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頭剛出門，又被公主府的人拉了迴去，簡直惱火。
心一令紅葉開了門，隻見她用絲巾捂住嘴，體虛冒汗，臉上毫無血色，兩隻眼睛下麵各有一點淤青，非常嚇人。
門一開，她就迅速往後退了好幾步，低頭道：“少爺，你別過來。”
心一打量了一下她的情況，指了指床，道：“你上去躺著，我給你請了大夫，先讓大夫看看。”
易老頭給紅葉把了脈，問她：“這兩天吐了沒有？”
“沒有……”紅葉小聲地迴答。
“那是因為你這兩天根本沒吃飯！”易老頭冷哼，“老頭下山以後，還沒見過像你這麽急著尋死的！”
心一大吃一驚，這幾天都沒吃飯？他忙去找了花子婆婆，讓她幫忙熬點米粥。
紅葉的眼淚噴湧而出，嗚咽道：“我……我不敢吃……”
“你以為不吃飯就能阻止這個病嗎？”易老頭翻了個白眼，“那我們幹脆讓那些染病的人餓死好了！”
心一端了粥來，紅葉滿懷歉意地看了看他，不準他靠近，含淚吃了兩口就停下了，捂住嘴巴道：“我……想吐……”
心一立即看向了易老頭，語氣急切：“前輩，這是我府裏一位非常重要的姐姐，您要想辦法救她！”
聽到他的話，紅葉捂著臉，忍不住哭出了聲。
易老頭斜眼看著她，冷淡地開口：“你逞強也沒有用，反正感染上了，好好治病就是。你記得，飯不能不吃，就算吃了會吐也要逼自己吃，活著的人才有辦法對抗這個病。小姑娘，現在外麵的情況是不太好，但你不能現在就放棄。盡人事，聽天命，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就要撐下去，明白嗎？”
紅葉不敢看他們，輕輕地點了點頭。
“臭小子，你讓人看著她！”易老頭道，“老頭去給她配點藥。”
“辛苦前輩了。”心一將易老頭送出門，迴來一見紅葉，她又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少爺，對不起，求您看在紅葉與您這段時間的緣分上，關照一下紅葉的家人。”
“現在別說這種話。”心一道，“大夫們正研究這個病，很快就能找到辦法的。”
紅葉搖了搖頭，眼裏俱是絕望：“我在外麵……每天都看到有人死掉，我知道這個病是什麽情況。少爺，我搬去城西的草棚裏吧，別讓府裏的其他人……”
她的話還沒說完，心一就打斷了她：“不行！我不會讓你去那裏的，你就待在這裏！”
去了那個草棚的病人，雖說有大夫看著，但是和家人分開，身邊還沒什麽人照顧，一個人很難挨，感覺死得也挺快。心一有一點私心，就算紅葉沒被救過來，他也不想讓她死在那裏。
“可是……”紅葉道，“公主和郡守大人下了命令，家裏有人染病的，必須和其他人隔離開。”
“紅葉姐姐，你是我的半個家人，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你病了，該我來照顧你。”心一耐心道，“你什麽都別說了，好好養病就是。”
心一將全府上下的人召集到了一起，將紅葉生病的事告訴了大家，要求從現在開始，府裏每日必須打掃三次，用艾草熏屋，每個人的飲食器具不能混淆，任何人不得隨意接近紅葉居住的屋子。
為方便起見，他隻讓桃子和花子婆婆照看紅葉，又說了和病人接觸時的注意事項，最後去找了易老頭，鄭重其事地拜托了一遍。
“紅葉姐姐跟了我大半年，我不能讓她就這麽死了，前輩，您一定要幫我救她！”心一深深向易老頭施了一禮。
“行了行了！都說了盡人事聽天命！”易老頭十分不耐煩，“你去給我們弄一批迴來研究，比說這些有的沒的更有用。”
“好好好，您要什麽跟我說就是。”
易老頭給他寫了單子，心一折了起來放進胸口。進出河間需要衛黎和謝淩容兩個人的手諭，他先去找了衛黎，順便在城裏轉了一圈。城西的隔離區擴張很快，病人越來越多，自從上次心一說了人手不夠，紅葉就帶著城裏的女人們去那邊幫忙。心一過去看了看，發現隔離區的外圍都用籬笆圍起來了。除了守衛的士兵，在裏頭照顧病人的都是女人，而且比他們原先招募到的更多。
心一將籬笆推開，一個全副武裝隻剩眼睛在外麵的女人發現了，二話不說把他推了出去，道：“大少爺，你來幹什麽？你不會治病也不會照顧人，過來添亂嗎？”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心一仔細瞧了瞧那雙露在外麵的眼睛，“咦”了一聲，道：“你是……何婉姑娘？”
女人盯著他，沒有說話。心一很確定，這個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人就是曾經找謝淩容打過官司的合歡坊何婉姑娘。
“你怎麽在這裏？”
“出了這麽大的事，哪裏還有人敢去人多的地方？城裏的妓/院賭坊都關門了。
”何婉道，“災民進城那天，公主派人來提醒我們，說城裏最近可能會比較亂，讓我們注意安全。沒想到，人禍沒有，疫病來了。郡守大人讓我們先關門，說要是有閑著無事願意給官府幫忙的可以去找公主府的紅葉姑娘，我承了公主和世子爺的情，便約了幾個姐妹過來了。”
“原來如此，你們心好。”心一恍然大悟。
何婉迴頭看了一眼在藥廬邊忙碌的幾位大夫，道：“還一下情分罷了。那位在官府任職的黃大夫平日裏負責給我們檢查身體，免費醫治小病小痛，如今他快忙不過來了，我們幫他搭把手，也好讓他鬆口氣。”說著，她又看向心一，“前兩天紅葉姑娘說有些不舒服就迴去了，她是不是不太好？”
心一收斂了表情，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們跟她學了幾天，知道怎麽照顧病人。”何婉道，“世子爺，你不能進來，這裏有我們就行了。”
心一看了看裏麵那些成排躺著的病人，問：“他們……大體上是什麽情況？”
“有的剛送來就死了，有的能撐幾天，最長的快半個月了。”何婉的聲音低了下去，“看個人的命數吧。”
許是少女時代的顛簸命運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何婉一向比較認命，就算麵對這種大範圍死亡的疫病，心裏依然十分平靜。
“會過去的。”心一道，“何婉姑娘，你們直接和病人接觸，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知道了。”何婉點點頭“大夫給我們配了預防感染的藥，我們自己也會小心的。”
告別何婉，心一在城門口找到了衛黎，原來他施粥去了。兩人一道迴去檢查糧倉，卻發現謝淩容已經在那裏了。心一遠遠看見那道清麗的身影，人就飛奔過去了，一臉擔憂地問：“容兒，你怎麽下床了？”
糧倉外還有守衛的士兵，謝淩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勒令：“閉嘴。”
心一：“……”
衛黎跟謝淩容見禮，開門見山道：“存糧支撐不了幾天了。”
“衛大人，我們先前上報給朝廷的折子，如今有迴函了。”謝淩容道。
“如何？”衛黎頓時睜圓了眼睛。
謝淩容取出迴函交給他，衛黎拆了火漆，迅速瀏覽一遍，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
心一接過來看了一下，謝淩容則聽送信的士兵說過了，都知道朝廷在籌集糧食了。
“上麵讓江州府先籌一部分糧食給我們，需要我們派人去運迴來。”謝淩容道，“其餘的大約要一個多月才能到，我們要想辦法撐過這一個多月。”
“我們現在吃的糧食是預備著明年用的，現在隻能祈禱明年不再發大水了。”衛黎歎氣，“一個多月……除非動用軍糧，不然城裏城外這麽多人，現在的糧食是不夠的。”
“不能動軍糧。”謝淩容搖搖頭，“我讓人去河洛借糧，大約還需要半個多月，這段時間，我們再想想辦法。”
“去江州府的事交給我就好了，我順便去把易前輩要用的藥材辦了。”心一道，“衛大人，我不在的這幾天，你看河間還有哪些人可以捐點糧食出來？我們省一省，應該可以撐過去的。”
衛黎點點頭，道：“好！我馬上迴去召集大家夥兒開個會。”
三人合計完就散了。衛黎當天就請了以龍鳴為首的幾位富豪到郡守府做客，為表重視，謝淩容也出席了。
龍鳴見到謝淩容，心情自然好，但一說到捐糧，情緒就非常抵觸，歎道：“公主殿下、郡守大人，不是我不願意幫，而是你們都知道，我存放糧食的莊子被燒了，實在無能為力。”
謝淩容和衛黎對視一眼，沒有為難他，但他們都知道，若是龍家所有的糧食都被燒了，龍鳴怎麽養活他府裏那一幫人？他肯定還藏有底牌的。
胡公子出了大力，不知是出於自願還是龍鳴跟他說了什麽，胡公子擔下了勸說其他富人的責任。不過他沒有太大的信心，道：“這些糧食有一部分要捐給新來的災民，所以募集糧食的事情不能被太多百姓知道，以免有人心存不滿，又出現搶糧的事件。我們河間窮苦，有錢人並不多，胡某盡力而為，能募到多少就不好說了。”
謝淩容和衛黎表示理解。
公主府正在幫心一收拾出門要用的幹糧和衣物，謝淩容迴來以後，宣布了一件事：“明日開始減少府裏的開支，三餐改成兩餐，省下的糧食捐給郡守府。”
“容兒！沒必要這樣吧？”心一皺眉。
“既然我們讓富人捐糧，公主府便帶頭捐一些出來，以做表率。”謝淩容說罷，不待心一開口，換了種語氣道，“烈，你跟我來一下。”
心一跟著謝淩容迴了房間，門一關上，謝淩容轉過身來，道：“我問你，你在帝都有沒有丟過什麽東西？”
“啊？”心一莫名其妙，“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都行，你好好想想。”謝淩容道，“在帝都的時候，有沒有什麽東西不見了？”
“沒有啊。”心一搖搖頭，一頭霧水地問，“怎麽了？”
謝淩容看了他一會兒，眉頭微蹙，微微歎了口氣，道：“既然沒丟過，那就沒事了。”
心一感覺怪怪的，不知道她到底想問什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心裏又癢了起來。
謝淩容向來驕傲，不論何時都喜歡冷著一張臉，看人的時候眼裏沒有半分表情，十分吝嗇。以前帝都百姓都說，不知道要多麽厲害的人物才能讓她放下驕傲，結果她嫁的卻是平平凡凡的心一。她並未被心一征服，大部分時候對他也冷淡，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看心一的時候，眼神會變得很特別。
有時候是在心一說話的時候，有時候是在他做事的時候，有時候是在他得意洋洋的時候，她都會很認真看著他，帶著一點小小的欣賞和縱容，又像是全天下隻有這個人能入她的眼。
專注。
她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其他人。
心一發現了這種特別，而世事就是這麽奇妙，謝淩容這樣看他的時候，要麽是他想到的東西和她不謀而合，要麽是她完全認同自己的想法，這好像就是故事裏說的心有靈犀。
心一胸口的那隻小獸又開始撓心窩窩了，癢得很。
想把她抱到床上去。
心一令紅葉開了門，隻見她用絲巾捂住嘴，體虛冒汗，臉上毫無血色，兩隻眼睛下麵各有一點淤青，非常嚇人。
門一開，她就迅速往後退了好幾步，低頭道：“少爺，你別過來。”
心一打量了一下她的情況，指了指床，道：“你上去躺著，我給你請了大夫，先讓大夫看看。”
易老頭給紅葉把了脈，問她：“這兩天吐了沒有？”
“沒有……”紅葉小聲地迴答。
“那是因為你這兩天根本沒吃飯！”易老頭冷哼，“老頭下山以後，還沒見過像你這麽急著尋死的！”
心一大吃一驚，這幾天都沒吃飯？他忙去找了花子婆婆，讓她幫忙熬點米粥。
紅葉的眼淚噴湧而出，嗚咽道：“我……我不敢吃……”
“你以為不吃飯就能阻止這個病嗎？”易老頭翻了個白眼，“那我們幹脆讓那些染病的人餓死好了！”
心一端了粥來，紅葉滿懷歉意地看了看他，不準他靠近，含淚吃了兩口就停下了，捂住嘴巴道：“我……想吐……”
心一立即看向了易老頭，語氣急切：“前輩，這是我府裏一位非常重要的姐姐，您要想辦法救她！”
聽到他的話，紅葉捂著臉，忍不住哭出了聲。
易老頭斜眼看著她，冷淡地開口：“你逞強也沒有用，反正感染上了，好好治病就是。你記得，飯不能不吃，就算吃了會吐也要逼自己吃，活著的人才有辦法對抗這個病。小姑娘，現在外麵的情況是不太好，但你不能現在就放棄。盡人事，聽天命，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就要撐下去，明白嗎？”
紅葉不敢看他們，輕輕地點了點頭。
“臭小子，你讓人看著她！”易老頭道，“老頭去給她配點藥。”
“辛苦前輩了。”心一將易老頭送出門，迴來一見紅葉，她又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少爺，對不起，求您看在紅葉與您這段時間的緣分上，關照一下紅葉的家人。”
“現在別說這種話。”心一道，“大夫們正研究這個病，很快就能找到辦法的。”
紅葉搖了搖頭，眼裏俱是絕望：“我在外麵……每天都看到有人死掉，我知道這個病是什麽情況。少爺，我搬去城西的草棚裏吧，別讓府裏的其他人……”
她的話還沒說完，心一就打斷了她：“不行！我不會讓你去那裏的，你就待在這裏！”
去了那個草棚的病人，雖說有大夫看著，但是和家人分開，身邊還沒什麽人照顧，一個人很難挨，感覺死得也挺快。心一有一點私心，就算紅葉沒被救過來，他也不想讓她死在那裏。
“可是……”紅葉道，“公主和郡守大人下了命令，家裏有人染病的，必須和其他人隔離開。”
“紅葉姐姐，你是我的半個家人，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你病了，該我來照顧你。”心一耐心道，“你什麽都別說了，好好養病就是。”
心一將全府上下的人召集到了一起，將紅葉生病的事告訴了大家，要求從現在開始，府裏每日必須打掃三次，用艾草熏屋，每個人的飲食器具不能混淆，任何人不得隨意接近紅葉居住的屋子。
為方便起見，他隻讓桃子和花子婆婆照看紅葉，又說了和病人接觸時的注意事項，最後去找了易老頭，鄭重其事地拜托了一遍。
“紅葉姐姐跟了我大半年，我不能讓她就這麽死了，前輩，您一定要幫我救她！”心一深深向易老頭施了一禮。
“行了行了！都說了盡人事聽天命！”易老頭十分不耐煩，“你去給我們弄一批迴來研究，比說這些有的沒的更有用。”
“好好好，您要什麽跟我說就是。”
易老頭給他寫了單子，心一折了起來放進胸口。進出河間需要衛黎和謝淩容兩個人的手諭，他先去找了衛黎，順便在城裏轉了一圈。城西的隔離區擴張很快，病人越來越多，自從上次心一說了人手不夠，紅葉就帶著城裏的女人們去那邊幫忙。心一過去看了看，發現隔離區的外圍都用籬笆圍起來了。除了守衛的士兵，在裏頭照顧病人的都是女人，而且比他們原先招募到的更多。
心一將籬笆推開，一個全副武裝隻剩眼睛在外麵的女人發現了，二話不說把他推了出去，道：“大少爺，你來幹什麽？你不會治病也不會照顧人，過來添亂嗎？”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心一仔細瞧了瞧那雙露在外麵的眼睛，“咦”了一聲，道：“你是……何婉姑娘？”
女人盯著他，沒有說話。心一很確定，這個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人就是曾經找謝淩容打過官司的合歡坊何婉姑娘。
“你怎麽在這裏？”
“出了這麽大的事，哪裏還有人敢去人多的地方？城裏的妓/院賭坊都關門了。
”何婉道，“災民進城那天，公主派人來提醒我們，說城裏最近可能會比較亂，讓我們注意安全。沒想到，人禍沒有，疫病來了。郡守大人讓我們先關門，說要是有閑著無事願意給官府幫忙的可以去找公主府的紅葉姑娘，我承了公主和世子爺的情，便約了幾個姐妹過來了。”
“原來如此，你們心好。”心一恍然大悟。
何婉迴頭看了一眼在藥廬邊忙碌的幾位大夫，道：“還一下情分罷了。那位在官府任職的黃大夫平日裏負責給我們檢查身體，免費醫治小病小痛，如今他快忙不過來了，我們幫他搭把手，也好讓他鬆口氣。”說著，她又看向心一，“前兩天紅葉姑娘說有些不舒服就迴去了，她是不是不太好？”
心一收斂了表情，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們跟她學了幾天，知道怎麽照顧病人。”何婉道，“世子爺，你不能進來，這裏有我們就行了。”
心一看了看裏麵那些成排躺著的病人，問：“他們……大體上是什麽情況？”
“有的剛送來就死了，有的能撐幾天，最長的快半個月了。”何婉的聲音低了下去，“看個人的命數吧。”
許是少女時代的顛簸命運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何婉一向比較認命，就算麵對這種大範圍死亡的疫病，心裏依然十分平靜。
“會過去的。”心一道，“何婉姑娘，你們直接和病人接觸，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知道了。”何婉點點頭“大夫給我們配了預防感染的藥，我們自己也會小心的。”
告別何婉，心一在城門口找到了衛黎，原來他施粥去了。兩人一道迴去檢查糧倉，卻發現謝淩容已經在那裏了。心一遠遠看見那道清麗的身影，人就飛奔過去了，一臉擔憂地問：“容兒，你怎麽下床了？”
糧倉外還有守衛的士兵，謝淩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勒令：“閉嘴。”
心一：“……”
衛黎跟謝淩容見禮，開門見山道：“存糧支撐不了幾天了。”
“衛大人，我們先前上報給朝廷的折子，如今有迴函了。”謝淩容道。
“如何？”衛黎頓時睜圓了眼睛。
謝淩容取出迴函交給他，衛黎拆了火漆，迅速瀏覽一遍，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
心一接過來看了一下，謝淩容則聽送信的士兵說過了，都知道朝廷在籌集糧食了。
“上麵讓江州府先籌一部分糧食給我們，需要我們派人去運迴來。”謝淩容道，“其餘的大約要一個多月才能到，我們要想辦法撐過這一個多月。”
“我們現在吃的糧食是預備著明年用的，現在隻能祈禱明年不再發大水了。”衛黎歎氣，“一個多月……除非動用軍糧，不然城裏城外這麽多人，現在的糧食是不夠的。”
“不能動軍糧。”謝淩容搖搖頭，“我讓人去河洛借糧，大約還需要半個多月，這段時間，我們再想想辦法。”
“去江州府的事交給我就好了，我順便去把易前輩要用的藥材辦了。”心一道，“衛大人，我不在的這幾天，你看河間還有哪些人可以捐點糧食出來？我們省一省，應該可以撐過去的。”
衛黎點點頭，道：“好！我馬上迴去召集大家夥兒開個會。”
三人合計完就散了。衛黎當天就請了以龍鳴為首的幾位富豪到郡守府做客，為表重視，謝淩容也出席了。
龍鳴見到謝淩容，心情自然好，但一說到捐糧，情緒就非常抵觸，歎道：“公主殿下、郡守大人，不是我不願意幫，而是你們都知道，我存放糧食的莊子被燒了，實在無能為力。”
謝淩容和衛黎對視一眼，沒有為難他，但他們都知道，若是龍家所有的糧食都被燒了，龍鳴怎麽養活他府裏那一幫人？他肯定還藏有底牌的。
胡公子出了大力，不知是出於自願還是龍鳴跟他說了什麽，胡公子擔下了勸說其他富人的責任。不過他沒有太大的信心，道：“這些糧食有一部分要捐給新來的災民，所以募集糧食的事情不能被太多百姓知道，以免有人心存不滿，又出現搶糧的事件。我們河間窮苦，有錢人並不多，胡某盡力而為，能募到多少就不好說了。”
謝淩容和衛黎表示理解。
公主府正在幫心一收拾出門要用的幹糧和衣物，謝淩容迴來以後，宣布了一件事：“明日開始減少府裏的開支，三餐改成兩餐，省下的糧食捐給郡守府。”
“容兒！沒必要這樣吧？”心一皺眉。
“既然我們讓富人捐糧，公主府便帶頭捐一些出來，以做表率。”謝淩容說罷，不待心一開口，換了種語氣道，“烈，你跟我來一下。”
心一跟著謝淩容迴了房間，門一關上，謝淩容轉過身來，道：“我問你，你在帝都有沒有丟過什麽東西？”
“啊？”心一莫名其妙，“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都行，你好好想想。”謝淩容道，“在帝都的時候，有沒有什麽東西不見了？”
“沒有啊。”心一搖搖頭，一頭霧水地問，“怎麽了？”
謝淩容看了他一會兒，眉頭微蹙，微微歎了口氣，道：“既然沒丟過，那就沒事了。”
心一感覺怪怪的，不知道她到底想問什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心裏又癢了起來。
謝淩容向來驕傲，不論何時都喜歡冷著一張臉，看人的時候眼裏沒有半分表情，十分吝嗇。以前帝都百姓都說，不知道要多麽厲害的人物才能讓她放下驕傲，結果她嫁的卻是平平凡凡的心一。她並未被心一征服，大部分時候對他也冷淡，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看心一的時候，眼神會變得很特別。
有時候是在心一說話的時候，有時候是在他做事的時候，有時候是在他得意洋洋的時候，她都會很認真看著他，帶著一點小小的欣賞和縱容，又像是全天下隻有這個人能入她的眼。
專注。
她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其他人。
心一發現了這種特別，而世事就是這麽奇妙，謝淩容這樣看他的時候，要麽是他想到的東西和她不謀而合，要麽是她完全認同自己的想法，這好像就是故事裏說的心有靈犀。
心一胸口的那隻小獸又開始撓心窩窩了，癢得很。
想把她抱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