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麓明顯很高興遇到施明絮,嚷嚷著:“來來來,靠過來,咱們一起玩。”

    兩畫舫近了,徐麓就拉著秦洬要來施明絮他們這邊,不想秦洬卻不容拒絕的抽出自己那隻被徐麓挽住的胳膊,起身施用輕功在湖麵如蜻蜓點水般踏著湖麵迅速飄走。

    落了岸,他負手步行而去,隻留給他們一個漠然的背影。

    徐麓還保持著拉他的姿勢,愣愣的的看著漸走漸遠的他,好一會兒才迴神,頓時又氣又委屈,不由漲紅著臉跺起了腳,大喊著:“小舅舅,你給我迴來。”

    她不過隻是想他多陪陪她,順便撮合撮合他與施明絮,他卻當著大家的麵不給她臉,這著實讓她氣的不輕。

    站在這邊的施明絮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暗沉。

    施佩傾與施明雀倒是滿不在乎,尤其是施明雀,側頭打量著施明絮,嗤了聲,分明就是喜聞樂見。

    施佩傾似想到什麽,轉過頭看向曾經最纏秦洬的宗綾,卻見她隻是神色如常的與柳藍玉在就著那頭街上的熱鬧輕聲說些什麽,仿若根本沒看到秦洬一般。

    他挑了下眉,她果然是變了吧!畢竟承受了那麽大的代價。

    徐麓知道若秦洬要走,就算她喊破喉嚨也無用,便隻能滿心不甘的來到施明絮他們這邊,不想會看到頤明醫館的兩個民間鄉下丫頭,頓時眉頭皺的更緊,把氣撒到她們身上,怒道:“這兩丫頭怎會坐在這裏?誰給她們的膽?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來人……”

    她正要吩咐人將宗綾與柳藍玉趕下去,施明絮連忙拉住她,解釋:“她們是我的表妹與其閨友,多年不見,有緣再聚,便一起玩了。”

    施明雀巴不得那個害死她哥的宗綾難看,便故意哼道:“那個頭小小的,是我們的表姐妹,宗綾。”

    宗綾的大名,知道的人可不少,尤其是耀都的貴戚權門。

    徐麓一聽施明雀說對方是宗綾,臉色更是難看了:“原來是那個臭名昭著,死活纏著我小舅舅的賤丫頭啊!”

    其語中的厭惡太濃,濃的滲人。

    柳藍玉聞言第一個不能忍,下意識想站起來與徐麓吵,好在被宗綾及時拉住,事情才不至於一發不可收拾。

    畢竟像徐麓這種驕縱跋扈的貴女,最惹不得。

    照理說,遇到欺淩弱小之事,施佩傾這種君子該是會施以援手的。可他對宗綾的感覺終歸是太微妙,說對她完全沒有怨氣也是不

    可能的,畢竟那麽活生生的一個兄弟因她沒了。

    是以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還是施明絮趕緊站出來護住宗綾,無奈道:“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了,表妹也受到了有過而無不及的懲罰,阿麓妹妹就給我一個麵子,別再提了吧!”

    徐麓也不想與這種惡心的賤民一般計較,可也不願意與這種人待在一起,冷道:“不提便不提,但讓她滾下去。”

    她雖厭惡宗綾,可對方終究是影響不了她,更影響不了她的小舅舅,所以趕離她的視線,免得髒了她的眼睛也就罷了。

    施明絮放低姿態:“阿麓妹妹,別這樣。”

    這時宗綾拉著柳藍玉站起來,對施明絮彎了下腰,冷靜道:“多謝二表姐的維護,我們就此別過。”

    言罷她們便去畫舫的後頭要求船夫靠岸。

    施明絮追了過去,倒也沒勉強,隻道:“讓表妹受委屈,是二表姐的不是,表妹現在離開也好。隻是,表妹就不能說一說,如今住在何處?”

    宗綾搖了搖頭,固執的沒有說。

    徐麓看不過去,跑過來將施明絮拉走:“縱使她是你表妹,可她德行敗壞,與這種人還是離遠點好,免得壞了你的名聲。你莫不是忘記當初在隱州她是如何欺負你的了?若不是為了陷害你,她又怎會惹出那麽大的禍?”

    施明絮:“表妹當初隻是年幼無知,她所受的懲罰已經夠了。”大概是想到當初宗綾所付出的慘烈代價,她歎息了一聲。

    宗綾聽著她們漸漸離遠的對話,抿起了嘴。

    不遇到秦洬,她還能過的好好的。如今遇到秦洬了,仿若她身邊的一切都跟著她混亂不堪的心境一起亂了。

    明知錯不在他,她卻還是不由的厭惡起他。

    她突然發現,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當初纏著的人是凊親王秦洬,唯獨她這個當事人,到現在才知道。

    秦洬是耀都所有權貴的焦點人物,估計當初秦洬在隱州呆了兩年的事情,都是知道的。

    二人上了岸,柳藍玉就迫不及待安慰宗綾:“隨便他人如何看,我們過好自己的便可。”

    宗綾卻是一笑:“我不在乎別人怎麽說,我早習慣了呀。我當初既然能做出那種事情,就該被說。”

    她隻是因秦洬清晰的想到過去的事情,而心有沉鬱罷了。

    柳藍玉打量著她,見她確實

    不在意,才鬆了口氣,接而道:“話說迴來,你二表姐心倒是挺大的,竟是還能對你這般好。你說過,你當初可沒少欺負她。”

    想到施明絮,宗綾心中也是怪複雜,隻道了聲:“她一直都這樣沒脾氣。”

    可柳藍玉想了想,卻道:“我總覺得你那二表姐怪怪的,雖說你那個表妹尖酸刻薄,卻比你二表姐讓我覺得自在。”

    宗綾沒應話,隻是加快了步伐,沿著南康街左右賞看起來。

    柳藍玉忙跟上她。

    他們誰也不知秦洬並沒走遠,竟是還在月青湖周圍。喜慶熱鬧的上元氛圍下,也沒人看見他正懶懶的躺在一懸山式屋頂上打量著空中圓月。

    他素來這般,無論塵世如何喧囂,他都猶如隔絕了一般。

    似是感應到什麽,他轉頭略懶散的看向了下麵車水馬龍般的人流。

    這個上元佳節的南康街,看似華燈璀璨,繁鬧中透著祥和。卻是危機四伏,其中隱藏的殺手還真是不少。

    沒再犯懶,他忽地起身,從容挺拔的身姿瞬間便穩穩的站在了街上。

    來來去去的百姓沒想到會突然從天上跳下來一個人,都嚇的離他遠遠的。

    秦洬麵不改色,邁步就穿著人流往北走。

    步伐不徐不疾,猶如閑散漫步。

    不久過後倏地一支飛鏢朝他迴去。他隻神情淡然的在耳朵微動的同時一揮袖,那支飛鏢便就迅速原路還迴。

    速度太快,兇手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刺中大腿。隨之而來的便是凊王府的精衛在躲在暗處的驚奕的指揮下,迅速過去抓住那喬裝打扮成玩客的殺手。

    幾乎沒有停頓的,另一個方向又一支飛鏢朝負手前行的秦洬飛去,沒有任何意外的,飛鏢在他的揮袖間原路返迴紮中對方的大腿。

    躲在暗處的驚奕沿著飛鏢的方向立刻發現殺手的位置,迅速又派其他精衛過去將人抓住。

    一路上,不斷有武器朝秦洬飛去,一一被打迴,再被凊王府的精衛神不知鬼不覺的抓住。

    街上的氛圍依舊是歡樂喧鬧,一派祥意,仿若其中不曾發生任何危機之事。

    大概是剩下那些躲在暗處的殺手實在想不通他為何次次都沒事,便突然出來一個黑衣蒙麵的人抓住一位無辜的百姓站在了秦洬的身後喝住他。

    “秦洬!”

    聲音響亮而又冰冷,瞬間吸引了

    百姓們的注意。他們一見到有殺手,立刻都慌亂的四散而去。

    擁擠的人流一旦受驚,其效果自是不言而喻的。

    本是悠閑自得的拿著手中糖人邊走邊時不時輕舔一下的宗綾,猝不及防看到如潮般湧來的人流,立刻扔下手中糖人,迴過頭想拉柳藍玉躲開,卻是沒見人,隻能自個迅速朝邊上跑去,才免於被踩。

    但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縱使躲過去,她還是被人家鋪子門口石階絆倒,腦袋正巧撞上人家門口作為裝飾用的陶瓷花瓶。

    她身子弱,哪經得起如此折騰,登時隻覺得頭暈目眩。

    如此她還不忘趕緊爬起身晃了晃腦袋,左右找尋柳藍玉的身影。

    鋪子裏的夥計跑了出來,好心關心:“姑娘沒事吧?”

    宗綾沒理,隻是朝迴走想找柳藍玉。

    夥計連忙道:“姑娘,你頭撞傷了。”

    宗綾什麽都不顧,暈乎乎的隻顧快步尋著。

    而北頭的秦洬,聽到有人喊他,他隻停下腳步,神色淡然的並沒有迴頭。

    那黑衣殺手的身子繃緊著,其實非常緊張,卻強提起氣勢,將手中的大刀更是朝身前那打著哆嗦的百姓靠近了些,惡狠狠道:“來比一比,是我先被你製住,還是這無辜的百姓先被我殺死。”

    秦洬終於不緊不慢的轉過頭,平靜的打量著眼前殺手,薄唇淡啟:“好……”

    黑衣殺手突然握緊刀柄正要劃手中百姓的脖頸時,十多支鏢器一並朝秦洬飛去,衣袂飄搖間,他迅速躍地而起轉了個身,清冷的眸子將周遭環視了一圈。

    那些沒了人流掩護的殺手雖躲得還算緊,卻依舊是一一落入秦洬的眼裏。

    他腳尖點地畫了個圈,隨之一跺地,地上的那些鏢器分別以不一樣的角度落在他兩手間被他發了出去。

    躲在暗處的殺手被他製服了,而那抓著無辜百姓的殺手也被驚奕扔過來的劍刺中了胳膊,正被王府精衛抓著。

    剩下的精衛順著鏢器射去的方向將其他殺手也都抓住。

    是以,這場刺殺行動也算告一段落。

    驚奕吩咐精衛們將人都帶走,自己站在秦洬麵前等待吩咐。

    秦洬沒說話,轉身繼續在這因突然狀況而安靜的幾乎無人的南康街朝南溜達著。

    驚奕知道王爺這麽做定是有他的理由,便也繼續隱藏到暗處隨時等待著協

    助他。

    秦洬朝南走了一會,卻突然東拐進入了一小巷,接而躍起落在屋頂上躺了下來,繼續若無其事的賞月。

    須臾,一蒙著麵紗的黑衣女子握著一柄在月光與節燈的照射下泛著寒芒的細劍,沿著並列的屋頂疾速朝秦洬而去。

    此女子輕功極好,想來在這些殺手中算是很重要的人物。

    她迅速落在離秦洬不遠處,提起劍就朝他刺去,卻被他輕易起身躲了去。她眸子一凜,轉了個身與他周旋起來。

    秦洬動作利落隨意,仿若是在與她玩兒一般。後來約莫是不想與她玩了,便打落她手中的劍並拿到自己手裏一腳將她踢了下去。

    隨之下去的是那把被秦洬扔下去的劍,穩穩的紮在她的胸口,將她釘在牆上。

    “唔……”女殺手幾乎忍不住要慘叫,疼痛讓她渾身顫抖著。

    秦洬落在她麵前,眸子依舊是平靜無波的,略顯慵懶悠閑的姿態,仿若他什麽都沒做過。

    他隨意伸出兩隻手指夾住刺入她胸前的劍,稍一用力,劍柄帶著一點殘刃斷裂下來被他拿在手裏。

    似乎是因為嫌棄人家,他使用殘刃撥開女殺手的麵紗。

    女殺手長得很普通,還很黑,實在是不顯眼。

    他使用殘刃輕劃著對方的臉,淡道:“頭目?”

    女殺手倒是挺硬氣,什麽都不說,隻憤然道:“要殺要剮,隨便你。”

    秦洬沒說話,隻是突然用力將殘刃紮入她的臉上,真真的劃動起來。一下一下,鮮血淋淋,而他麵不改色。

    他素來不喜長得比他黑的人。

    女殺手終是忍不住慘叫起來,淒厲無比。卻依舊沒求饒,沒肯招半分自己的來曆,又是受誰指示。

    南康街上,朝南沒尋到柳藍玉的宗綾,正重新朝北走去。腦袋本就暈乎乎的她聽到慘叫聲本以為隻是錯覺,卻聽到慘叫不停,這才知不是錯覺。

    下意識的,她沿著慘叫聲尋到了秦洬剛才所入的小巷子。

    她什麽都不怕,她唯一就擔心這慘叫聲是柳藍玉的,所以越朝裏走,她就越擔心。

    直到她看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甚至可以看到臉下森然的白骨,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她不怕完整的屍體,卻不代表她不怕活人頂著這麽一張血腥見骨的臉。

    巨大的衝擊讓頭腦本就發暈的宗綾

    終於暈了過去。

    秦洬轉頭,平靜的目光落在暈倒在地的宗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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