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向他這裏側了側耳朵,就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了。又過了幾秒鍾,就在唐遇考慮要不要再重複一次的時候,男人才遲緩的點了點頭,展開手裏的衣服慢騰騰地翻了起來。唐遇鬆了口氣,對自己說,至少這人還是聽得懂話的。那他就不算白管這一迴閑事。說是工服,其實也就是一件白色背心和灰色短褲,還有一雙手套和薄底布鞋。正午的太陽很烈,稍微一動就是一身熱汗,唐遇換好衣服後抹了把額頭才轉頭去看身邊的人,卻見那傻子還像幾分鍾前一樣,赤|裸著上身拿著衣服翻來翻去,尤其是那件白背心都要被他擰成抹布了。似乎感受到唐遇的視線,男人的動作頓了頓,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但唐遇不知為何就是在那雙眼睛裏看出了一點委屈和無辜的味道。唐遇忍不住翹了翹嘴角,但馬上就被他有些心虛的壓了下去。唐遇伸手從男人手中接過衣服,展平後對他說:“手,舉起來。”男人沉默了一秒,然後乖乖的舉起了雙手。唐遇又咳了一下,道:“伸直。”男人目不轉睛的盯著唐遇,默默把手臂伸直,唐遇就踮起腳,把背心給他兜頭套了進去。然後是手套,短褲和布鞋。男人就按照唐遇的指令,十分配合的伸手抬腳,等到將所有的衣服都套好後,唐遇隻感覺後背都粘了。男人的臉上也全是汗珠,順著下頜滾進衣服裏,唐遇一手扯著背心下擺扇風一邊打量著他,這才發現在自己身上鬆鬆垮垮的背心在男人身上卻剛好合身。六塊整齊的腹肌被布料遮住,隻露出修長有力的胳膊,男人的肩部線條很好,一身工裝穿在身上也顯得分外挺拔。雖然反應遲鈍,但帥氣卻是真的帥氣。唐遇略一分神,隨後就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順著聲音看去,就見李七正站在一名鐵塔似的健壯男人身邊向他招手。唐遇笑了一下,向那邊走過去,隻是還沒等跟李七說上幾句話,在一邊乘涼的工長就站了起來,唿唿喝喝的指揮著人去挖礦。女玩家們因為走得遠了,迴來時還被他結結實實的指著鼻子罵了一頓。長滿紅色鐵鏽的獨輪礦車就靠在牆邊,唐遇隨便挑了一輛,剛想去叫那個傻子,一雙手就從他身邊伸過來,幫他握住了車把。唐遇轉頭,不出意料的對上了一雙幽深的眼眸。他略略抿了下嘴,跟傻子一起把礦車抽出來,然後和其他玩家一起,跟在那名工長身後走進了灰塵彌漫的礦洞。光線隨著他們前進一點一點暗了下來,礦洞裏做了簡單的支撐,牆壁上掛著光線微弱的礦燈,石壁上不時映射出暗淡的金光。這裏,竟然是一座明金礦。唐遇心下了悟,一邊推車一邊眨了眨眼睛,逐漸適應了這種暗淡的光線。那名工長很快給眾人安排了各自區域,他們被分割在不同的礦道裏,兩人一組進行開采。礦洞裏照明不足,高度也沒比他們的身高高出多少,搖搖晃晃的燈光給人一種深深的壓抑。唐遇拿起礦車裏的鎬頭,握著木柄看著石壁裏埋藏的金色,心知這座金礦的品質應該非常不錯。不過,他活到現在別說挖礦,就連類似的種地都沒有幹過,拿著木柄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下手。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著跟在他身邊的男人忽然動了起來,他伸手拿起了另一柄鎬頭,在手裏掂了一下,就掄起膀子對著牆壁“叮哐叮哐”的砸了起來,很快就采下一塊帶金的原石,被他隨手掀進礦車裏。唐遇震驚的瞪大的眼睛,忽然覺得傻子也沒什麽不好,力氣又大,又不怕鬼,十分的開礦小能手。直到男人將第二塊原石放進礦車,唐遇才猛然反應過來,連忙學著男人的樣子,也掄起鎬頭砸了起來,卻沒兩下就被震得雙臂發麻。反觀男人卻麵不改色,動作輕鬆的就像他麵前的是沙子而不是岩壁一樣,不僅是采石的速度,就連一下一下的敲擊聲都是十分規律的。唐遇又敲了兩下,確定自己真的不適合幹這種活,手上的動作就漸漸慢了下來。他愣愣的看著男人的動作,規律的聲音傳進耳朵裏,令他忽然有些晃神。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是“正常”的。如果隻靠挖礦就可以通關這個副本的話,就算再累也是喜大普奔,可在經曆了鐵森林的副本後,唐遇覺得他的一切僥幸心理都已經被全部磨光了。眼前的平靜在他看來更像是蘊藏著什麽危險,令他的心髒一點點懸了起來。第25章 榆木鎬(4)又是“叮哐”的兩聲過後,敲砸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唐遇慢慢迴過神,就見方才還空著的礦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明晃晃的夾著金的原石堆滿了。唐遇一臉的不可置信,覺得自己也沒想那麽久的事,礦車怎麽就滿了呢?但不等他反應,他的搭檔已經放下了礦鎬,雙手扶在了車把上。下一秒,男人雙臂肌肉朧起,伴著一聲車輪的“吱嘎”聲,獨輪礦車就緩緩動了起來。采出來的原石不能堆在他們工作的礦道中,需要裝車然後運送到指定的地點然後過秤記錄。裝滿了石頭的礦車變得很沉,因為零件鏽蝕,起初兩下還有些刺耳的摩擦聲,但慢慢就順暢起來。男人穩穩扶著車把,完全不需要誰搭把手,就這樣一點不見為難的推著礦車出了礦道,隻留下唐遇一個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唐遇:???挖礦也不能挖,推車也多餘,怎麽感覺自己才是被帶的那一個??唐遇不甘心的挫了挫牙齒,緊了緊手中的礦鎬,對著石壁再次敲砸了起來,但隻采下了沒幾塊,就不得不停了下來。這迴不止是手臂,連肩膀都跟著疼了起來。……完了,我真是一個沒用的人。唐遇絕望的想著,他的搭檔就已經送完了礦,推著車子一言不發的走了迴來。見到唐遇腳步堆著石塊,那傻子麵不改色的將那兩塊原石搬到了車上,自己又一刻不停的鑿石頭去了。在男人轉身時,唐遇眼尖的瞥到男人的手背上似乎染著什麽深色的汙漬,但很快隨著他的動作被掩蓋在了石屑下,唐遇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忽然道:“……那個,你其實能聽懂我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