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宗綾乖乖待在風萍院中。

    她本想繼續看武書增進武藝,後來二表嫂慕容琴過來說是要教她刺繡,說是姑娘家要嫁人,不會些繡活說不過去。

    其實也都是施二夫人吩咐的。

    宗綾從小對這種活不感興趣,在宗家時,她懶得學,身邊的人都拿她沒辦法。到了和香鎮柳家,倒是與柳藍玉一起在柳嬸的要求下碰過一些,卻也隻會些皮毛,算是等於不會。

    她不好拒絕人家,且突然也想親自繡些玩意送給柳無風,便就應下親自與慕容琴一道將底布固定在花繃子上並穿針引線,還算認真的與對方學了起來。

    慕容琴問宗綾:“娘說表妹該是對刺繡一竅不通,不知可是真的?”

    慕容琴是個端莊隨和的姑娘,氣質上除了顯得柔弱些,其他方麵讓宗綾感覺她與解情有那麽些相似。

    宗綾對慕容琴挺有好感,笑了笑,道:“碰過一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慕容琴並沒因宗綾的過去而有所看不起她,反而看她這般瘦弱的模樣而心生憐憫,她拿過一張繡品擱在宗綾麵前:“表妹先照著繡一繡這探春試試,讓表嫂摸摸表妹的底。”

    探春顏色單一,色彩深淺變動不大,是個簡單的花樣。

    宗綾:“好!”

    就在她在慕容琴的指點下學的正起勁時,內宅管家婆燦嬤嬤突然領著婢女用托盤端了些錦衣首飾過來。

    望著眼前那一堆精美的衣服與首飾,宗綾不由有些愣。

    燦嬤嬤還算恭敬的解釋說:“這都是二夫人吩咐老奴特地給姑娘送過來的。二夫人說,表姑娘平時老是荊釵布裙的,實在是寒酸,既然入了施府,自然沒有委屈你的道理。以後施府其他姑娘有的,你都得有。”

    燦嬤嬤其實在心底對宗綾這種德行敗壞的姑娘是不恥的,隻是做主子的都能把她當一迴事,那自是輪不到做下人的給她甩臉色。

    聽起來倒真感覺施二夫人確實對她關懷備至,好的沒話說。隻是宗綾卻感覺內心起不了一絲漣漪,隻看似乖巧的一一收下了。

    燦嬤嬤走後,慕容琴就笑道:“從生活到親事,娘對表妹還真是照料的麵麵俱到。”

    宗綾對這些錦衣首飾,感覺最多的就是覺得值錢,若讓她穿用,她實在是沒有興趣。她正想著若她不穿不用,待二舅母見了,她該如何應對時,乍聽到慕容琴的話,覺得疑惑:“親事?”

    慕容琴不覺得有什麽,便直接道:“表妹該是不知二舅母正托人給表妹留意著相看夫家呢!”

    沒有該有的羞赧之色,宗綾聞言反而蹙眉:“為什麽?”

    若是別的,她有什麽不滿意都可隱忍,反正是小事。若是二舅母想把手伸到她的姻緣上,她是絕對不允許的。

    慕容琴見宗綾明顯不高興,略有些發怔:“表妹這是不想娘插手你的親事?”

    “不想!”宗綾迴答的很幹脆。

    “為何?”慕容琴是個傳統的閨閣女子,“表妹都滿十六了,要不了幾個月就十七,不好再耽擱了。”

    “反正我不想。”宗綾難得表現出任性的一麵,“就算二舅母給我相好了,我也不要。我已有了意中人,他也說過要娶我。”

    慕容琴詫異:“還有這事?”

    “嗯!若是可以,希望表嫂能代我向二舅母說說。除了我所說的那個人,我誰都不嫁。”

    “不知表妹所說的那個人是誰?說出來大家也好有個數。”

    宗綾正想說,想了想又止住,歎息道:“說了你們也不會信,反正我不嫁別人就是了。”

    “表妹不說又怎知我們不信?”

    宗綾覺得慕容琴是個靠譜的,猶豫了下便道:“是金吾將軍柳無風,我是他在老家的未婚妻。”

    慕容琴手中的花繃子差點驚落,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宗綾。

    宗綾:“我知道這很難以讓人相信,你們就當我又癡心妄想好了,反正我隻要他。”她不在乎被人誤會,隻要不被二舅母插手她的姻緣。

    慕容琴確實覺得很難信,張了張嘴,終是歎了口氣道:“我會盡力與娘說說表妹的心思。”

    “嗯!”

    凡事有一就不難有二,與慕容琴學著刺繡的宗綾不由又心癢癢想去醫館,便與慕容琴道:“表嫂想出去玩嗎?我想去南康街。”

    慕容琴知道這丫頭雖然人在施府,但這心明顯還在那醫館內,隻無奈搖了搖頭:“我就不出去了,表妹想去醫館便去吧!”

    施府並沒有限製宗綾的自由。

    隻是宗綾聞言卻沒有自己一人去,竟硬是難得任性的拉著慕容琴一起去了。

    直覺告訴她,二表嫂這個人值得她拉近關係,在施府多個親近的人,她也能好過不少。

    這次依舊是喬裝去的醫館,柳藍

    玉見宗綾這麽快又迴來,高興極了。忙拉著宗綾坐下,笑道:“這麽常來,那與沒有住進施府時的差距不大啊!”

    來到醫館,宗綾也覺得渾身輕鬆自在:“不好嗎?”

    “好好好……當然好,來來來……和我一起幹活。”

    “嗯!”

    被宗綾拉來的慕容琴隻覺新奇的打量著這家由姑娘們開的醫館,目光觸及到櫃台後麵整理藥材的解情,又不著痕跡的收迴了目光。

    縱使解情帶了麵紗,也很容易讓人發現那張臉是毀了的。未免唐突,慕容琴下意識不去多看人家,怕人家多想。

    就在她轉了個眸看向別處時,竟見到平國公府的三公子陳晗踏進了醫館,登時覺得驚訝。

    解情看到陳晗的踏入也是驚訝的很。

    陳晗見到解情,眼睛一亮。

    “果然是這裏,我終於找到了。”他快步走近解情,語調輕快的喊道,“小姐姐,阿綾姑娘一定在這裏對不對?”

    解情覺得無奈極了,沒有說話。

    但這對陳晗來說,算是默認了。他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在醫館環視了一圈沒看到宗綾,便向解情作了個揖快步去了後院。

    宗綾正在後院與柳藍玉一起磨藥製作跌打膏藥,抬眸就見到因看到她而一臉歡喜的陳晗。

    宗綾驚得不輕:“你怎麽來了?”

    陳晗從一旁的木樁凳子屈膝坐下,看著宗綾歡快道:“當然是找來的,我就說我們有緣,找到你是遲早的。”

    柳藍玉想說他陰魂不散,可顧忌到他的身份,便隻能不甘不願嘟囔道:“一個外男怎可闖進人家家裏來?”

    這個後院就是他們的家。

    若不是因許悠持也住著這個家,解情定是會攔著他。

    陳晗聞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確實不妥,便訕訕的笑道:“一時太激動,沒想太多。反正朗朗乾坤,也沒啥。”

    來都來了,宗綾她們也都無可奈何。試著趕了,見趕不走,便就不理他了,反正宗綾如今也不是住在這裏。

    陳晗望著正在幹活的宗綾,心中想著的是她的身份——宗綾。

    他想,無論以前她多麽惡劣,多麽咎由自取,反正她受的苦定是夠多的。他隻知道不管以前的她是怎樣的,反正他所遇到的她,是他喜歡的。

    宗綾被他盯惱了,不由有些兇了起來:“你再看

    我就出去。”

    柳藍玉也嘀嘀咕咕:“就是,出去。”

    陳晗低頭用拳頭磨了磨自己的鼻頭笑了笑,突然起身屁顛屁顛的過去:“我來幫你們磨藥。”

    坐在醫館中的慕容琴猶豫了一會兒,終是問起解情:“解大夫,陳三公子他這是?”

    她覺得有些不安,畢竟那陳三公子的名聲著實不好,據說很愛調戲姑娘,她怕他糾纏上宗綾。

    解情微微無奈搖頭,意思很明顯。

    慕容琴覺得有些不妙了,掂量著如何杜絕陳晗對宗綾的糾纏。

    因為陳晗在的緣故,為了表現自己對他的無意,宗綾老早就與慕容琴上了去施府的馬車。

    慕容琴立刻問道:“表妹,你與陳三公子很熟?”

    宗綾搖頭老實道:“不熟,是他老是跟個登徒子似的糾纏我。”

    慕容琴聞言微蹙起眉:“表妹以後盡量離他遠些,他名聲不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宗綾知道慕容琴是為她好,乖巧的笑了下:“好。”

    宗綾本就顯小,這麽一笑就更顯小,惹得慕容琴不由母性泛濫,伸手揉了揉她毛絨絨的腦袋。

    迴到施府,慕容琴就被施二夫人派人叫去了翠寧院。

    施二夫人問慕容琴:“你今日陪阿綾去了醫館?”

    慕容琴微微頷首:“嗯!”

    施二夫人意味不明的道了聲:“那丫頭倒是挺能籠絡人心。”想到什麽,她又道,“我托你做的事情,進度如何?可有合適的人家?”

    關於宗綾的親事,施二夫人托的人可不止含欣公主秦馥詩,其中就有她的兒媳婦慕容琴。

    想到宗綾今日說的話,慕容琴道:“娘,表妹說她有未婚夫。”

    施二夫人驚訝:“有未婚夫?誰?”

    慕容琴將宗綾的原話與施二夫人說了,施二夫人聞言想也不想就否認去相信,隻正色道:“那丫頭要胡鬧,咱們卻不能任她胡鬧。”

    施二夫人心覺那宗綾倒是好樣的,專門妄想自己攀不上的。

    柳無風豈是她能糾纏的?

    慕容琴想到陳晗對宗綾有意之事,她知道,若她把這事告訴了施二夫人,那對方十有八.九覺得這門婚事可成。

    為了不讓宗綾被那種執垮子糟蹋了去,慕容琴絕口沒提他。

    另一頭的風萍院

    中。

    施明絮老早就在亭中等著宗綾,見到其慢悠悠的踏進來,她就迎了過去:“表妹。”

    “二表姐。”宗綾看著施明絮靠近自己。

    施明絮拉著宗綾去亭中坐下,親自倒了杯溫水遞給她:“表妹去醫館,怎不喊上我呢?”

    宗綾低頭喝水:“一時沒想到。”

    其實她也不知怎的,明明知道施明絮是對自己好的,她卻總是沒有想親近對方的*,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相比之下,與二表嫂慕容琴相處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在多了。

    施明絮倒沒有真的生氣,轉了話頭突然道:“我不是與你說蔓陽長公主快要過生辰了麽?”

    宗綾:“嗯!”

    施明絮歎息道:“後日便是蔓陽長公主的生辰。我知道你不想去,我本也不想勉強,可今日蔓陽長公主突然派人過來點名要你也去。”

    宗綾詫異:“為什麽?”她這種人,人家對她不該唯恐避之不及嗎?

    “我也不知。”施明絮想了想,道,“或許是對你好奇吧!無論如何,這是怎的也拒絕不得的。”

    宗綾垂頭抿嘴,心覺這些坐享榮華的人真是都好閑。

    施明絮知道宗綾不高興,便問:“表妹是怕遇到凊王爺。”

    “不是。”

    她隻怕在南康街遇到他,因為怕他遷怒於醫館。若是因施家的關係而遇到他,他又不能賴在醫館頭上,賴也隻能賴施家。

    她隻是單純的不想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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