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林中傳來一聲槍響。這似乎成為一種信號。鷓鴣飛起,林鹿驚走。樹上濺起一點血跡,隱在深棕色的樹幹上,看不分明。季寒川走過去,在灌木裏拎起一隻野兔。野兔幾乎被子彈打得稀碎,季寒川看著,歎口氣,自言自語:“這種小家夥,好像不太適合用槍……”他停頓一下,視線轉向一邊。季寒川的眸色深了下去。寧寧露出意外目光,反思:我又沒有“不小心”引路?不應該啊,明明一直都是寒川爸爸走在前麵。野兔躺著的地方,竟然隱隱約約露出一個樹洞。而在把灌木撥開、露出樹洞真容之後,季寒川從中取出一樣東西。一封寫在麻布上的“信”。這個年代,鉛筆還沒有發明,但已經有了雛形。人們發現石磨,將其切成小條,用來“書寫”。這樣的石磨條有很大缺陷:寫出來的字跡模糊不清、容易被弄花。同時,也不可避免地會弄髒手。季寒川手上這塊麻布中的內容,就證明這些。許多字母已經一片模糊,無法分辨,隻能結合上下文判斷。看了兩行之後,季寒川修改自己的看法:這並不是“信”,更傾向於遺書。他試著往下讀。雖然是字母內容,但看在眼裏,卻自然而然被翻譯成了母語。不過在遇到第一處無法讀通的地方時,季寒川就歎口氣,將整張麻布折疊一下,準備換個地方研究。他挎著槍、拎著兔子,一路往山下走。寧寧心裏憋著疑問,途中,到底忍不住:“爸爸,你為什麽想到走這邊呢?”季寒川看她。見女兒臉上寫滿糾結。季寒川好笑,說:“這應該不是唯一一封‘遺書’。”寧寧露出不解的目光。她迴頭,看著背後的森林——的確,她是站在更高的地方來“俯瞰”這場遊戲,以一種更加本源化的方式來判斷整個世界的構成。她能“看”到天上流動不息的能量,而在經曆了畫師世界之後,“雙六遊戲”的存在,讓寧寧可以將整個“遊戲”都視作一種“代碼”。但哪怕知道這些,寧寧的困惑也依然存在。她看到了另一個樹洞裏的金屬懷表、看到某塊腐殖質下的花冠。正如寒川爸爸說的那樣,這裏有很多、很多可以視作“遺書”或者“遺物”的東西。但這不能解釋……季寒川說:“庫克說了,先生很喜歡‘打獵’。有我撿到的東西在,已經可以證明他們‘獵物’的特殊性吧?花園裏埋了很多屍體,應該就是他們的‘獵物’。”寧寧:“嗯……”還是不太明白。寧寧:“可昨天上午,是爸爸你主動問這裏可不可以打獵的啊。”之後,才是庫克接話。季寒川笑了下。他漸漸走出林子,卻離古堡主體更遠了。山峽中,有一片溪流,他在溪流旁邊停下,清洗野兔、準備燒烤。“是啊,我主動問了。”季寒川說。他洗好野兔,看一看太陽,覺得今天天氣都沒有昨天好,要稍微陰一些,不過暫時沒有下雨的跡象。又用火石生火,將野兔肉竄起來烤製。至於皮毛,季寒川拿著反複看了看,覺得實在不能用,於是遺憾地將其和方才剝離的內髒一起埋好。之後,兔肉在火上烤製,季寒川看一看四周,確定方圓幾百米內都隻有自己一人,這才慢吞吞把麻布取出來、展開。天憐可見,他前麵做的一堆事,就是為了讓自己的舉動合理化。這其實有點杞人憂天,不過季寒川覺得,要研究麻布上的字,還是需要找一個空曠、能分清旁邊是否有東西盯梢的地方。可如果光是來了,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恐怕也會帶來麻煩。因此,又花一點心思,把兔肉烤上。寧寧坐在一邊,學著爸爸喜歡的姿勢,手撐在下巴上。她今天穿了長袖、長褲,頭發束起來,是很幹脆、利落的樣子。等啊等,寒川爸爸卻沒有下一句。寧寧不得不提醒一句:“寒川爸爸?”季寒川迴神。他繼續說:“這畢竟是一個客觀存在的‘設定’——你看這天氣,覺不覺得,再過幾天,這裏要下雨?”寧寧抬頭,心想:不用“覺得”啊,這裏本來就會下的。就在明後兩天了。她不說話,不過季寒川像是自發地理解了寧寧動作裏的含義,笑道:“對吧?”這裏沒有什麽調料,好在烤著烤著,兔肉本身就開始出油,發出誘人的香氣。寧寧輕輕“嗯”了聲。季寒川:“下雨之後,這上麵的字,恐怕就更難看清了。”寧寧陷入沉思。的確。她看著爸爸手上那塊麻布,可以看到“兩天後”它會成為的樣子:雖然在樹洞中,但因為雨水關係,還是會有一半被浸濕,之後字跡模糊,隱去了最關鍵的信息,隻能看到寫字人的名字、哭訴。季寒川:“不過到那時候,管家可能會‘遺憾’地告訴我,這種天氣,就沒法打獵了,於是開啟話題,邀請我嚐試狩獵,我再找到這個。嗯,‘原本’應該是這個順序。”寧寧有點明白了,“可是……”爸爸把這一切提前。季寒川把一塊串在樹枝上、很小,已經熟了的肉取下來,嚐試著咬了一口,嘴巴上沾了油,含含糊糊地評價:“味道一般啊。”他低頭,慢慢排除掉自己腦海中“翻譯”的影響,盡量讓自己去看原本的英文字跡。這樣一來,對於詞語的猜測變得容易、有針對性很多。同時,季寒川:“歐洲原本就有狩獵文化,算是‘貴族活動’裏的一部分?哦,這麽一說,其實東方古代也一樣。看到這片山地,加上來的過程中見到的動物,鹿,狐狸……問一句,很正常的。”季寒川:“野兔的話,應該是一個比較固定的‘線索指引’。如果我不走這條路,去其他方向,照樣會遇到類似的東西。雖然‘遊戲’很想弄死我,但總得遵循基本法。這些線索客觀存在,哦,就和安平輪那一場裏的海底洞窟一樣。”寧寧聽完,歎為觀止。她固然知道,或說“可以知道”很多事,但那是因為她身份不同。爸爸卻完全是以一個玩家的身份,代入“遊戲”的角度思考,從而得出這些結論。季寒川嘀咕:“不過我原本覺得,出來了,可能會遇到上一場狩獵裏沒死掉的人?算了,畢竟也沒走幾步,要是還有人活著,應該不敢來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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