著瑞德的襯衣布料,垂著眼簾,小聲呢喃著“也許,對這個男人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瑞德皺著眉頭,抿了下嘴唇,不確定的反問“為什麽這麽說?”她搖了搖頭,笑眯眯的迴答“我隻是這麽覺得而已,一個瘋狂的人,最渴望的可能僅僅隻是得到一息安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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