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澤輕籲口氣,慢慢道:“衛驍,他信任你。” 框在陸封身上的枷鎖,何止ftw這一道。 “隻有你能幫他。”第181章 陸封的套房是個三室一廳。 主臥留給了衛驍, 書房在南麵,另一間就是客房。 陸封和衛驍道了晚安,卻沒有迴客房, 而是徑直去了書房。 五月的天氣,夜晚微涼。 屋子裏有著雨後的潮意, 黏在肌膚上透不過氣。 陸封扯了下領口, 圓領的t恤向下拽了拽,露出半截冷白色的鎖骨, 可惜解不了煩悶。 亮著的電腦屏幕上有個小小的倒計時。 每個戰隊大都會有這種東西, 類似於高考倒計時, 每分每秒走向的是賽季的最後。 落寞收場,還是榮光加身。 期待藏在數字裏,嵌在心頭。 陸封別開了視線, 手指輕輕一勾,旁邊沒有上鎖的抽屜劃開,一份文件被工工整整地放在那兒。 他微微前傾, 把黑色封皮的文件拿了出來,握在手中。 白色的手背, 黑色的文件, 對比鮮明。 嘩啦一聲,文件翻開。 陸封垂眸, 看向這些自己熟記於心的文字。 這是一份對賭協議,簽訂日期是三年前, 簽訂人:陸封、慶蕾。 當年陸封迴家, 和陸明澤攤牌,希望他能夠收購ftw,希望他能夠幫他。 從小到大活到十八歲, 陸封沒有求過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父母。 沒什麽好求的。 陸明澤每天最想的是再生一個和慶蕾無關的孩子,可惜他再怎麽努力也是徒勞無功。 慶蕾厭惡陸明澤,連帶著厭惡和陸明澤長得很像的陸封,甚至為了自身利益而把年幼的陸封丟到國外,一扔就是三四年。 六七歲的時候,陸封就很清楚,自己沒有家。 不是有爸有媽就有家的。 陸封身處的家和書本裏寫的家沒有一丁點關係。 有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這是陸封給他們的定義。 可十八歲那年,麵臨ftw的支離破碎,陸封能想到的隻有他們。 他和陸明澤講了電競行業,講了投資後的巨大利潤,講了俱樂部的前景和未來。 陸明澤迴他的是棒球球棒。 重重地砸在他肩膀上,是真的想要廢了他的胳膊。 陸封額間沁出了冷汗,竟也沒覺得有多疼。 肩膀木了,心也木了,最後一簇火苗熄了。 陸明澤瘋了一樣的打他,陸封沒躲沒走也沒哭。 直到陸明澤累了,罵了他一句“廢物”,摔門而去。 陸封站在富麗堂皇的客廳裏,一站就是一整夜。 陸明澤沒迴來,第二天上午十點多,慶蕾妝容精致地從二樓走下來。 白色大理石鋪成的旋轉樓梯上,一身高定的女人沒有年過中年的模樣,她仿佛定格在了二十五六,用金錢和自私包裝出冰冷的美貌。 慶蕾停在了第三個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可以幫你。” 陸封猛地抬頭。 慶蕾豔色的唇仿佛吸滿了鮮血:“你知道的,我從不做虧本買賣。” 陸封低聲道:“我能把俱樂部經營好。” 慶蕾輕笑了一聲:“三倍。” 陸封心一沉:“時間。” 慶蕾:“你現在18歲,21歲吧。” 陸封沒出聲。 慶蕾瞥了他一眼,繼續道:“還有一個條件……”她湊近陸封,在他耳邊說道,“21歲還拿不到世界冠軍,你就滾迴來做隻聽話的狗。” 慶蕾是個商人,從不會隻是嘴上說說,哪怕是對待她唯一的兒子。 律師擬好的協議,每一條每一款都落在了實處。 投資額,迴報率,收益分配……林林總總的條款全都一清二楚 任誰看這個協議都會覺得荒唐。 慶蕾給陸封的是一根沁著毒的浮木,讓他為了不沉入海底而遭受著腐蝕和折磨。 十八歲到二十一歲。 陸封拿了三個世界單人賽冠軍,然而協議上寫的是團隊賽世界冠軍。 陸封的生日在十二月,今年的全球賽是他最後的機會。 拿不到冠軍,他……何止是退役,可能連衛驍都護不住。 陸封向後仰倒在椅子中,眼底流露出罕見的疲倦。 做慶蕾的一條聽話的狗,他有什麽資格和衛驍在一起。 咚咚咚。 伴隨著敲門聲響起的還有年輕人清朗的聲線:“隊長?” 陸封將文件丟進抽屜,起身整理一下心情:“還沒睡?” 話音落,衛驍已經推開門進來。 陸封看到他通紅的眼眶,心揪起:“怎麽了?” 這明顯是哭過的模樣。 衛驍撲到他懷裏,用力抱住他。 陸封有些手足無措:“別哭,發生什麽事了。” 衛驍平日裏愛搞怪,什麽話都敢說,還愛裝哭,但陸封是分得明白的。 分得清他是真的難受,還是在鬧著玩。 衛驍埋在他肩頸間,顫著嗓子道:“你的肩膀……” 陸封拍拍他後背:“你不是都看過治療報告了?已經沒事了。” 衛驍搖搖頭:“是被陸明澤打得嗎。” 陸封手僵住了。 衛驍抬頭看他:“三年前你是怎麽收購的ftw?” 其實來之前,衛驍想了很多,想著要和緩一些,想著要迂迴一點,想著要慢慢和隊長說。 但一進屋,一看到陸封,他所有計劃都失效,隻想把心中想法都告訴他,更想接納陸封的所有心思。 不隱瞞,不躲避,不遮掩。 他們是彼此信任的。 陸封鬆了他,很多話擠到了嗓子眼,卻沒辦法說出口。 餘光瞥向剛關上的抽屜,腦中浮現出的是那份對賭協議。 他想給衛驍看,想告訴衛驍一切,想讓他知道。 可是他不能。 奪冠本來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衛驍肩上的擔子已經夠重,再加上這個,會不會把人壓垮? 他的小小,隻有十九歲。 可瞞著衛驍,他內心愧疚。 許了那麽多諾言,結果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衛驍不讓他躲開視線:“告訴我。” 陸封隻能望進他眼中。 衛驍剛哭過,一雙水洗的黑眸更亮:“全都告訴我。” 陸封薄唇顫了下:“抱歉。” 衛驍急了:“道什麽謙?我愛你啊!” 三個字直直撞進陸封的胸腔。 衛驍眼睛不眨地看著他:“我愛你,所以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想和你分享喜悅更想和你品嚐痛苦,難道你不是這樣嗎?” 陸封:“……” “難道你不……” 陸封就輕吸口氣:“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