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晨:【我還是等下賽季再觀望一下吧。】看到他瞬間清醒的態度,江燃哭笑不得,發了個【這雙眼看透太多了】的表情包就沒再迴複。吐出一口濁氣,他仰頭倒在電腦椅上,捏了捏眉心,黑色的碎發順著優美的輪廓垂下來,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是什麽,各種各樣的念頭層出不窮,整個人就好像被困在了滾滾車流中,麵對著進退兩難的境地。他從來都不是那種麵對命運奮起反抗或是揭竿而起的人,正相反,江燃的性格既循規蹈矩又不屈服於世俗的圓滑,他永遠活在當下,即使是身置水深火熱之中,也不會因為過分憂慮明天,而導致今夜無法安眠。他很在意自己內心的感受,當他透過那雙明澈的眼睛去看世界時,反射而出的光芒都是寧靜與恬淡的,所以他不會為了追逐什麽而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無論是友情、親情還是事業,甚至在遇上周輔深之前,他連對愛情的態度也是如此——順其自然,隨波逐流。而也正因為如此,江燃才能忍耐別人所不能忍耐的,看見別人所看不見的,抱著這樣的心態去生活,這世間的苦痛,才會輕易都不能傷害到他。但同樣,也很少有人能走進他的內心。他曾經想不通電視裏那些令人死去活來的愛情是為了什麽,獨善其身的活著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幸福,但這種幸福卻被周輔深打破了,這個男人蠻橫無理地闖入了他原本平靜的人生,在裏麵肆意妄為,甚至在各自分道揚鑣的如今,還糾纏著陰魂不散。可哪怕是這樣讓人恨到牙癢,有一點卻不得不說,那就是在一起生活的這四年,周輔深的確點燃了他深藏在靈魂某處的引信,將那些強烈地、充滿活力的東西給逼了出來。至少若是曾經的江燃,就從不會去想要去報複什麽,因為仇恨這種情緒太過偏激,傷人傷已,他從來都不會去嚐試。可現在,在聽到江澤迴國後,他卻產生了一種難以按捺地、想要狠狠將對方踩在腳下的欲望。或許是該好好考慮下未來的時候了。……太陽落山後,江燃突然接到了一通意外的電話。他當時正係好了圍裙,剛要把切好的菜下鍋,就聽到臥室裏有手機鈴聲響起,匆匆放下鍋鏟,他跑過去拿起手機,而當看到來電人是小黃時,他還有些奇怪,心想他今天是下播早了一會兒,但也不至於這麽快就引起注意了吧?難道是不滅浮屠這個破雞崽子告狀了?心裏犯起嘀咕,然而等江燃接了電話才知道,原來對方是想讓他去參加一場明天的部門聚會。“這個聚會是什麽性質的?”江燃邊一手啃著黃瓜,邊拿著手機在客廳裏轉悠著。“啊?能是什麽性質啊,就是類似團建那種唄,大家在一起吃個飯,喊喊口號,溝通溝通革命感情……”小黃一愣,隨即訕笑道。“那你們部門幕後工作人員自己溝通不就完了,叫主播幹什麽?”江燃問道:“再說也不是所有主播都在h市,都能到場吧?”“哎呀,這不是慶祝平台流量又創新高嗎?主播們的努力也功不可沒啊!就算不能都到場,有一個算一個也好啊!”江燃笑了:“有那個功夫,你還不如挨個按績效發點獎金,那比什麽都實在。”小黃那邊苦哈哈地迴道:“大神啊大神,你可別逗我了!我是真有難處,說要聚會的是我們直接領導,我真不好意思拒絕……”江燃莫名其妙:“那你自己到場不就得了,非拉上我幹什麽?而且我這情況,出席公共場也不合適吧?”“呃。”小黃吞吞吐吐道:“其實……是我們領導點名希望你能去,哎呀,你也知道啊大神,你這麽多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領導好奇很正常啊!不過你放心!你的身份肯定不會暴露的!到時候輪到介紹你,你就說自己是聞於野就行,我也會在旁邊給你打掩護的……大神啊!求求你就給我這個麵子吧……”“嗯……”江燃拿著黃瓜根歎了口氣:“好吧,但是先跟你說好,我這人不擅長應酬,要是到時候冷落了你們領導,你可別怨我。”“好噠好噠!大神你太好啦!麽麽噠!”小黃一下子活潑起來,千恩萬謝後才終於把電話掛了。“糟了。”江燃從耳旁放下手機後,才想起自己忘了問不滅浮屠去不去聚會。不過也沒關係,他直接在微信上問問雞崽子本人就好了。但剛打開微信,他又記起不滅浮屠說過自己在外省,顯然是不可能在明天趕到h市的,而且以不滅浮屠那個粘人勁,要是真參加這個聚會肯定早就跟他說了,哪還用小黃跑來三催五請。這麽想著,他就把已經輸入到對話框裏的話改成了:【明天我可能要晚點上線,你自己先玩會兒吧,別幹等了】點擊了發送,他本以為不滅浮屠肯定要秒迴,然後開始抱怨他不守信什麽的,磨磨唧唧地撒嬌。但沒想到消息發出去良久,微信那頭都沒有迴音,不知道不滅浮屠跑去幹什麽了。也許是終於想起自己還是個學生,開始讀書了吧,江燃想。他倒沒怎麽往心裏去,扔下手機就繼續做飯去了,卻不知在h市某家私人餐廳的包廂內,聶稚心看著對麵帶著墨鏡的冷酷男人,嘴角緩慢抬起一個不怎麽真心的弧度,道:“我就知道你絕對還在國內。”第28章 聚會鬧劇冷色調的燈光打在男人硬朗的輪廓上,給他形狀完美的嘴角渡上了一層凜若冰霜的陰影。“在確定你身上沒有攜帶任何錄音設備前,我跟你無話可說。”周輔深說著就摘下墨鏡,抬起下巴示意了下,站在一旁的黑衣助手就立刻上前搜身,而聶稚心也抬起雙手,相當配合地任其搜了個遍。翻找了半晌,在確定他身上沒有任何可疑物品後,助手才迴到周輔深身邊繼續站定。“真謹慎啊。”聶稚心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被弄亂的襯衫衣領,他半垂著眼,一時沒有看向周輔深,嘴上依舊似笑非笑道:“做到這個地步,我還能認為我們是朋友嗎?”“這話你應該問你自己。”周輔深麵無表情,純黑色的眸子比任何時候都要充滿死氣沉沉的厭世味道。“嗬嗬。”聶稚心終於笑出了聲,抬起頭來看他道:“幹嘛這副表情?話不都是你自己說的嗎?我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幫你記錄下來而已,再者說,如果你們要是真的感情很好,也不會因為這種陳年舊賬而離婚不是嗎?說到底還是婚姻本身走不下去了,聽說過破窗效應嗎?已經有了裂痕的東西,誰想上去再砸一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周輔深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聶稚心臉上還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但語速卻已經加快了:“說真的,比起怪罪我,你不如好好審視一下自身有什麽問題吧?嗯?這不是諷刺而是忠告,有像你這個樣子的伴侶,就算婚姻裏出現了第三者也是不稀奇的,你知道嗎?”話說到最後,已經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些許激動的意味,聶稚心或許是察覺出了自己的失態,他滑動了一下喉結,緩緩將身軀仰靠在椅背上,包廂裏刹那間寂靜下來。玻璃杯裏的透明酒液泛起一絲漣漪,周輔深掀起眼皮,動了動嘴唇:“所以,你就是那個想當第三者的人?”“誰才是第三者?”聶稚心冷冷道:“是我先發現的,是我帶你去了那個宴會,也是我把人指給了你看!”“但你結果隻是呆在原地不動而已,付諸行動的人是我,求偶本來就沒有先來後到的規矩,你不明白嗎?”周輔深氣定神閑道:“聶稚心,你做安分守己的好學生做慣了,不懂什麽是競爭,就讓我來教教你,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精英模樣在江燃麵前根本上不得台麵,所以明明他先認識的人是你,卻根本連你的臉都沒記住,你以為循序漸進,穩妥而溫吞的追求是江燃想要的東西嗎?不是,他想要的隻有我,看透他欲望的人也隻有我,我就是他的命中注定,所以無論遭受怎樣的阻撓和波折,最後兜兜轉轉,他還是會迴到我身邊。”“你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就沒照照鏡子嗎?”聶稚心咬牙切齒道:“你就像個冷靜到極致的反社會瘋子,沒人會願意跟這樣的你過日子,也沒人會真心喜歡你,你就是一個包裹著漂亮皮囊的腐爛物,每次看到你都會令我作嘔,你猜江燃是不是也這樣?”“你以為我會在意你的看法嗎?”周輔深重新戴上墨鏡:“至於江燃,你就不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