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空灰蒙蒙的,日頭被雲層遮蔽著,隻留下模糊的影子。

    秦洬素來都很懶,若非因為皮膚太白,也不會想著總是騎行出入而多被日頭曬曬。今日既是陰天,要入宮的他自是坐在馬車裏的。

    他倚著車壁懶懶的闔著眼睛,唿吸均勻,似睡非睡的模樣。

    那張白玉無瑕的臉龐,似乎如何曬也改變不了半分。

    馬車駛過一家豬肉攤,攤主在吆喝著:“來來來……今日的豬肉又肥又嫩,都過來瞧瞧喲!”

    兩名提著籃子要去買菜的婦人走了過來,她們稀罕的打量著豬肉攤攤主身上的那件質量上乘的藍灰色外衣。

    其中一名縞衣婦人嘖嘖稱奇:“豬牛子,你身上這件衣服哪來的?這料子不一般啊!一看就知很值錢。”

    被稱為豬牛子的攤主伸手裝模作樣的拂了拂肩頭,得意道:“怎麽樣?不錯吧?這是前幾天咱買來的。”

    另一名綠衣婦人尖著嗓子問道:“豬牛子,你這是賺大錢了?買這麽好的衣服?穿起來還真像那麽那麽迴事。”

    就在豬牛子更加洋洋得意的揚起脖子要繼續說些什麽時,縞衣婦人又道:“得了吧!就豬牛子這一身的豬肉味,就算穿身錦麗莊的衣裳,看起來也是不倫不類的。”

    “走走走……”豬牛子登時不樂了,虎著臉開始轟人,“不買肉就別在這裏擋咱的生意。”

    站在不遠處的夏櫻目睹凊王府的馬車離遠後,目光不知何時落在了那豬肉攤的攤主身上。

    那件衣服,她見過。上次陪女主子們去踏青,看到給帝王儀仗隊領駕的凊王爺,穿的就是這樣的衣裳。

    那些平頭老百姓不識貨,她卻識貨。她想,就算那件衣服不是凊王爺的,別人也認不出。

    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銀子,這是編了個謊言讓心地善良的二姑娘給她的。她昨日就看到了豬牛子穿這衣服,早就想把這衣服買下來。

    價格也談好了。

    她左右看了看,見沒有熟人,便走過去將手裏的兩錠銀子擱在豬肉攤子上:“喏,錢我準備好了,你現在就把衣服賣給我。”

    看到那兩錠十兩一錠的銀子,豬牛子眼睛明明亮了亮,卻突然道:“我不賣了。”好不容易遇到這種冤大頭,他豈有不宰的道理。

    早知這人會玩這一出,夏櫻幹脆一咬牙把自己攢的錢都給了他,冷道:

    “就這些了,你若是不賣就算了。”

    豬牛子見好就收,立刻笑開了花:“好好好……你現在就進去脫給你。”

    夏櫻再繃著神經左右看了看,便隨著豬牛子進屋了。

    拿到衣服,她就收好匆匆離去。到了施府大門時正巧看到宗綾從裏頭走出來,她下意識心頭咯噔了下。

    夏櫻對迎麵走近的宗綾行了個禮:“表姑娘。”

    宗綾輕輕頷首,從夏櫻跟前越過。敏感如她,又怎會看不出這丫頭有問題,她暗暗將疑惑壓入心底。

    夏櫻抱著裝有那件衣服的包袱刻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的往施府裏頭走。

    宗綾迴頭看了她一眼,過去就上了老早吩咐令香讓人牽過來的黑馬,動身去了頤明醫館。

    聽到馬蹄聲越來越遠,夏櫻這才感覺徹底放鬆下來。

    約莫午時的時候,她才順其自然的遇到令香。不去刻意找人家,也就是怕被人抓到把柄。

    再跟令香約定好避人耳目在東側門的大槐樹底下見麵後,她將那裝著那件衣服的包袱遞給令香:“在宗姑娘房裏將這件衣服找個地方藏起來,包袱扔了。約莫覺得我進去了,輕易便能發現即可。”

    令香接過衣服應下:“好!”

    “事情辦牢些,盡量掩人耳目。”

    “好。”

    抱著包袱,令香低著頭迴到了風萍院。她想了下,便將那件衣服從包袱裏解出,擱到了宗綾的床底下,還故意扯出一角。她相信無心的宗綾是不能發現的,有心的夏櫻定是能發現。

    做好這一係列事情,她就走出了房間關好房門。

    這時突然有頻率很快的腳步聲傳來,她下意識一驚,立刻轉頭看去。便看到已嫁入伶成侯府的施家大房大姑娘施明媚沉著臉在婢女的伴隨下朝這邊走來。

    她連忙迎了過去。

    施明媚身著白色刺玫廣袖訶子裙,頭挽雙刀髻,氣質雍容華貴。她不僅是施家的第一個姑娘,也是第一個孩子,她身上很自然的透出長姐該有的架勢與淩厲。

    “宗綾呢?”施明媚冷聲問令香。

    同輩中人,最恨宗綾的莫過於施明媚。宗綾那個惹禍精害死了自己那乖順懂事,少年秀出的弟弟。他去世時,也不過隻有十六歲。

    她對宗綾的那份恨,至今無法消弭。

    令香低著頭:“迴大姑奶奶,姑娘她

    早時就出去了。”

    施明媚快步去到正屋坐下,吩咐道:“立刻讓她迴來,別讓我久等。”氣勢洶洶的,分明就是來找事的。

    聞訊而來的施二夫人見到坐在亭下的施明媚,立刻迎了過去:“聽說明媚氣勢洶洶的迴來,還來到風萍院,這是怎的了?”

    哪怕是見到施二夫人,施明媚身上的氣勢也未收斂,她反而站起來語帶氣憤道:“說起來,叔母也真是,怎的可以任由柒柒被宗綾那個壞丫頭給欺負?”

    施二夫人詫異:“阿綾欺負柒柒姑娘?何時的事兒?”

    施明媚看施二夫人那副明顯是真的不知道的模樣,這才語氣好了些,將那日發生的事情與施二夫人說了。

    任柒柒是她的小姑子,她豈會任其被宗綾那個惡毒的人給欺負了去?

    她本就恨宗綾,就算逝者已逝,過去的事宗綾也受到懲罰,那她忍了,反正眼不見為淨。但這次任柒柒被欺負,她必須得討迴來。

    但不想施二夫人聽到這話卻道:“阿綾哪能欺負的了柒柒姑娘啊,我看哪,確實是柒柒推了阿綾吧!”

    施明媚還沒見過如今的宗綾,不知道其軟弱可欺到了何種地步,但她一清二楚。自是與施明雀她們一樣,覺得是任柒柒欺負宗綾了。

    施明媚聽到這話,眸子一眯:“叔母這是何意?竟然幫宗綾?你不能因為宗綾她可憐,就慣著她。那種人,越慣越壞,她犯錯就得受教訓。”

    施二夫人了解施明媚對宗綾的偏見,便勸說道:“待你見到……”

    不想這時康管家卻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聲音激動響亮道:“二夫人,二夫人,老夫人迴來了,老夫人迴來了。”

    施二夫人與施明媚的身子同時僵住,眸露震驚。

    施明媚趕緊過去站在康管家旁邊:“你說的可是真的?祖母怎會連信都沒捎一個,就迴來了?”

    康管家連連點頭:“迴大姑奶奶,奴才不會妄言,老夫人進府就打聽表姑娘住在何處,當下正往風萍院趕來呢!”

    施二夫人壓下心頭不適,看似熱心道:“別愣著了,咱們趕緊過去迎接你祖母吧!”

    “嗯!”施明媚也快步跟著施二夫人過去迎接。

    不想她們還未踏出風萍院,施家老夫人就嚷嚷著進入:“綾兒……綾兒……我的綾兒。”蒼老的聲音中透著顫意,足見她對宗綾思念深厚。

    老夫

    人身穿黛藍色的妝花褙子,已過花甲的她臉上有明顯的皺紋,鬢角已添了不少銀色。不過看起來卻手腳利索,喊起宗綾的名兒來也是中氣十足。

    一身明顯的風塵,昭示著她進府就沒有逗留馬上跑來了這裏。

    見到她這般在乎宗綾,無論是施二夫人還是施明媚,心裏都覺得特不是滋味。

    尤其施明媚,過去挽住老夫人的胳膊,壓住心中的火氣道:“祖母怎的一聲招唿都不打,就迴來了呀?怎沒讓人去接你?”

    “老夫人!”施二夫人對老夫人行了個禮,才道,“老夫人不是沒打招唿,隻是誰也不知老夫人的速度會這麽快。”

    之前施家就收到了口信。

    老夫人分別看了看大孫女與小兒媳婦,頷首之後,急道:“綾兒呢?綾兒怎不出來?”

    施明媚蹙眉道:“祖母別喊了,她不在。祖母趕了多日的路,定是也累了。先去歇歇吧!”現在她總算是明白了,多年不會想到迴耀都的祖母,這次是為了宗綾才迴來的。

    越想越來氣,她不由發起了牢騷:“宗綾那丫頭壞死了,仍舊死性不改,竟是連伶成侯府的二姑娘都能欺負。祖母,待她迴來,你可要好生訓訓她。這事不僅是柒柒一個人被她欺負的事,也是伶成侯府托我過來要交代的。祖母來了也好,剛才叔母竟是偏要站在宗綾那頭,說是柒柒欺負了宗綾。”

    老夫人聞言不悅:“別一口一個宗綾,那是你表妹。她現在在那裏?快帶我過去。”她當真是急不可耐的想見見她的寶貝外孫女。

    施二夫人勸道:“老夫人一路辛苦了,還是先歇著吧!兒媳這就去派人將阿綾喊過來,也把老爺他們都喊過來為老夫人接風洗塵。”

    老夫人是個性子躁的,立刻問道:“她現在哪兒?”

    施二夫人也不想老夫人太將那宗綾當一迴事,便道:“在南康街的一家醫館裏,那丫頭性子野,老愛往外跑。”

    一聽到宗綾在那麽遠的南康街,老夫人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施二夫人她們一驚,連忙跟了上去。

    “老夫人。”

    “祖母。”

    隨著老夫人她們的離去,在家的女眷,施明絮、施明雀、慕容琴得到消息也都趕緊去了頤明醫館。

    先一步到醫館的是施明媚剛到風萍院就派出的令香。

    當宗綾聽到令香的話,她也不驚訝。她早知任

    柒柒那個人不是好惹的,當初也不過隻是沒壓抑住自己罷了。

    柳藍玉憤怒道:“那什麽伶成侯府二姑娘怎那麽霸道?欺負了人,還如此窮追不舍的說人家的不是?”

    這時宗綾在柳藍玉耳根子前輕聲說了些什麽,柳藍玉頓覺無語的看著宗綾,不由幹咳了兩下。

    令香看不懂她們的貓膩,隻問道:“姑娘可要迴去?”

    “不迴去。”宗綾反而不慌不忙的從一旁坐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凡事到時再說。她能演一次戲,便能演第二次戲。

    令香噎了噎,也不敢頂著這個結果迴去複命,便站在了宗綾身旁,打算待其迴去時,她才跟著迴去。

    不想宗綾椅子還沒坐熱,正要喝口茶時,就見到熟悉到讓她震驚的身影快步踏入醫館。

    外祖母?

    老夫人進入醫館就側頭看了過來,當看到宗綾時,她反而不動了,隻是顫抖著唇瓣看著曾經被她捧在手心,含在嘴裏的外孫女?

    “綾兒?”老夫人眼眶紅了。

    宗綾怔怔的歪著頭,有些不知現在是什麽狀況。她明明記得當初外祖母也是不管她的。

    跟在老夫人後頭的施二夫人見到宗綾還在發愣,便催促道:“阿綾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扶住你外祖母?”

    宗綾能感覺到外祖母似乎又變迴那個疼她的外祖母,便乖乖走了過來扶住她,輕喊了聲:“外祖母。”清清淺淺,嬌嬌柔柔的聲音。

    她的聲音沒變,卻少了曾經的活力張揚。

    老夫人活了一輩子,又怎會聽不出她聲音中的中氣不足,再一看她的臉色,以及瘦弱到四年來都沒怎麽長個的模樣,老夫人瞬間明白宗綾的身體狀況。

    她顫抖著手想撫上宗綾的臉,卻終是一把將其抱入懷中,歎息的輕拍著宗綾的背部:“唉……綾兒受苦了。”

    就是這麽一句飽含心疼的話,讓宗綾覺得酸澀了起來。

    她從來不怪外祖母不管她,因為她這個惹事精害死了其最優秀最疼愛的孫子——她的三表哥施佩樾,還有其唯一的女兒——她的娘親。

    何況那時的外祖母沒有像別人一樣恨她,用冰冷的目光去看她。外祖母隻是不想見她,逃避見到她,否則要如何麵對她呢?

    “我不苦。”宗綾違心的道了聲,畢竟一切隻是她咎由自取,當年死的合該是她。

    站在一旁的施明

    媚實在看不得宗綾這般遭人疼愛,對她來說,宗綾合該繼續受折磨才是。

    想到自己那已化為塵土,被人遺忘的弟弟,再看到宗綾好好的站在這裏被捧著。施明媚立刻冷冷道了聲:“表妹,冤枉柒柒推倒你的事,你不該交代一下?”

    這句表妹咬牙特別狠,仿若想將宗綾給撕碎了。

    老夫人聞言放開了宗綾,看了眼神色冷傲,堅持要個交代不罷休的大孫女,迴頭正想問宗綾這事。

    這時趕過來的施明絮她們踏了進來。

    施明絮快步跑到老夫人麵前,乖巧中透著激動道:“祖母!”

    老夫人抬手摸了摸施明絮的腦袋,慈愛道:“絮兒啊……”

    施明絮笑著點頭:“嗯!我是絮兒。”

    施明雀不喜玩這肉麻兮兮的一套,隻對施明媚道:“表姐可沒冤枉任柒柒,我親眼看到就是她推倒的表姐。怎麽反倒是她緊抓不放了?”想也知肯定是那任柒柒迴去告了狀。

    見到連親妹妹施明雀都幫宗綾,施明媚隻覺得心中更是火燒的厲害,語中怒意更勝:“你覺得她比柒柒老實?”

    施明雀嘟囔道:“本來就老實。”

    “行了行了。”既然施明雀都說親眼看見了,本來就偏愛宗綾的老夫人就也相信定是那什麽任柒柒欺負宗綾。

    老夫人摸了摸宗綾這張病態白的臉,歎息了一聲。

    現在的綾兒一看就知是軟弱好欺的。以她的過往,這些高門貴女,怕是極少看到她不去奚落一番的。

    施明媚實在是不甘心,又道:“祖母,無論如何,總得讓表妹去道個不是,否則這伶成侯府,怕是就這麽得罪了。到時讓孫女我在那頭如何自處?”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也不想施明媚難做,便道:“改日我親自登門去談談。”

    施明媚隻能強壓住憤怒,去到一旁坐下。

    一路上施二夫人也與老夫人說過宗綾與小姐妹們在這裏開了個醫館,老夫人牽著宗綾打量著醫館,眼梢盡是欣慰之色。

    柳藍玉隻愣愣的牽著麵不改色的解情站在一旁打量著醫館突然多出來的眾人。

    她想,有了阿綾的外祖母在,阿綾在施家的日子定是好過多了。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柳藍玉與解情臉上,親和的問道:“是你們嗎?與綾兒一起開醫館的。”

    柳藍玉趕緊熱情道:“迴老

    夫人,是的。”

    “好好好……”老夫人知道宗綾喜歡待在這裏,便與宗綾坐在醫館裏頭問起了宗綾這些年的經曆,也說起了這些自己對宗綾的思念。

    得知隱州和香鎮的柳家是宗綾的恩人,老夫人對柳藍玉更是熱情的緊。

    中間施二夫人她們幾次催促著她迴去,她都不肯。老夫人的精力很好,仿若有說不完的話似的。哪怕是後來施家的男丁們得到消息通通扔下公務過來了,一大家子的人相勸,她都不肯走。

    見到老夫人待自己又如以前那麽好,隻是模樣卻比以前蒼老了不少,宗綾想來也知罪魁禍首是自己。

    無論如何,外祖母對宗綾真是足夠好的了,是她惹外祖母傷心的。

    思此,她往老夫人懷裏蹭了蹭,軟軟綿綿的喊了聲:“外祖母……”眼眶紅紅的,因為心酸自責。

    這時凊王府的馬車路過。

    秦洬撩開紗簾便看到裏頭與老夫人抱作一團的宗綾,他眸色微閃了下。直到馬車過去後,薄唇才緩緩輕啟:“停車……”

    聲音雖小,但極具穿透力,足夠讓前頭駕著馬車的驚奕聽見。

    驚奕常日跟著秦洬,自是知道秦洬的心思,他不僅停了,還轉了個方向從醫館門口停下。

    施家的人也都看到凊王府的馬車過去,當下再看到馬車又特地調轉頭從醫館門口停下,便都詫異的迎了過去。

    見到秦洬撩開車簾看著醫館裏頭,施德忙領著兒侄們行禮:“下官見過王爺。”

    聽到外麵的聲響,宗綾頂著紅通通的眼睛朝外頭看了過去。當見到秦洬,她下意識皺了皺眉,轉了身背對著他。

    秦洬眼神很好,清楚看到她眼裏的星光,他以為她在委屈什麽。

    當下因為老夫人在的緣故,醫館裏外有眾多施家的人,都以為秦洬是在看老夫人。畢竟當初在隱州時,施家老太爺老夫人沒少照料他,也是因為老太爺的緣故,秦洬才給死纏著他的宗綾留了一份薄麵。

    大概是見慣了宗綾對自己的冷漠,秦洬隻微垂了下眼簾,便鬼使神差的起身下了馬車。

    看到秦洬竟然會因為老夫人下馬車,眾人更是詫異,沒想到老夫人在他的麵前能有如此大的特待。

    施二夫人眼裏劃過亮光。

    但老夫人看到緩緩踏進醫館的秦洬可沒有什麽好臉色,她老臉一沉,虎聲虎氣道:“你來做什麽?”

    雖明知當初不是他的錯,他隻是不喜歡宗綾而已,但她還是不由看他特別不順眼起來,總覺得這小子就是一個禍水。

    施二夫人實在不想老夫人的不識好歹惹得凊王爺跟其關係生疏了去,正想勸些什麽,被施德止住。

    宗綾知道秦洬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她垂了垂頭。

    秦洬低頭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坐在他身前的宗綾頭頂一眼,轉而看著老夫人淡淡的喊了聲:“師母。”

    “啥?”老夫人一時愣住,不知道他是抽了什麽風。

    這孩子素來清清淡淡的,又目中無人,以前可沒見他正視過她一眼,現在不僅正視了,竟然還喊起師母來了。

    在場其他人並不知發生在隱州的具體事情,隻當凊王爺果然夠尊重老夫人,實屬難得。

    這時宗綾突然拉著老夫人站起身:“外祖母,我帶你去我之前住的房間看看吧?”

    “好好好……走走走……”

    老夫人看到秦洬就來氣,卻又不能拿人家如何,當下便不由瞪了他一眼後,興衝衝的與宗綾一起朝後院去了。

    徒留秦洬站在原地看著她們的背影,讓人看不懂其眸底的神色。

    老夫人這態度可急壞了眾人。

    凊王爺的性子素來都不好,對老夫人的尊重怕是也經不起她這般無理的揮霍幾次就完了。

    於是大家便不由開始為老夫人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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