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另外的兩個女玩家,她們就住在我們隔壁,但今天吃飯的時候敲門也沒人應,剛才我們迴了房間一趟,她們也不在屋裏。”女玩家的語氣有些迷茫。“你說你們進去她們的房間了?”唐遇敏銳的捕捉到了她話裏的奇怪之處,“她們晚上過夜不鎖門的嗎?”“……啊,我不知道。”女玩家無聲攥緊了手指,“可我們推門的時候,確實是能推開的。”唐遇和斯言心裏都不約而同的升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兩人對視了一眼,道:“去看看。”於是四人便到了失蹤的兩名女玩家房間,推門進去後映入眼簾的就是空蕩蕩的四壁,找不到絲毫蹤跡。“不過,人應該是自己走出去的。”唐遇迴到門口,指了指門鎖,“門鎖沒有被破壞,證明不是破門而入。還記得關好門,應該是自己走出去的。”……隻是,去了哪裏,就不清楚了。他們的談話把火鋒等人都吸引了過來,聽兩個女玩家又重複了一遍經過後大家都表示可以幫忙找。就在這時,幾聲拐杖敲在磚麵上的聲音響起,滿老大從主屋裏走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道:“都收拾好了,把車馬接出來吧。”“接出來?上哪接?”有人問:“不是外麵的人給送過來嗎?”滿老大沒搭理他,說完了那一句話後就側開身子,把主屋的走廊給讓了出來。他們站在台階下,堂屋又背著光,所以看不清裏麵的樣子。唐遇幾人離得最近,邁進主屋的門檻後,才明白了滿老大說的“收拾好了”是什麽意思。主屋的走廊兩側分列著6個紙人,紙人身上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臉上敷著白|粉卻也蓋不住那死白下麵透出的青色。所有紙人都瞪著潰散的烏黑眼瞳齊齊凝視著眾人,他們的眉眼都被重新描繪過,變得格外誇張。塗的鮮紅的嘴唇微微張開,嘴角一直咧到耳根旁邊變成了一個詭異的大笑表情,眼睛下邊還畫著兩團可笑的紅彤彤。紙人衣服下麵露出的手臂和腳腕也一樣的死白,上麵還布滿了青色斑塊,可好在沒有什麽臭味,每一絲毛發和每一寸肌膚紋理也還是異常清晰。這樣的紙人,果然活靈活現,就像真人一般。“……你看。”斯言忍著渾身的惡寒,指了指站在第二排的一個紙人,道:“這是那個陰鷙男的臉。”第59章 響鑼村(16)唐遇走到那個陰鷙男麵前去看他的臉, 卻發現陰鷙男的眼睛已經渾濁, 眼球上蒙著一層白翳,眼白也像冷凍的蛋清一樣凝固,再也映照不出東西了。耳邊傳來女人驚懼的叫聲,幾聲之後又變成了淒厲的痛哭。聽著這些聲音唐遇就知道他們要找的那兩個失蹤的女玩家也在這裏了。唐遇抬眼向更裏麵看去,在兩列紙人的後邊, 還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不大,車廂是紅頂金賬, 開著兩扇窗, 下麵就是兩個木頭輪子。拉車的馬也同樣不高,渾身都披著金、紅二色的彩帶, 然而卻同樣是人皮製成的。就像一身人皮硬生生地套進馬頭一樣, 彩馬的鬃毛就是女孩兒烏黑的長發,凸起的眼睛、外翻嘴唇和整齊牙齒也都保持著人類的特征就連額頭上那顆一直釘進大腦的石子都還保留著。人皮彩馬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鈴鐺,被穿堂風吹得“叮叮”作響。空曠的聲音配合著七雙空洞幽深的眼瞳, 顯得無比怪誕荒謬卻又令人脊背生寒。“時間就要到了, 你們還在等什麽?”滿老大站在門口, 用拐杖敲了敲門框, 不耐煩地催促道:“快把車馬都搬出來, 就要裝車了。”眾人看著這些紙人和車馬, 誰也不想上手。但送完車馬就代表離下葬又進一步,而成功下葬說不定就可以通關副本了……總之報著這樣的心理,眾人還是硬得著頭皮彎下腰。姑娘們被嚇得渾身哆嗦,說什麽也不願意碰這些東西, 唐遇幾個男生也沒有強求,互相搭了把手,把紙人和車馬都抬了出去。唐遇和斯言小心翼翼的抬著馬車的兩個車輪,火鋒在前邊抬著馬頭,等把馬車在院子中央擺好,三人又被滿老大拽到一旁不由分說的塞了一打冥紙。滿老大的視線在瘦瘦弱弱的唐遇、身高不夠的斯言之間巡視片刻,最後果斷的落在火鋒臉上,道:“你來打頭,逆時針繞著走,冥錢不能送得太快,心不誠財神不收。”這個時候相當於褲子都脫到一半了,自然不能說“不,我不行”,於是在被點到名字後,火鋒臉上的沉思隻是一閃而過就變成了從容的笑容,他迴頭數了數人數,確定大家都排好了隊後邁開腳步帶著眾人繞著彩車和棺材走了起來。在當地的喪葬文化中,送車馬就是給死者帶些家底好讓死者安心上路,紙人、彩車包括車裏的冥幣在下葬之後都是要一起燒掉的。唐遇學著火鋒的樣子把手中的冥幣分成幾張幾張的小份,從布簾遮擋的車窗中遞進去。隻是,剛要鬆手讓冥紙自然掉落的時候,唐遇卻忽然感覺手上一輕,一個輕微的力道順著紙張傳來,並把冥紙輕輕的接了過去。……就像,裏麵坐著一個人一樣。唐遇不動聲色的收迴手,用力搓了一下手指,才繼續跟上了前邊人的。這時剛好有風吹過,將布簾掀起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而順著窄小的縫隙看去,剛好可以瞥見一個血紅的上半身正蹲在車廂之中。唐遇瞬間判斷出,那是一個被剝了皮的人。昨天夜裏半夢半醒之間聽到的“咕嘰咕嘰”聲並不是他的幻覺,而是那個好心的小姑娘在死後還是被剝了皮,和這輛馬車融為了一體。斯言走在他的前邊,因為視角原因比他看得還要更清楚一點,少年迴過頭看向唐遇,眉目間帶著憤怒和不平,然而唐遇攥著手中的一打冥紙,卻隻向他搖了搖頭,用口型示意他過後再說。裝車馬的儀式一直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眾人才一點點的把車廂填滿,下來時好幾個人的腿都是軟的,顯然他們也看到了同樣的東西,隻是誰都沒敢聲張。唐遇和斯言去了之前那名女孩兒的房間,和其他空蕩蕩的房間不同,女孩的房間裏滿是噴濺的血跡,隔了一夜已經凝固,變成了沉重的褐色。兩人看著那些血跡,誰都沒有說話,直到火鋒過來喊了兩人去吃飯。午飯依然是那些凝固的魚湯和肉菜,唐遇把插著筷子的米飯放到一邊,看著菜盆中飄蕩的一層冷油,隻覺得十分倒胃口。然而和他連動都不想動的狀態截然不同,白事已經進行到第五天,來吃水席的村民卻一個都沒有減少,封了棺之後也不見他們幫什麽忙,隻是每到飯點就圍在桌前狼吞虎咽。“大概是最後一天需要他們抬棺吧。”秦月抬眼看了看那些人的背影,隨意猜測了一句。她手裏雖然拿著筷子,卻也隻是漫不經心的扒拉著盤子邊緣的菜絲,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樣。然而唐遇看著秦月的狀態,卻突然模模糊糊的想起,之前幾個出事的玩家好像都特別喜歡這些看起來十分黑暗的料理,吃的也不少。這樣想著,唐遇便迴過頭,向身後那桌剩下的人求證了這個問題,得到的迴答卻令唐遇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飯後正寬依然說要去村裏挨家尋找周蕁的蹤跡,幾天來各種突發事件弄得他心力交瘁,可隻有尋找女友的這個念頭似乎一直沒有淡化過。韓婷麵色不渝的陪在身邊,在正寬沒有注意的地方,女人看他的眼神比入村時更加專注和癡迷,甚至夾雜著病態的占有欲。唐遇看著兩人的狀態,有些弄不懂韓婷對於正寬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態,如果是愛情的話……真的能夠讓人露出那讓的目光嗎?經曆了棺材板事件後,本來還猶豫是不是要讓正寬和周蕁團聚的人都在向幫助董韓氏下葬周蕁這一思路傾斜。因為害怕男人在得知女友已死後生出事端,所以誰都沒有告訴他哪怕一星半點的消息,可看著男人苦求不得的樣子,唐遇也時常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其實做了錯誤的決定。下午唐遇沒有再去村子裏找情報,而是憑借心中的一個猜測,帶著斯言直接找上了滿老大。葬禮期間滿老大暫時居住在主屋旁邊的耳房中,斯言敲了半天,木門才被一把拉開,滿老大滿是風霜的臉出現在門縫中,冷冷的看了兩人半晌,才鬆開門把手,道了句:“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