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路程不遠,次日一早就從解情口中得知還有半日便可到耀都。

    耀都是大晟的都城,來往於此的官商百姓不會少,離得越近,能見到的行人車輛就越多。

    柳藍玉推開後窗,見到那輛依舊不近不遠跟著她們後頭的馬車,倒也不覺得的意外,頗感有趣的笑道:“咱們這蠢馬車大的跟個房子似的,後頭那馬車也不小,怕是擋人家路了吧!”

    宗綾正為自己梳理著頭發,隨意道:“那也沒法。”

    “這一夜過去,人家都未有表示,該是不趕時間,就打算這麽往耀都去了。”解情醒的最早,早已將自己打理整齊,雖然仍舊蒙著麵紗,不難看出當下的她已徹底恢複元氣。

    宗綾不由多看了解情幾眼,從其姿度言行來看,總覺得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不過她也不會多問多懷疑,畢竟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一如她自己。

    解情說半日便是半日,就在日頭最大的時候,她們下馬車在城門守兵的監視下激動的踏進了耀都城內。

    許悠持駕著馬車被攔下裏外查看了一番方停到她們邊上。

    那輛凊王府的馬車進城時,兩排的守兵立刻跪下行禮,將正在興頭上打量耀都的宗綾她們的目光吸引了去。

    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柳藍玉不由感慨:“真好奇堂堂親王是什麽樣子。”

    可惜人家車簾卻紋絲不動,窗牖也被從裏頭封住,隱約隻能透過輕薄的縐紗看到裏頭人的側臉輪廓,模模糊糊的,透著神秘。

    宗綾也想到什麽,便問解情:“親王也是如此簡出簡行嗎?”

    解情柔聲應道:“看個人吧!”如今是待在人來人往的都城內,不便將一個王爺放在口頭上說道,她未多言。

    看著兩手空空的解情,宗綾道:“解情姐姐身文分文,暫時也無處可去,就與我們一道先去找無風哥哥的家可好?姐姐醫術好,順便還可幫我調理身子呢!”

    “對對對……姐姐不也說了如今耀都已沒了親人麽?”柳藍玉收起對凊親王的好奇,也連連應和著並挽住解情的胳膊。

    都是心善的人兒。

    雖隻是與解情相處了一天一夜,在感覺上卻是特別投緣,隻覺相見恨晚。

    解情不是個喜歡裝模作樣的人,當下的她確實不適合獨自分道,隻能與宗綾她們一起走一步算一步。

    她點頭應下,繼續一道而行。

    經打聽,她們才知柳無風如今竟是大晟最為驍勇善戰的武將,威風凜凜,都稱之為戰神,任正二品金吾將軍。他的家自然而然就是柳府,坐落於耀都的東南麵。

    聽到正二品三個字,他們自是驚得不輕,連番找人確定才知不是烏龍。

    沿路打聽,她們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柳府大門兩邊有精衛把守著,威嚴氣派,一看就知建造規模巨大,令她們看了都不由為之一震。

    柳藍玉呆了好半響,就要跑過去。

    解情拉住她,勸道:“別過去,進不去的。”

    宗綾掩下心中的激動,也讚同:“之前我們隻是打聽無風哥哥,人家看我們的目光就不一樣。”

    那種目光她很熟悉,就像當初她死纏著那個人時,旁人就是這麽看她的。

    頓了下,她繼續道:“無風哥哥才貌雙全,出類拔萃,怕是趨之若鶩的人家不少。我們若這麽貿然上門,沒有他親自出麵,門衛兵該會把我們當成妄想飛上枝頭的女子。”

    來之前他們從未想到柳無風會高位到這種地步,明明是一家人,卻莫名讓她們起了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正二品,竟是比施家老太爺,宗綾的外祖父還要厲害。

    “那我們怎麽辦?”柳藍玉有些急了,柳無風與柳藍玉都是獨生,對她來說,柳無風便就是她的親哥哥。自家哥的家卻不能進。

    宗綾突然想到柳太太給了她一封柳無風曾經捎迴家的書信,她看過,那上麵的內容都是無關緊要的,不怕外人看到。

    當時她還疑惑,柳太太說到時說不定會有用處。

    她眼睛微亮,心覺柳太太果然是個有先見的,比她們這些見識短淺隻知道一股腦往前衝的小丫頭強多了。

    她轉身朝許悠持守著的馬車跑去。

    “幹嘛呢?”柳藍玉忙跟上。

    宗綾迅速從馬車裏拿出那封信,笑道:“我們將這封信給柳府的管家看,人家定是認得無風哥哥的字跡。”

    “給我。”柳藍玉搶過宗綾手裏的信就跑到柳府大門前將信遞給守兵,“我們是你們主子在老家的家人,這是我哥曾捎迴家的家書。你們若不識得我哥的字跡,可以讓你們管家過來辨認。”

    開門見山,毫不墨跡。

    這些守兵也都不是不講道理的,接過那封信看了看

    ,接而又將他們一一打量了一番。

    其中一人問道:“可還有別的證明?”

    “這個。”宗綾拿下懸掛在自己腰際那成色陳舊的煙鬥伸過去,“這是他送我的煙鬥,與他身上的煙杆是成套的。”

    以煙鬥煙杆作為裝飾品確實稀奇,但柳無風身上確實常年帶著個沒有鬥的煙杆,還是款式最老最舊最普通的,與她手裏的煙鬥明顯是一套。

    他說,那是他祖父生前極少離手的東西。

    如今是他覺得最為貴重的東西。

    當初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將自己最看重的東西送給她,如今她明白了,心裏也感動無比。

    守兵看了看那煙鬥就轉身進府了。

    看著進去的那守兵的背影,宗綾莫名覺得一陣不舒服,不由嘟囔道:“我突然覺得,其實我們也不一定要進去。無風哥哥不在,我們在外等他便好。反正咱們有錢租個地方住,也有人保護我們。”

    柳藍玉看似大大咧咧,卻是非常了解宗綾的,畢竟相知多年。

    她摟著宗綾的肩頭,了然道:“你是骨子裏的傲氣又犯了吧?覺得咱們在外人麵前如此太過卑微了?”

    宗綾聞言身子一僵,明顯是被說中了。

    柳藍玉噘嘴:“還說要為哥做些什麽呢!這就退縮了。”

    宗綾趕緊搖頭:“沒,我不退縮,我想進去看看無風哥哥住的地方。”感受他的氣息。

    而不是隻會坐著等他伏身為她做盡任何事。

    不多時,柳府的管家就拿著那封信走了出來。他姓金,看樣子大概有五十多歲,略微有些發福。錦衣華服的,比柳老爺穿的要好。

    他看宗綾她們的眼神非常銳利,目光觸及到宗綾掛迴腰際的煙鬥,冷道:“從公子老家來的親戚?”

    柳藍玉大大方方介紹道:“不是親戚,是親人。我是他妹妹。”她指著宗綾,“她是我哥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管家多看了宗綾許久,見是個小家碧玉惹人憐愛的小美人兒,他眼裏的色彩越發的不善了,“字跡可以做假。”

    都詫異,這是不信?

    柳藍玉就要發怒,解情拉住她,意有所指的勸道:“我們走吧!”

    柳藍玉氣的跺腳:“可那明明就是我哥的字跡。”

    這時管家突然將那封信撕得粉碎並拋撒,吩咐道:“來人,將她們攆走

    ,莫再踏近柳府半步。”那鼻孔出氣的冷傲語氣非常讓人生氣。

    在柳府的守兵就要上來攆她們時,許悠持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施用輕功眨眼便擋到了她們麵前。

    柳藍玉氣道:“攆什麽攆?我們又不是不走,你急甚?”

    那些守兵不如金管家那般急不可耐的想她們消失,見到功夫不凡的許悠持,他們與他對恃著,還算有耐心的等著幾位姑娘離去。

    管家卻似乎鐵了心想要將事情做的更難看:“用攆的,妄想攀上咱們公子的狂蜂浪蝶可不少,不給些教訓,她們定是還會不要臉的過來。”

    被解情拉著走的柳藍玉聞言也罵了起來:“待到我哥迴來了,我倒要看看是誰沒臉。”

    管家想讓她們難看,許悠持不會讓他如願,所有守兵全上,卻一一被他堵的死死的。

    許悠持分寸把握的很好,雖與他們動了手,但沒傷人,僅僅隻是堵人。

    管家看著眼前一幕冷下了臉,似乎在盤算著什麽。

    解情將不甘不願的柳藍玉與沉默的宗綾拉走上了馬車後,許悠持就箭步迴來駕著馬車離開。

    興衝衝的來,灰溜溜的走。

    宗綾透過小窗口看著漸漸離遠的柳府大門,隱約可以看到裏頭的富麗堂皇,昭示著柳無風如今的地位究竟有多高。

    想到自己的不堪,她不由心覺配不上他。

    解情年長好幾歲,輕易看出她怕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便扶著她的肩柔聲安撫:“別想多了,試著站在他的角度想問題,嗯?”

    “嗯!”宗綾趴入解情懷裏。

    柳藍玉還在氣哼哼的罵罵咧咧,見到宗綾似乎不開心,就對那管家怨氣更重了:“他分明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故意跟我們過不去。”

    解情道:“他本就是故意的。”

    柳藍玉歪頭不解:“為何?”之前解情那麽幹脆的說走,她就覺得有貓膩。

    解情應道:“從他的話與看阿綾姑娘時的敵意來看,他分明就是針對阿綾姑娘的。想來,他們家該是也有待嫁女眷吧!”

    “你是說……”柳藍玉睜大眼睛,覺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議。

    解情的點頭,讓她確定心中所想,立刻大罵道:“那他不是癡心妄想嗎?待我哥迴來了,定要將他辭了去。哥真是眼瞎了,找這般趨炎附勢還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人當管家。”

    現在的宗綾是個善解人意的,很快便想到把自己嫁給柳無風就是對他最好的,因為那是他要的。是以也抬頭插起了話:“既然那管家有那份心思,又明知我有威脅,會不會暗中對我們做些什麽?”

    解情點頭:“肯定會,所以近來咱們要當心了。”

    柳藍玉不由又將那金管家罵了一頓,接而又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安排?”

    “開醫館吧!”宗綾突然道。

    柳藍玉不解的看著她:“開醫館?”

    宗綾彎眸一笑:“我們有錢,解情姐姐有醫術,那就合夥開個醫館。也免得無所事事,還能賺錢。解情姐姐來耀都,本就是為了開醫館,不是麽?”

    柳夫婦夠有先見,給她們留的以防萬一的錢可不少。

    柳藍玉蹙眉:“可醫館不賺錢啊!”她都不好意思當著解情麵說,女子開醫館更是沒賺頭。

    畢竟這世道對女子不公,看待女大夫的眼光也不一樣。

    “那我們就想法子賺便是。隻要能醫人,名聲做出來了,就不怕沒生意。”宗綾倒是不擔心,“解情姐姐,你說是不是?”

    解情笑而不答,看來是隨她們決定的。

    隻要有了想法,事情便易決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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