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正是日頭大好的中午,施府廚房已將中飯差不多準備妥當。

    施二夫人起身在老仆華嬤嬤的陪同下來到女兒施明絮的寒錦苑,見到正在亭邊拿著剪刀修剪觀葉的施明絮,便步了過去。

    “明絮的腳這是好了?”她側身打量著施明絮的下身,見其似乎沒大礙了。

    施明絮微詫異於母親的突然到來,勾唇微微一笑,道:“好了。”

    昨晚南康街暴·亂,她不慎跌倒崴了腿。好在不嚴重,隻休息了一晚就能活動自如。這會正趁陽光大好,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施二夫人滿意的點頭:“那就好,娘一個人用餐怪冷清的,過來與你一道。”說著就吩咐伴在施明絮身旁的丫頭夏櫻,“去吩咐廚房準備下。”

    夏櫻應下離去。

    不多時,兩人份的飯菜便擺放妥當,施二夫人與施明絮一道去屋裏坐了下來。

    昨晚兄妹幾人迴來的匆忙,施明絮又傷了腳,所以也都沒功夫提別的。趁著這空,施二夫人滿眸期待的問道:“昨晚可有遇到凊王爺?”

    施明絮垂眸掩下黯淡之色,低聲道:“遇是遇到了,可他走的早,我們也沒能說得上話。”

    她沒好把話說的太難聽,怕母親聽到不高興。

    縱使如此,施二夫人也是失落不已,歎息道:“雖說自打大了以後,你也沒做出什麽主動的事情,免得難看。可……”

    “娘!”施明絮有意突然打斷施二夫人的話,扯開話題道:“我們昨晚遇到了綾表妹。”

    “綾表妹?”施二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會才驚訝道,“你是說隱州你已逝姑父姑母的女兒宗綾?”

    施明絮點頭。

    “她來做什麽?”雖說當初宗綾惹得那場禍並沒給他們二房造成什麽損失,可提到那麽一個沒德行的外甥女,施二夫人也是歡喜不起來。

    施明絮:“我也不知道,表妹似乎並不想與我們施家扯上關係,無論什麽都未告知於我們。”

    施二夫人聞言哼了哼:“也不知那丫頭想做什麽怪。若是痛改前非,變得識趣了也好,免得與咱們家走得近了,連累咱們家的名聲。”

    施明絮默了一瞬,卻是道:“娘,咱們把表妹接迴家吧!她孤苦一人在外實在是可憐。這個世上,她沒有別的親人,也隻有我們了。”

    施二夫人聞言驚得不輕:“你說什麽?”將宗綾接

    到施府,這可是她從來不敢想的。

    施明絮試著說服母親:“表妹那麽瘦弱可憐的一個姑娘活動在都城,若是被外人知道,定是會說咱們家心狠。畢竟她已受了該受的懲罰,又孤苦可憐。”

    施二夫人自是沒那麽容易答應,頓時沒了吃飯的胃口,放下筷子道:“我不答應。”

    施府還有兩位未出閣的姑娘,若是被那德行敗壞的丫頭連累了去,實在是難以想象。

    施明絮知道母親顧忌的是什麽,便道:“若是任由表妹流落在外,外人得知定是會認為咱們施家的人做的絕情。若是將表妹接迴來,還能博個大肚心善的美名。畢竟話是人傳出去的。”

    施二夫人看著施明絮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心中似想到什麽,頓時有了動搖之意,便就著其中利弊掂量起來。

    施明絮自是了解自己母親的,見到對方眼裏劃過的異光,她抿起了嘴。

    上元過後,節慶的餘熱延續了多日方徹底過去。

    頤明醫館托蔓陽長公主的福,自上元那日後,上門的人多了不少。看病的,買藥的都有,一改之前的門庭冷清。

    宗綾額頭傷不重,幾日後也就消的差不多。

    柳藍玉受的是心理上的創傷,清白雖保住,別人也什麽都沒看到,那種驚嚇也夠她悶悶不樂多日。她總覺得自來了耀都後,發生在她們身上的事情特別多。

    宗綾剛得知柳藍玉身上發生的事情,也是嚇得不輕,心覺好在一切都隻是有驚無險。

    這日她們正在醫館角落的屏風後頭吃飯。

    宗綾時不時往柳藍玉碗裏夾菜,沒提那些不好的事情,隻道:“最近醫館的生意越來越好,都把體力補足了好幹活。”

    柳藍玉故作無謂的笑了下,正要說話時,透過屏風隱約看到有人進醫館,便立刻擦了擦嘴跑去迎客,卻見又是那陸深予。

    隻見陸深予懷裏抱著一隻純白色小奶狗,估約不到兩個月,但體型卻很大。黑圓圓的眼睛,白胖胖毛絨絨的一團,極可愛。

    柳藍玉看著那隻小奶狗愣了愣,忍著想去撫摸的衝動,抬頭問陸深予:“小公子抓藥的?還是那個方子?”

    這時宗綾與解情也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

    解情笑道:“最近公子總是抓不同的藥,不知今日是?”

    柳藍玉連著兩次被嚇,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後院,見到陸深予的機會不多,還不

    知這個變化。

    不過這次陸深予卻紅著臉將小奶狗擱在身前的桌子上,靦腆的低著頭並未看她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隻輕聲道:“這個給姑娘們。”

    宗綾她們聞言都愣住。

    陸深予繼續道:“這狗好馴,且威猛,長大可保護姑娘們,免得總遇到危險。”他難得對她們說這麽多話,漲紅的臉昭示著他鼓了很大勇氣。

    “這……”解情看了看宗綾與柳藍玉,她突然都有些好奇這小公子到底是看上誰了,竟是這般用心。

    陸深予沒多言,轉身就要走,這時卻突然闖進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臉龐偏圓,圓溜溜的眼眸子,白嫩嫩的有不小的嬰兒肥,看起來煞是可愛。宗綾她們見了,都不由同時來迴看了看她與那條小奶狗。

    真像!

    對於她的到來,陸深予顯然又意外又不悅:“表妹……你……”

    小姑娘進門就滿含敵意的看了看醫館內最漂亮的兩位姑娘——宗綾與柳藍玉,怒道:“不許你們仗著有張狐狸精一樣的臉,就纏著我表哥,否則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宗綾、柳藍玉:“……”

    陸深予臉色沉了下來:“別胡鬧!”

    小姑娘顯然是怕他的,不甘不願氣唿唿的過去抱起小奶狗,拉住陸深予的胳膊就把他往醫館外頭拖,力氣不小。

    她嘴裏嚷嚷著:“我不允許你把它送給別人。”

    陸深予大概是因為羞愧,就隨她拉走了。

    見人家走遠,宗綾她們麵麵相覷起來,顯然有些懵。

    她們本也沒把這鬧劇當一迴事,不想繼續吃飯時,一位身穿昂價錦襖的老婦人領著丫鬟婆子滿具氣勢的踏進了醫館。

    宗綾她們連忙又放下碗筷迎了過來。她們認得這老夫人,是斜對麵錦麗莊的陸老太太,陸深予的祖母。

    柳藍玉皺起了眉頭:“你們……”這架勢一看就知不是好事。

    陸老太太目光犀利的打量著宗綾與柳藍玉,冰冷道:“咱們的鋪子能開在一起也算緣分,都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希望能和氣生財是不是?”

    聽著陸老太太陰陽怪氣的話,宗綾她們自是覺得非常不舒服。

    柳藍玉脾氣最不好,不由又開了口:“老太太有話直說,你們這一家子總是莫名其妙朝我們醫館跑,讓我們好生困惑。”她的語氣也好不起來。

    這話說的仿若是錦麗莊的人在胡鬧一般,陸老太太頓時更惡劣了態度,喝道:“都城豈是你們幾個外地小丫頭能興風作浪的?若是想醫館繼續在這條街開下去,就離深予遠點。”

    這迴醫館的姐妹們更是愣了。

    解情迴神淡然的笑道:“老太太這話說的嚴重了。”

    “這哪裏是嚴重?分明就是囂張。”柳藍玉不由叉腰怒道,“老太太莫不是當南康街是你們家的?”

    宗綾拉住柳藍玉,盡量語氣溫和道:“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人與陸公子有瓜葛。若老太太不放心,下次他若再登門,我們定是會將他拒之門外。”

    陸老太太怎麽聽都覺得這分明是在說她孫子不要臉纏著她們,登時更是怒了:“既然幾位姑娘這般沒眼色,那就休怪老身……”

    當看到突然而至走到自己身旁的施明雀,陸老太太愣住:“三姑娘?”

    施明雀身著撲蝶雲錦繡花襖裙,華美中透著讓人不敢怠慢的貴氣。

    她隻是抱胸打量陸老太太這一行人,冷喝:“說啊!怎不繼續說?這醫館是施家表姑娘開的,陸老太太這是想要如何呢?”

    “施家表姑娘?”陸老太太驚住,不由打量起宗綾她們。畢竟是見過世麵的,她很快便反應過來,放下姿態連連道歉,“都怪老奴有眼不識……”

    施明雀不耐打斷:“現在就滾出來,少這裏囉囉嗦嗦。”

    “是是是……”陸老太太趕緊領著丫鬟婆子速度麻溜的離去,生怕慢一步就被這施家的驕橫三姑娘給嫉恨住。

    宗綾看著施明雀抿起了嘴:“表妹這是?”

    她疑惑施明雀的到來,也更不悅。

    施明雀哼了聲,沒理她,隻是打量起這個醫館,轉身不經意間就見到門口騎行而過的秦洬。

    現在正當日頭最大的正午,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如玉鍍光輝,勝似皎月。施明雀見後愣了愣,立刻正色過去緊盯著他漸行漸遠的頎長身影。

    宗綾也有看到秦洬,隻是卻未有半點興趣多看他一眼。她隻是繼續看著眸中不乏愛慕之色的施明雀,對於秦洬禍害姑娘的本事並不覺得意外。

    直到再也見不到秦洬遠離的身影,施明雀才轉過身看著宗綾,此刻她眼裏的鄙夷更濃,不由兇起宗綾:“未想到付出那麽大的代價,你竟還死性不改。”

    明顯是覺得宗綾他們把醫館開在這裏就是故意

    的。

    宗綾沒打算解釋,隻是再問了一次:“表妹怎會來我們醫館?又是所謂何事?”

    “好奇來看看。”施明雀沒好氣道。

    隻要施家人有心查,隻要宗綾還在耀都,她便藏不住身。

    施明雀冷冷的上下打量宗綾:“若叔父叔母得知他們好心要接迴施家的外甥女竟還是這幅德行,也不知會如何想。”

    大概是沒了興致,扔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她轉身就走。

    “等等!”宗綾想要喊住她,“表妹這話是何意?”

    施明雀不理,上了馬車離去,徒留心覺不妙的宗綾沉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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