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不停奪眶而出,揮舞著的手裏劍發出唿唿破空的聲音,卻怎麽也碰不到那個他恨極了的男人。


    佐助像是失去了理智,紅著眼大聲哀鳴:“爸爸把所有的關注都分給了你和彌也,媽媽和你也總是想著彌也,沒關係,沒關係,這都沒關係啊!因為我有彌也啊!我有他啊!可是你為什麽要殺了他?為什麽?測試器量那就來測試我好了!你為什麽要傷害他啊!!!”


    鼬遊刃有餘地避開手裏劍的攻勢,一雙漆黑的瞳眸裏倒映著渾身包裹著巨大哀傷的佐助。


    ……


    那天傍晚的雲彩很漂亮,處理完事情迴家的鼬和陪了昏睡的彌也一天的佐助難得一起坐在走廊上聊天。


    佐助看看池塘、看看花、看看天邊的晚霞,就是不肯看他。


    “佐助,你討厭我嗎?”


    “也不說是討厭吧……好吧,有一點。”


    “為什麽?”


    七歲的孩子低下頭,訴說著埋藏在內心的羨慕:“哥哥總是那麽的優秀,爸爸也特別關注你。”


    聞言鼬揉了揉他的頭,笑道:“那爸爸也很關心彌也啊。”


    佐助皺起眉:“那不一樣。”


    鼬笑了:“佐助,優秀也是有煩惱的,有了力量就會被人孤立,然後變得傲慢起來。”說到這,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麽,眼裏劃過一絲嘲諷,然後又迅速收斂起眼底的情緒,繼續道,“佐助,我是你的兄長,我會作為你必須超越的障礙而存在下去,持續地存在於這個世上,即使是被你憎恨——這就是所謂的兄長。”


    即使是被你憎恨……


    這就是所謂的兄長……


    鼬目光一沉,一掌打上佐助的手,手裏劍被擊飛了出去,隨後抬腳把佐助狠狠踢向後麵的圍牆。


    他閉上眼,聽著佐助摔在牆上又落在地上的聲音,按捺住內心的痛意,然後緩緩地睜開眼:“因為你太弱了,連讓我測試器量的資格都沒有。”他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咳著血半天爬不起來的佐助,臉上是冷漠與輕蔑:“我愚蠢的弟弟啊,想要殺死我的話就仇恨吧!憎恨吧!然後醜陋地活下去!苟且偷生地活下去!”


    努力地想要站起來卻徒勞無功,佐助狠狠咬牙,忍住疼痛,抬起眼看向那個高大的像是越不過的高山似的男人,一勾玉漸漸在他的眼裏形成。


    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看向那個男人的目光裏充滿了恨意。


    “宇智波鼬!我一定……殺了你!”


    “那好,我等著。”說著,萬花筒寫輪眼轉動。


    原本一臉憤恨的佐助表情瞬間變得呆滯,然後他緩緩閉上眼,倒了下去。


    月亮高高掛在天上,散發出清冷的月光。


    鼬仰起頭原地站了一會,然後頭也不迴地走向家門口的地方。


    ……


    鼬踏進雙胞胎房間的時候首先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屋子裏無比安靜,隻有雙胞胎床旁邊的窗戶外透進月光,給昏暗的房間籠上一層白色的薄紗。


    “哥哥。”


    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與房間裏原本的靜謐格格不入。


    鼬的動作一頓,彌也醒了?


    然後他聽到彌也的聲音繼續響起。


    “哥哥,爸爸說以後不許我到外麵去修煉了,他要把我最喜歡的小池塘埋掉,然後弄成一個小的演武場送給我,可是我不太喜歡,你跟爸爸說說,讓他不要把我的小池塘弄掉好嗎?我可喜歡小池塘了。”


    “對了,還有媽媽,我記得媽媽說她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隻要我醒了就讓我隨便吃,可是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吃東西啊,哥哥,你能跟媽媽說說嗎?吃東西的感覺真的好難過,媽媽說的我都不敢醒過來了呢,哈哈。”


    “啊,還有啊哥哥,佐助雖然現在不逼我吃雞蛋了,可是他老是把煮雞蛋攪碎了,然後偷偷拌在我的飯裏麵,他好笨,一直都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哥哥,佐助可聽你的話了,你跟他說說吧,讓他別再給我吃煮雞蛋了,我真的不想吃。”


    屬於小孩子的那種軟糯糯的聲音和嬌嬌的抱怨結合在一起,斷斷續續地說向他訴說著他的不喜歡,訴說著他的請求。


    他也本該柔下聲,把彌也抱進懷裏,隻要等彌也再撒一會嬌,或許彌也會親他一口,然後他就都一一答應下來。


    可是他現在卻什麽都不能做。


    也再也無法滿足彌也的任何要求。


    鼬還是選擇了沉默。


    “哥哥,你幫我跟爸爸媽媽還有佐助說說吧,好不好?”


    “哥哥,你幫我跟他們說說嘛,我去說的話他們會傷心的,哥哥,好不好?”


    彌也的聲音一遍遍地在耳邊響起,鼬卻依舊保持著沉默,一個‘好’字梗在胸口,怎麽也吐不出來。


    “哥哥你不說話是不是拒絕我了?”


    “哥哥你為什麽不願意幫我跟他們說說呢?為什麽?”


    “是因為……哥哥你殺了他們嗎?”


    鼬猛地抬頭看向床的位置,被子鼓鼓的,在月光的映照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個小人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哥哥,你為什麽要殺了他們呢?哥哥,你真的殺了他們了嗎?”


    脆生生的語調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像個天真的小孩子,和剛才對他訴說請求、向他撒嬌時的聲音一模一樣。


    鼬沒有答話,他拿著劍,一步步地走向床邊的位置,走向那個小孩的位置。


    “哥哥,現在是輪到我了嗎?”


    “哥哥,為什麽?”


    聲音依舊是那樣,糯糯的,很好聽。


    其實他一直都很喜歡聽彌也在他的耳邊嘰嘰喳喳,隻是從來不說。


    當他快要走到床邊的時候,那個他很喜歡聽的聲音還在一遍遍地問著他為什麽,調子和平時要他抱,要他親的時候一樣。


    可是等他走到床邊,借著月光看清床上小人的時候才發現彌也一直瞪著一雙潮濕紅腫的大眼睛,眼淚不停從裏麵湧出來,已經浸濕了兩邊的鬢發。


    鼬唿吸一窒。


    ……彌也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他什麽都知道了?


    彌也又問了一聲:“哥哥,為什麽呢?”然後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眨了眨眼,“我知道了,因為你不是我的哥哥。”


    鼬垂下眼,不再看小人的表情。


    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可是他現在不可以投降,不可以放棄,他必須活到佐助能夠殺死他的那一天。


    “你是宇智波鼬!”


    聲音突然變重,裏麵飽含怒意。


    就在今天,兩個弟弟都憤恨的喊著他的全名。


    兩聲‘宇智波鼬’重合在一起,鼬有一瞬間的晃神,然後條件反射地抬眼看向小人的眼睛,之後渾身一震,身體像是被控製了似的不聽指揮,無法動彈。


    ……萬花筒……寫輪眼。


    不能說,不能動,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僵硬的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埋藏著驚天秘密的大腦像是被一雙手打了開來,鼬保持著知覺但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任由他人窺視*的巨大不安侵襲全身。


    彌也在窺視他的秘密!


    鼬看著彌也的眼裏留下紅色的血液,卻無法阻止。


    彌也……停下來……


    “咳、咳咳!”才一轉眼,彌也就開始咳血,一團團的血液從嘴裏噴湧而出,染紅了下半張臉,在白色的衣服、淡色的被子上開出一朵朵血紅糜爛的花。


    彌也……住手……


    耳鼻也開始滲血,原本精致的小人被鮮血徹底染紅。


    彌也……你會死的……


    前後不過十秒,萬花筒就消失在彌也的眼中,黑紅色的眼珠又重新變迴清澈的黑色。


    可就這十秒已經掏空了彌也所有的力氣,他不停地咳嗽著,鮮血不停地從嘴裏湧出來。


    被控製的感覺消失,一瞬間對身體掌控的不適讓鼬單膝跪在彌也的床前,手裏的劍支在地上撐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形。


    他緊張地抬起頭看著彌也:“彌也,你……”


    “原來是這樣!咳、咳咳……原來是這樣,團藏、三代目,轉寢……咳、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忍住咳血的衝動,彌也含著眼淚咆哮道:“他們是爸爸和媽媽呀!他們是爸爸媽媽呀!木葉怎麽能和他們相比!怎麽可以和他們比!宇智波鼬!!!”


    眼淚混合著血水不停地從彌也的眼裏流出來,他眼裏的情感如同千萬支箭一次次洞穿鼬破碎不堪的心髒。


    鼬看著彌也,強忍著漫上咽喉的血腥味,平日裏義正言辭、愛與大義的話語全都被堵在喉嚨口,他發不出任何聲響。


    “你說話啊!宇智波鼬!你說啊!你咳、咳咳……”彌也猛烈地咳嗽著,像是喘不過氣一般,瞪著眼睛張著嘴巴艱難地喘息著。


    鼬見狀再也不顧其他,上去扶住彌也,拍著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滾開!……唔……你滾開!……”用力推著對方的胸口,想要把對方推開,但卻是蚍蜉撼樹,毫無用處,彌也的手無力地垂下,嘴裏不停地流著血,艱難地大喘氣,他咬著牙用盡身上最後一分力氣,充血的眼睛看向鼬,決絕道:“宇智波鼬!我死也不會原諒你的!”


    說完那句話後彌也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安靜地地靠在了鼬的懷裏。


    鼬卻像是整個人都停在了上一刻,渾身僵硬地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他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個密閉的盒子裏,空氣都被抽空了,他的心髒幾乎被無形的壓力擠壓到破裂,而腦子裏卻一片空白。


    不會原諒……


    死也不會原諒……


    彌也最後的聲音一遍遍地迴蕩在他的耳邊,擾得他心跳如鼓擂,腦中嗡鳴不斷。


    直到屋子裏沉寂了好一會,鼬才眨了眨幹澀的眼睛,一言不發地把手捂上彌也的胸口、然後是各處大動脈……最後他頹然地收迴手,緩緩調整姿勢,把彌也整個抱進懷裏,對著窗外的月光跪坐在床上。


    小小的人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裏,就和他第一次抱他的時候一樣,隻是那時候的彌也會在睡夢中衝他揮拳頭,而現在的彌也卻再也不會了。


    借著光亮鼬伸手慢慢抹掉懷中小人臉上的鮮血,等到重新露出那張白皙幹淨的小臉,鼬才顫抖著舒了口氣,隨後閉著眼把臉深深埋進彌也那瘦弱的胸口。


    死氣沉沉的房間內,偶爾可以聽到夾雜著哽咽的唿吸。


    慘白的月光下,鼬的脊背佝僂地彎曲著。


    ……


    鼬走出房門,站在院子裏,屋頂上方的空氣突然被扭曲,一個戴著漩渦狀麵具的男人憑空出現在那個位置:“人我已經全部都殺光了。”


    “恩,我這邊也解決完了,走吧。”


    “不是說要帶一個弟弟走的嗎?我已經得到了綱手的位置。”


    月光很亮,但是路卻依舊一片漆黑,望不到頭。


    鼬沉著臉,麵無表情地往前走:“不用了……他不會願意和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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