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上胸口的花冠。第605章 探病管家:“哦?”季寒川問:“我想知道, 這裏有沒有比較特殊的風俗。我送花冠給她,是否會造成誤會。”他旁敲側擊。管家沉吟:“韓先生, 其實你不必……”季寒川微笑著打斷他,說:“就當是為了讓我自己安心。”管家歎口氣, 似乎被這個理由說服。他帶著季寒川一路走去配樓, 路上則提出,想看看季寒川提到的花冠樣式。季寒川露出些赧然,說:“是我在林中打獵時撿到的, 覺得很精巧、好看。雖然有些陳舊,但另有一番韻味。安娜是個不錯的姑娘, 如果, 我是說, 這不有違本地習俗的話, 我希望這個花冠能安慰到她。”管家耐心聽著,見季寒川扯了很長一段話, 一直到兩人踏入配樓、季寒川的視線落在四下。踏入樓門的一刻, 周邊光線迅速一暗, 他們像是走過了光與影的交接點,季寒川聽到了陰影處細細低語聲。聞聲望去,見到一扇閉合的門扉。管家沒有說什麽, 但季寒川看到, 心想, 如果以“樂觀”態度考慮, 這後麵大約是莊園裏其他npc角色。男仆、花匠……不過不太可能是廚師, 後者應該在廚房。他心想:對了,這兩天,倒是一直沒有和莊園裏其他人打過交道。距離是恆定的,他們終於還是走到了女傭所在屋子的門口。當管家手推向屋門時,他停下來,像是催促,又像是無聲無息地威脅,問:“韓先生,你所說的花冠,究竟是什麽樣式呢?”他重複了一遍先前的問題。季寒川看著他,微笑一下。與古堡相比,配樓中的光源很少,除了屋門,就隻有走到盡頭一扇很小、很高的窗。有黃昏最後的光線照進來,卻因為角度關係,隻能找出窗前一小片角落。像是金子被稀釋,鋪在地上。季寒川直接伸手,接著管家的動作,去推屋門。門“吱呀”一聲,被推到裏麵。季寒川抬眼,看著擁擠、逼仄的女傭住處。通鋪,稠悶空氣迎麵而來。他看到了正依偎在一起講話的多莉絲和喬蒂,看到正在做手工活兒的維拉,同樣,看到了躺在最內側的安娜。因開門的動靜,所以女傭們一起轉過臉,看季寒川。這並不是全部女傭,還有人在顧寶那邊工作,服侍小少爺的晚餐。不過好歹有多半人,所以季寒川看了,心口的石頭放下一些,暗暗嘀咕:我運氣總不會那麽糟糕。往好處考慮,如果這些女傭真的全部與花冠無關,也算能一次排除多半。再有,他捏一捏一直握在手上、抱在胸口的羊皮本,不動聲色地用它護住自己心口處。屋內,連躺著的安娜,也在此刻被另一名女傭扶起來,虛弱地往這邊看。季寒川在此刻,終於慢吞吞地拿出胸口的花冠。在林中撿到時,這花冠顯得灰撲撲,並不出眾。上麵原先有鑲嵌的小顆珍珠,隻是已經掉落了,餘下金屬的托。然而在這一刻,或許因為光線緣故,或許是“遊戲”也在暗示玩家,你找到了有用的東西。他初把花冠拿出時,竟覺得手上的小東西上籠罩了一層柔和的光線。連上麵缺失的飾品,也在眨眼間,多了模糊的影子。季寒川身體稍稍測了下,勉強算是“想要擋住女傭們的視線,好向管家確認”。但事實上,以他的角度,什麽都擋不住。管家眯起眼睛,眼角笑紋在這一刻多了幾分鋒利。他低頭,端詳著季寒川手上的東西。而同一時間,季寒川餘光偏向女傭,快速地一一掃過諸人表情。多莉絲和喬蒂不以為意,安娜虛弱而無力,扶著她的女傭麵上則帶著對安娜的憂心。渾身蒼白、冷硬的莫妮卡興致缺缺,已經挪開視線。但是……維拉不同。紅頭發的、原先正在忙著自己手上事情的維拉,在看到季寒川手上的花冠時,嘴巴微微張開,露出了很錯愕、很悲傷的表情。她麵色變換,興許因為夕陽的緣故,季寒川覺得,維拉的麵孔第一次這樣生動。不再是純粹的僵硬,也沒有昨日擦門時,門被打開,小少爺生氣了——她因之流露出的驚懼。在此刻,維拉的表情是完全“人性化”的。季寒川察覺到她的不同,視線在她身上緩慢停留時,她身體下意識地往前,手有伸出的趨勢。卻像是記起什麽,一個激靈,又縮迴原處,憂慮又緊張地看著四周。察覺到沒人留意自己後,維拉鬆了口氣,悲傷卷土重來,卻不敢多餘表現。這一切說來複雜,但在季寒川眼中,不過電光石火一瞬。他好像隻是出於“心虛”,往女傭們的方向看過一眼,之後,就緊張地等著管家的答案。管家:“這個啊。”他語調拖長。抬起一隻手,想要自然而然地觸碰花冠,最好將其端起來、仔細觀察片刻,而後再得出一個結論。但是在那之前,眼前年輕的家庭教師像是倏忽改變主意。季寒川咬咬牙,仿若終於意識到“隨便撿來一個花冠送人”是一件多麽不靠譜的行為,於是懊喪地收迴手,將花冠重新放在口袋中,然後說:“算了——庫克先生,在我的家鄉,這種貼身物件,在男女之間,有著非常特殊的含義。”管家眼皮眨動,皮笑肉不笑:“這樣啊。”季寒川憂慮,說:“我心情非常矛盾。”歎氣,適當地留白,“不過,算了,既然來到這裏,是該鼓起勇氣。”他喃喃說著,便要往內,去安娜身邊。管家視線幽幽,落在季寒川身上,卻沒有阻攔。他也沒有和季寒川一起靠近,而是始終站在門口,以一種近乎於“俯視”的姿態,看著屋內種種。短短幾步,季寒川走過靠在一起低笑的多莉絲和喬蒂,走過冷冷看著自己的莫妮卡,走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不敢讓旁人發覺自己意動的維拉,然後在安娜身邊站定。他半蹲下來,口袋卻似乎沒有打理好。從維拉的角度,倘若細看,能看到一點花冠的影子。季寒川心裏勾勒著那天晚上看到的安娜。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做噩夢”。但這隻是敷衍npc們的幌子,季寒川記得很清楚,當時安娜表情驟變,身上衣服起起伏伏,明顯是有什麽東西在她皮膚上爬動。結合這兩日晚間自己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茂盛的鬱金香叢,以及花下的小家夥們,所謂“東西”,不做他想。當然是那些背後帶著橙黃色花紋的甲蟲。真正的問題在於:在經曆了這一切之後,安娜是半死不活,還是已經死了?如果是從管家的角度推斷,答案是前者。從歐文的說法,則是後者。但更有可能、或說季寒川從頭到尾更傾向的答案是:兩邊都有問題。他們的話,應該一樣真假交織。換言之,在最初就直白展露出的危險,未必是真的“危險”。為了這個,季寒川才踩著“安全時間”的尾巴,親自跑來確認女傭狀況。甚至於,安娜的“死”或“活”都不算其中關鍵,真正值得在意的是,安娜對自己是否還有善意——如果答案是“否”,問題就可以改成:林子裏撿到的那些道具,能起到多少作用。他麵上關切,實則有幾分漫不經心,看著自己麵前的安娜,溫和地問:“安娜小姐,我聽庫克先生說起,你生病了,便想來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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