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球馬上委屈地告狀道:“怎麽沒找呢,他把我罵了一頓,我好難受。”江燃本來想說‘他有什麽資格罵你,他連父親的責任都沒盡到。’但又怕這話會觸及到雞崽的傷痛,於是隻能心疼的摸摸他:“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我給你多烤點蔓越莓小餅幹好不好?”絨球捂著胸口:“好,可我還是覺得心好痛。”江燃知道他就是在耍無賴,但還是願意哄著他,開玩笑道:“那怎麽辦啊?要不我幫你揉揉?”頓了一下,絨球似乎沒想過還能有這種福利可謀,這會兒可算是提醒他了,當即就兩爪一蹬躺下道:“也行,來吧。”你也太不客氣了吧?還真把自己當成小鳥了?江燃暗自腹誹,但想著遊戲裏也感覺不到什麽揉按的力度,不算太出格,所以猶豫了一下,他還是伸手在那柔軟宣乎的肚子上不輕不重地揉了起來,並且問道:“還可以嗎?陛下。”“嗯……再往下點。”絨球用翅尖比比劃劃著,舒服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江燃看他一副享受的小模樣,感覺不太對勁:“你……你開觸覺感應了?”第42章 傾訴江燃看他一副享受的小模樣,感覺不太對勁:“你……你開觸覺感應了?”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遊戲方為了防止過於擬真的互動導致玩家身心受到侵害,又或者給患有心腦血管疾病的玩家造成刺激,所以在頭盔的效果設置中,觸覺感應這一欄都是鎖定為最低檔的,隻能保證玩家感受到最基本的觸感,如風拂過臉頰,手掌撫過羽毛這種。而揉按肚子的力道顯然不在此列,但看手裏的絨球愜意得像塊要融化的奶糖似的,江燃想對此唯一的解釋,就是雞崽以公謀私,把頭盔的觸覺感應係統調成正常水平了。這隻雞崽子也太不知廉恥了吧!明明有感覺還敞開肚皮讓他揉,這不是耍流氓嗎?江燃眯起眼睛捏了捏仿佛要睡著的絨球,加重語氣道:“別裝死,雞崽子,問你話呢!”絨球正飄飄欲然呢,聽到江燃這麽問,又感覺到肚皮上的動作慢了下來,不由很是不滿,便撐起自己圓滾滾的身子,振振有詞道:“不這樣做我又怎麽能感受到你的誠意呢?難道你說要給我揉揉就隻是客套客套,其實完全不在乎我會不會感覺舒服嗎?”“…………”江燃竟然無言以對。周?詭辯奇才?大福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絨球重新把江燃的手掌當床墊那般躺下來,小翅膀拍打著催促道:“快點繼續揉,不要停,你不是最喜歡擼毛絨絨了嗎?我今天就舍身讓你擼個夠。”可他喜歡擼得是真的毛絨絨啊!而不是一個披著毛絨絨外皮,還疑似對他抱有不明意圖的老周家後裔!江燃眯起眼,神色危險,如果周輔深能看見,應該就能瞧出這是江燃要用抱枕製裁他的前兆了。但絨球沒有,絨球遲遲不見江燃揉他,甚至變本加厲,小爪子在空中亂蹬著,毫無感情地賣慘道:“啊,我是一隻爹不疼娘不愛的可憐雞崽子,沒有人給我揉肚子我就要死了。”“好吧,我揉!”江燃咬牙切齒,幹脆將整個手掌都按上去,絨球大概有個饅頭那麽大,此刻被他揉得就像一坨麵團似的忽扁忽圓,還由不解氣道:“滿意了嗎!”幸好《餘燼》裏沒有做痛覺係統,不然這會兒周輔深的半條命都要沒了,但是那種鈍重的揉搓感也同樣讓他很不好受,甚至真的想吐。“你這分明是在帶情緒工作!”絨球暈乎乎地坐起來,控訴道。“那也是某個肥雞崽子老板先假公濟私、壓榨員工的。”江燃說著就屈起手指,把剛坐起來的絨球又從手掌上彈了下去。而雞崽子剛變成鳥,顯然是不熟悉業務,小翅膀在空中徒勞無力地撲愣了幾下,就成拋物線狀掉了下去,啪嘰摔在地上,圓潤的身軀在小斜坡上滾了一段才停了下來,埋進了厚實的落葉裏。江燃跟著從巨石上跳下來,沒看見雞崽的鳥影,於是翻了翻地上層層疊疊的幹枯葉子,喚道:“雞崽子?圖圖?”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皎潔的月光下,絨球從落葉中冒出腦袋來,蓬鬆的絨毛七零八翹的,他頹喪地甩甩矮胖的身子,把落葉抖落下去,然後故意不去看江燃,走了兩步又搖搖晃晃地摔在地上,兀自用翅膀捶地道:“我太卑微了,為了保護我的愛豆,我付出那麽多……卻連個揉肚子的安慰都不能擁有。”江燃笑得無奈:“不要混淆概念啊,一碼歸一碼!我哪裏說不安慰你了,不是跟你道歉還答應給你烤小餅幹了嗎?”“可是揉肚子能讓我感覺到溫暖。”絨球耷拉著腦袋,謊話信口就來道:“自從十年前媽媽去世後就再也沒有人這麽安慰過我了……”這當然是假的,事實上,周輔深自小就是十分抗拒與旁人親密接觸的,就連對父母也是如此,更何況周成業和莊靈靈本就不是那種和藹可親型的父母,他們都忙於自己的事業,除了物質上的滿足外,便根本無暇去給予周輔深這個兒子精神上的慰籍,而等到他們終於意識到該給孩子一個擁抱時,換來的就隻能是少年略微擰起的眉頭和打心底便排斥不已的惡寒。因此,在周輔深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個將肢體接觸賦予正麵意義的人,其實是江燃。在兩人結婚的第一個年頭,周輔深外出拍戲時因飲食問題犯了胃痙攣,江燃那時候本來隻是來探班的,見狀卻也不得不留下來照顧他,而那也是周輔深第一次深刻體會到所謂“幸福”的味道。當時正值梅雨季節,在偏遠縣城那個小診所潮濕微冷的空氣裏,江燃泛著溫熱的手掌讓他至今都記憶猶新,那隻比他身軀要柔軟得多的手掌,卻意外的讓他感受到了異常的撫慰與舒適,就像心底一直以來空缺的一塊被填補上了,甚至他當即就想,他可能會離不開這個人了。所以周輔深方才隻是把江燃當初帶給他的感受說了出來,這也算是一種表演技巧了,通過迴憶所表達出的感情遠要比憑空醞釀出的情緒更自然動人。而他也的確打動了江燃,但因為個子太矮,他這會兒便沒能抬頭看見江燃凝固在臉上的笑容,以及那漸漸抿成稍帶冷意與悵惘弧度的嘴角。那些早就被驅逐進角落裏的褪色記憶,此刻就像泛黃破爛的拚圖般,一點點在江燃的腦海中被拚湊起來,匯聚成了一顆磨損嚴重的玻璃球,透過那支離破碎的表麵,他能看見那被分割成一塊塊的細小幸福——正在廚房裏忙碌的母親,換上球服準備去打球的哥哥,屋內蒸騰的飯菜熱氣,一切的一切……最後都隨著那個男人開門踏入而轟然崩塌。如果說方才隻是在跟雞崽玩鬧,這會兒江燃卻是真正動容了。他蹲下來,手掌輕柔地放在絨球頭頂,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我還以為……”江燃的喉結艱澀地上下動了動,道:“不知道這個能不能讓你感覺好受……那就是……我跟你有相同的經曆。”周輔深並不意外,他就是刻意這麽說來引起江燃共鳴的,但卻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話遠超他的意料。“在十五年前,我媽媽去世了,那天……就在我親眼目睹下,她跳樓自殺了……”絨球猛地抬起頭,那份驚訝和怔然不是出自於演技,而是內心感到震驚後的真實反應,因為結婚四年,江燃從未詳細跟他傾訴過母親的死因,每次提及都是一筆帶過,這讓周輔深一直以為,江燃的母親隻是正常的因病去世,卻未曾想到事實竟然並非如此。“我那天放學迴家,哥哥還沒迴來,我進門的時候,媽媽站在陽台澆花,背影一動也不動……突然間……一點征兆都沒有,她就打開窗戶跳了下去。”江燃用拳頭抵了下發冷的鼻尖,繼續道:“往後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但從那天開始,我就打從內心渴望一個冷酷而無情的世界,期望一切都能靠理智和邏輯來運作,因為我想隻要剔除掉所有感情,人大概就不再會感覺到受傷了……這樣很可笑吧?”他低頭淺淺一笑,帶著自嘲的意味:“老實說,這件事從我成年後,就再也沒跟誰傾訴過,包括周輔深,可能是在已經走過陰影的今天,我已經不想再受到那些飽含同情的注視,又或者聽到那些老生常談的安慰吧,總之……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我知道安慰在巨大的打擊前有多蒼白空泛,所以我不會對你說那些話,但隻要你感覺孤單的時候,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我願意陪著你。”絨球被拍了拍,矮胖的身軀往落葉中陷了下,周輔深僵立住了,被江燃傾心以待,他本該覺得欣喜,但此刻他的心頭卻莫名縈繞起一種不安,那種感受難以言喻——就好像他原本是一隻卑鄙又貧窮的老鼠,有一天卻意外撿了張鬆鼠的皮,於是他披上它出來招搖撞騙,還借此從棲身的主人家哄來了數不盡的鬆果,獲得了巨大的幸福,但身置夢幻中的同時,他卻又時刻害怕有一天鬆鼠的皮會腐爛,害怕露出他真實的外表後,這些偷來的幸福就會被主人盡數收迴。“……嗯,謝謝你。”但劇烈的掙紮過後,他還是聽到自己這樣說:“我也願意陪著你。”說著絨球就用腦袋蹭了蹭江燃的手心,江燃展顏而笑,把他抱起來摟在了懷裏。緊貼著那溫熱的脖頸,雖然隻是遊戲中的虛假感觸,但這個舉動帶給周輔深的心理滿足是無法言說的,於是某隻絨球刹那就間把什麽不安與焦躁都拋在腦後了,隻顧展開小翅膀擁住他巨大的鬆果,繼續坑蒙拐騙道:“你要是哪天覺得孤單了,我也可以隨時把我現在這具誘人的肉|體奉獻出來讓你蹂|躪。”“………”江燃聞言額角抽動了兩下,把他從懷裏拎起來,放到一邊道:“算了吧,我今天已經蹂|躪夠了,而且其實我還是更喜歡你變成風暴雞崽。”“我知道,你總喜歡我大一些。”絨球點頭道。第43章 四體不勤的雞崽江燃麵露懷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