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言之的嘴唇驟然抿起來。他想起當年重逢時,站在樓頂上搖搖晃晃的少年。那時他在想什麽?當幼年的寇冬被母親牽著手走進葉家時,又在想什麽?“生死有命,大道在天!”“葉三少,你強留不該留之人,強挽不該挽之命”“顛倒生死,扭轉陰陽,不顧人間倫常!”“葉三少!”“你絕不會有好下場!”死神的聲音猶在耳旁,如轟雷般炸響。可惜的是,對於他說的話,麵前的人半個字也不在乎。他甚至沒把臉抬起來,再給這猶且在掙紮的死神最後一個注視,就毫不猶豫地把手中的鐮刀更深地插-了進去。殺掉死神。他的少年便再也無需驚懼了。他隻在乎他的少年,聽不進那些倫理綱常的話。葉言之沒有童年這兩個字,這是凡人才適用的詞。他出生那一日,血池傾覆、天地倒置,有星辰自西方騰空而上,寒芒爍爍,日月無法與之爭輝。葉家人觀完星象,均大喜過望這是神格誕生的征兆。葉家佇立於陰陽兩界,遊走在生死之間,祖先爺曾經是位天師,德高望重,連死神也敬他幾分。那時死神尚且是無常模樣,世間又靈氣充足,因此神力強大,便把祖先爺招至麾下,給予他大權,允許他依照天命取人壽命。後來代代傳承,到了葉言之這輩,靈力衰竭,又兼世間滄海桑田,昔日死神逐漸退位,神力大不如前。如今那一把鐮刀,根本無法與當年斷魂索相較。如此一來,仍然保有當年實力的葉家已然成了陽間真正的審判者,解決應死不死之人,送各路魂魄歸於地府,甚至隱有取死神而代之的架勢。更何況,如今還有了一位幼年神明。待神明長大正位,自然會蔭蔽家族。葉言之自幼生長在宗廟中。他生來便帶有神格,與葉家其他人不同,他不入輪迴,也不計生死,因此隻被葉家家主帶在身邊,日夜教他陰陽兩界之事。他實則無父,也無母。生下他的女人一次也未來看過他,葉言之曾聽她哭問葉家家主,問他將自己的孩子帶在了何處。葉言之起初以為那是說自己。後來才知道,那是說這一身皮囊。女人不覺得神明是自己的兒子,她心裏相信是神明奪了這一具肉體。她真正的兒子,應該成了個孤魂野鬼,日夜不知在哪裏飄蕩。她為此大哭,日夜痛苦。葉言之無法感同身受。他隔著繚繞的灰白色煙霧看那個跪倒在地上的女人,香灰落在了她的頭頂,把她的頭發也沾成了白色。他看著那個女人,清楚地看到她抬起頭來時滿含怨毒的眼。模模糊糊裏,她的嘴在動。“鳩占鵲巢……”那聲音那麽細,又微弱,葉言之卻清清楚楚聽見了。她在祈禱自己死。葉言之以一雙三歲孩童的眼平靜無波地望著。他知道女人這想法有多荒唐,哪怕葉家蕩然無存,他也不會死亡他活得將比世上所有人都更久,亙古,永恆。“不要聽她胡說。”葉家家主俯下身來,滿麵慈愛,“你自然與這些人不同。待你正位,葉家還能有萬年昌盛”他仿佛透過麵前這個尚且稚嫩的孩子,看見了葉家無限榮光的未來。煙霧裏,孩童垂下了眼。……怎麽說。他其實半點也不在乎葉家的萬年昌盛。*葉言之不在乎世間事,神明無七情,無六欲。葉家家主說:“言之果然是不同,從不像平常的孩子。”他說這話時,幾個葉家小輩正跪在宗廟裏,為自己於陽間闖禍的事受罰。葉言之那時不過七八歲大,背著手冷淡看下麵的人,“我沒什麽想要的。”家主並不在意,隨口道:“若是有想要的,你便隻管說。”哪一家得了個神明都會供起來,葉言之自然也不例外。他可有可無地點頭,隻把這當做一句無甚重要的話。神明能有何想要的?這世上的欲-望,在他麵前皆不值一提。但就在幾天之後,葉言之第一次知曉了自己竟然也會生出私念。他那一日踏入門,正正有一從宗廟裏出來的孩子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跤,直直摔進他懷裏。隔著縹緲的白霧,那雙眼睛也對上了他的眼。很淡的藥香從他鼻間一掃而過,似乎是重病纏身的孩子,可不知為何,頭一次讓幼年神明覺得中意。他改變了主意。這該是屬於他的孩子,就該被養在他這裏。葉言之站在了家主麵前,毫不猶豫、毫無商量餘地地說:“我要他。”家主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心中驚訝,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望去,闖進視線裏的是另外一個孩子,他正被一個神色淒楚的女人握著手,茫然又不知所措地抬頭向他們看來他的眼睛很清透,像是浸透在冰涼的井水裏的兩顆琥珀。它們生在一張蒼白的臉上,沒什麽血色,甚至能隱隱看到淡青的血管。那一刻間,家主心神大顫。怎麽可能?!他記得這個孩子。被母親帶來求救、希望他們顛倒生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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