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發現令唐遇感到有些不安,他不知道“燈”在這個副本裏會不會有特殊的含義,但當他把自己的想法跟斯言說了一遍時,斯言也同意了熄燈的提議,果斷的吹滅了蠟燭。雨後雲層一直壓的很低,也不知道是幹脆就沒有星星還是被遮住了,總之熄了光後,大片黑暗就以傾頹之勢超兩人壓了下來。唐遇靜了靜,說:“其他人那裏……”“管不了那麽多。”斯言搖了搖頭,聲音淡淡的,“現在出去很有可能會受到攻擊,別人的命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唐遇沒有說話。斯言坐在黑暗中沉默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說:“熄燈說到底隻是我們兩個的一個猜想而已,現在還什麽事兒都沒發生,而且這家的女主人來親自給我們送了蠟燭說是可以點,你就算說出去,也不一定有人信。不過你要是真不放心,力所能及的也就是告訴我們旁邊那對兒這牆不隔音,你不用出門,喊一聲他們應該能聽到。”說著,斯言還抬手在身旁的牆上敲了兩下。可唐遇想了想,卻說:“不用了。”他迴憶了一下,肯定的說:“我進門前看了一眼,隔壁本身就是黑著的。”說到這裏,兩人在黑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都覺得有些奇怪。但又想到白天那個女人一直臉色慘白,說不定隻是早睡了而已,就沒再繼續想下去。唐遇翻身上炕,平躺在睡袋上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試圖清空大腦。就在他躺妥當後,睡袋中忽然拱出來了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悄悄走到唐遇枕頭邊蜷著身體趴了下來。唐遇眉眼柔軟,伸出手指在狗子頭上撓了兩下就轉過頭輕輕闔上了眼睛。他本已經做好了這一夜睡不踏實的準備,但實際上卻是,他是在熹微的晨光和隔壁細細碎碎的聲音中醒過來的。斯言就睡在他的身邊,微張著嘴一臉幸福,臉頰上還帶著一道口水印。少年的睡相很不好,雙手雙腳都仍在睡袋的範圍外邊,進副本之前就帶著的發帶也被他蹭到了一邊,昨晚吹滅的蠟燭滾在了斯言的腳底下,因為隻點了一會兒,並沒有消耗很多。唐遇沒有去打擾斯言,而是坐起身子默默去聽隔壁的聲音。隻聽女人帶著不滿又帶著焦躁的聲音說道:“這個見鬼的破地方你到底還要呆多久?這裏根本沒有你要找的人!我真是傻了才會陪你出來!!”男人的聲音遲了一會兒才傳出來,雖然既低沉又模糊,但卻有種深深的篤定,他固執的說:“……可是,我真的夢見她了啊。”第50章 響鑼村(7)隔壁的氣氛似乎不是很佳, 男人說完那句話後, 接下來的就都是女人單方麵的抱怨。因為說的又急又快,唐遇隻清楚的感受到了女人的憤怒,卻一句話都沒有聽清。房間的隔音實在不怎麽樣,斯言也被吵了起來,抻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跟唐遇說了聲“早”。雖然說是天亮了, 但光線卻很分散。昨天積攢的水汽被太陽曬成了白茫茫的水霧,彌漫在山穀中籠罩了整個村莊。唐遇起來沒一會兒, 院外就又響起了喪樂, 跟著滿老大一起的吹樂手站上戲台,以一聲淒厲的嗩呐響開始了新的一天。唐遇和斯言出了門, 發現聽到喪樂後, 來幫忙和吊唁的村民都聚了過來。幫廚的人搬著菜墩,先將刀刃深深砍進菜板,立了一會兒, 才從旁邊的水桶裏撈出鯰魚, 一刀剁掉了腦袋。早餐這一次要正常一些, 唐遇拿了塊饅頭, 就著粥和鹹菜慢慢吃。火鋒四人沒比他們晚多少, 一見斯言, 就露出一抹假笑,十分自來熟的湊了過來。“早。”火鋒坐下來,轉頭四處看了看,仿佛不經意般輕笑了一聲, 道:“昨晚居然沒少人,還真是稀奇。”唐遇聞言也下意識的看了過去,然後,視線就被吸引住了。昨天粘在桌子上的血和腦漿已經被衝洗幹淨了,他們之中確實沒有少人,但身後的那張桌子上,有兩名玩家的身上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某種輕飄飄的、不明顯卻分外尖銳的變化。那兩名玩家的臉色變得蒼白,不隻是臉,就連他們裸露出來的胳膊和手都變得紙一樣的了無生氣的慘敗,可眼瞳卻分外的黑,就如同用墨點上去的一般,強烈的對比令所有人都感到心驚。“……你們,沒事吧?”和他們一桌的人裏有人忍不住問道。兩名玩家聽到聲音,慢慢轉動眼珠看向問話的人,漆黑卻沒有一絲神采的眼瞳似冒著涼氣,看得人心中發毛。“……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嗎?”被看的人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給兩個人找了個說得過去的借口,整個人的表情卻都是遲疑的。兩個蒼白的玩家依然沒有開口,過了很久才沉重的點了點頭,繼續吃了起來。唐遇收迴視線,想起昨天這兩個人的窗口一直是亮的,就將自己昨天的經曆說了一遍,然而他剛剛說完,就有人提出了完全相反的意見。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玩家,微微下垂的眼角讓他看起來有些陰鷙,他說:“按照你說的,長明燈可以限製那個‘財神’的行動,那麽不應該是點著蠟燭才更安全嗎?那兩個人變成這樣確實有些奇怪,但會不會不是因為點了蠟燭,而是像昨天死的那個觸犯了別的規律至少我昨天也點了蠟燭,就沒什麽事兒。”“是啊是啊,唐遇你是不是弄錯了?”火鋒也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亂的攛掇,卻被斯言狠狠瞪了一眼:“有本事你晚上別熄燈!”“哈哈,別生氣嘛~”火鋒摸了摸鼻子,笑著打了圓場:“總之一個村都不開燈這件事確實有些不正常,或許會是一個突破口,飯後大家都各自出去找找線索吧。”所有人都答應了下來,隻除了那兩個麵色慘白的玩家,吃過飯後就一言不發的返迴了房間。火鋒找到滿老大說了要四處逛逛後,老人隻是看了他們一眼,說了一句中午要迴來封棺,讓眾人不要走得太遠。到正午封棺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留出一個小時在路上,唐遇和斯言在村子裏轉了一圈。這是一座被群山和密林包圍起來的村落,十分封閉,人口也不多,幾條崎嶇的土路通往各家。這時候大部分的男丁和能幹的婦女都在院子那邊幫忙,隻有一些老人留在家裏。唐遇問了一個在樹下乘涼的老大爺,因為語言不是很通,兩人比比劃劃的說了半天,老大爺才一臉恍然大悟的說:“沒有!沒見過!”唐遇問的其實是昨天一下車就跑沒影兒的那個倒黴蛋兒。當時樹林裏隻有這一條路通向村子,除非他慌不擇路跑進了樹林,否則的話就應該也在這裏才對。可不隻是老大爺,一路問過來的所有人都說除了他們沒見過別的外人。……是真的是進森林了嗎?還是死了?而且死的悄無聲息就如同憑空消失一樣。如果是第一種還好說,可要是第二種,再聯想到昨天死在餐桌上的男人和今天兩個麵色慘白的玩家,這個副本就實在太過詭異和危險了。“那,大爺,您有沒有見過一倆馬車?”唐遇想了想,換了下一個問題:“就在我們前邊進來的,坐了一車的人呢,那是咱村兒裏的車嗎?”“……車?”那老頭兒被問的一愣,隨即反問道:“什麽車?”“就是……”唐遇伸手比劃,還想再詳細描述一下,然而卻忽然被斯言在身後猛的拉了一下。唐遇將剩下的話吞了迴去,就見斯言上前兩步,隨意打了幾句哈哈,將這個話題岔過去後很快告別了大爺,拉著唐遇一直走到了沒人的拐角,才在青天白日下硬生生的打了個哆嗦,說:“臥槽唐遇你有沒有發現這條路根本不對啊!!”“我們進來的時候看見那輛車往這邊走了吧!”斯言激動的指著他們來時坎坷不平的小土路,“你也看見那車最後是拐進那條小路了吧?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