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黑黝黝, 裏麵像是沒有一點光,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孩。如果是平常,對上這麽一雙屬於“小孩”的眼睛, 賈永萱一定會害怕。可聽了季寒川剛剛的話, 加上一點強迫自己做事、好忘掉幾個小時前在車上看到的那一幕的想法, 賈永萱非但不怕聰聰,反倒更加同情他。她眼睛都開始發酸,想揉揉聰聰頭發,又見他雖臉頰、手臂都算擦幹淨了,可頭發上還是沾了血痂。賈永萱勉強笑一笑,說:“你先把衣服換好,之後姐姐給你洗頭發吧?咱們把頭發也弄得幹幹淨淨的。”聰聰不迴答。賈永萱歎口氣,說:“不管你媽媽說過什麽,聰聰,你還小,哪怕真的有犯點小錯誤,也不應該被這樣……再說了,看恐怖片怎麽算是小孩兒的錯?明明是家長監管不力。”聽了她的話,聰聰眼睛裏終於像是有了光彩。寧寧從另一種角度“看”到,他這會兒正要嘔出喉嚨裏另一個孩子的手指,問賈永萱,“我把弟弟手指吃了,也沒錯嗎?”她站在浴室裏,看門口的季寒川。季寒川道:“賈永萱?你先讓孩子換衣服。那麽一身,穿著有多難受啊。”賈永萱輕輕“啊”了聲,反應過來,自己情緒充沛過頭。她鼓勵地拍拍聰聰肩膀,起身離開了。沒有看到小男孩兒喉嚨滾動,一根手指的第一根指節已經冒出會厭。如果賈永萱再和他說一句話、看到聰聰嘴巴深處,就會直視這一幕。可她已經體貼地關上門,給小朋友隱私空間。賈永萱喃喃自語:“現在,對,現在去那邊看看。”她進入房間中,見女人衣服穿了一半兒,就抱著嬰兒,給這個叫“楠楠”的孩子喂奶。見賈永萱過來,女人抬頭,虛弱地對她笑一笑,說:“太謝謝你們了,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賈永萱連忙說:“還是韓川和馮興賢看到你了。他倆還在門廊那邊呢,等你喂完孩子、穿好衣服了,再讓他們過來,咱們得好好談談……你到底是怎麽了?”聽到“馮興賢”三個字,女人很明顯的怔忪片刻。但賈永萱並未發覺,她把這份怔然理解成對女人先前發生之事的迴想、悲傷。同一時間,門廊中,馮興賢滿心不安地看著盥洗室門的毛玻璃,和季寒川咬耳朵:“韓川,我知道你開門沒事兒是因為你沒遇到‘問題’,”他提前聲明,自己也有思考情況,並非無所事事試圖蹭大腿躺贏,隻是實在百思不得其解,“但你這是做什麽?”他搞不明白。韓川那堆鬼話,糊弄一下npc就算了,馮興賢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他可是剛剛死過一次的人,此刻別說直麵小鬼,就是看著盥洗室門,馮興賢都一陣發毛,心中充滿警惕。生怕小鬼猛地竄出來,把自己爆頭。季寒川迴答他:“我是真的看到他媽打他了。”倒不是無的放矢。“啊?”馮興賢沒搞懂,“你是說,他媽把他打死了,然後他變成鬼?”“不是。你有去菜市場買過菜吧,見過絞肉機嗎?”馮興賢不解地點頭。“聰聰是個挺活潑的小孩,咱們剛過來的時候,老板不是打電話問要不要去小餐廳嗎?我說去吧,但衣服是濕的,老板就讓聰聰來給我送。那會兒我就覺得,這孩子性格不錯,蠻可愛。然後呢,他還有個弟弟,叫壯壯。這孩子就長得瘦瘦小小,和聰聰走到外麵,根本不像是兄弟。”接著,季寒川和他簡單描述了下自己在餐廳裏遇到的情況。明明波瀾不驚、無事發生,可馮興賢還是聽得一驚一乍,一腦門兒汗。“他媽應該是長期虐待壯壯,壯壯顯得很怕她。但老板對聰聰不錯,這種環境裏,聰聰很容易有樣學樣,長成第二個施虐者。”馮興賢一臉複雜,“不是啊,韓川,我怎麽覺得今晚遇到這些事兒,完全是‘社會與法’。”還有,這和韓川拿來鋪墊的那句“絞肉機”有什麽關係?季寒川微微笑了下。他皮膚白且細膩,白熾燈照著,仿若煆燒好的陶瓷,有一層薄薄的、冷潤的光鍍在上麵,“可這裏隻有一個晚上。下雨,打不通電話,網絡不通。他們等不來‘法’。”馮興賢“嘶”了聲,說:“你說得我……”毛毛的。季寒川繼續道:“剛剛我沒有選‘從牆角探頭看’,但聽動靜,應該是餐廳那邊電風扇掉下來。屋裏隻有聰聰和壯壯兩個孩子,壯壯就被攪碎了。哦,我衣服上的血手印應該是聰聰弄的,但那塊兒血,和聰聰身上的血,大概都是壯壯的。你看,像不像是一個人,直接被塞進絞肉機裏?”馮興賢先感慨:“啊,你還會選‘否’嗎?我還以為你這麽莽的人,肯定全部選項都選‘是’了。”季寒川:“哦,謝謝?”馮興賢:“……”他深唿吸。馮興賢心神動蕩,表情有一瞬間扭曲。想罵人,想崩潰大喊:你他媽怎麽能把這種事兒說得輕輕鬆鬆?!人?!絞肉機?!這他媽是能放在一起的東西嗎?!!!可馮興賢不敢。他死死咬著牙,不敢在季寒川麵前大唿小叫。馮興賢有點恍惚,覺得:我怎麽能因為韓川稍微正常了一小會兒,就忘掉他其實是個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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