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行動和思維都在逐漸被兇殺案所影響,就連小姑娘們也不例外,隻是她們更加膽怯,就算是發現什麽也不敢挪動。


    所有的女孩子中,隻有文曼曼是個例外,她已經講出了自己和舒雪之間的牽絆,也承認了文女士就是自己的母親,可是,母親的態度卻讓她無比傷心。


    雖然大腦因為疲勞睡著了,但是過去的噩夢卻始終沒有脫離,灰色腦細胞互相擠兌著,在安分休憩的願望和緊張的神經之間徘徊。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到天亮,文曼曼被冰涼的地板凍醒了,房間裏的空調似乎越來越不給力。


    因為睡著的時候是靠在演員先生懷中的,所以文曼曼並沒有蓋上被褥,現在她渾身都是冰涼的,再加上剛剛醒來的不適感覺,令她忽略了周圍人投來的目光。


    直到聽到惲夜遙為他辯解的那句話,文曼曼才總算反應過來,默默將身體挪到角落裏坐好,等待著和大家一起行動的時間。


    惲夜遙和謝雲蒙兩個人的對話,文曼曼都聽到了,她不是刻意要去偷聽,也知道演員先生是在和刑警先生商量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所以才會把聲音壓得那麽低。


    但是誰讓她就坐在邊上,不得不聽到呢?文曼曼也想移動一下自己的位置。可是看著大家投來的疑惑目光,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算了吧!挪來挪去反而會被人懷疑此地無銀三百兩,我盡量不去在意就是了。’輕輕闔上雙眼,文曼曼裝作還想睡覺的樣子,不再去關注身邊人的話語和目光。


    可惜,瞬間得到的迴應卻是迴避和害怕。柳航也因此覺得非常奇怪,他雖然沒有詢問,但是眼神中的疑惑並不比床上人來的要少。


    西西堅決不願意和自己的同伴在一起,而是願意待在房間的另一頭,同其他幸存者在一起。當整個身體蜷進被窩裏的時候,西西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


    枚小小心裏還記掛著外麵的屍體,況且她也不想左右西西的想法,所以放下西西之後,輕輕在王姐耳邊關照了一句,便喚醒柳橋蒲,將迷迷糊糊的老爺子拉到了房間外麵。


    老爺子聽到兇案再次發生,當然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和小小兩個人迅速離開了褐色塔樓。


    此刻,房間裏就剩下了惲夜遙和柳航看守,天也是剛剛才蒙蒙亮,謝雲蒙還有一段時間才會迴轉。


    在刑警先生迴來之前的幾個小時裏麵,除了枚小小迴來過一次之外,就再沒有發生什麽特殊的事情了,至少大部分當事人是這樣認為的。其中也包括兩個守護大家的人。


    ——


    天亮之前,廚娘婆婆一直都非常不舒服。她感到自己的心髒和胃部都一陣抽搐著疼痛。她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這麽多年來,要不是依靠管家先生的照顧,廚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活到這把歲數。


    現在,管家先生死了,對於廚娘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打擊,她沒有辦法挽迴這一切,當親眼看著熟悉的親人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廚娘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跟著他一起被冰凍了。


    雙手死死捂住胸口的部位,手指不自覺地將被褥和衣服抓捏在一起,手心的溫度和身體上傳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身體仿若掉進冰窖中一樣寒冷,而手心裏就不停地冒出汗水,濕濕黏黏的,非常不舒服。


    目前,在這棟屋子裏沒有法醫,能夠對屍體狀況進行初步判斷的醫護人員也沒有,所以,屍體隻能由幾個刑警來輪流判斷檢驗了。


    柳橋蒲的經驗要比謝雲蒙和枚小小豐富的多,至少在幾十年的刑警生涯中,與他一起合作破案的法醫也不在少數。現在,他強打起精神,跟著枚小小一起趕往廢墟地下室裏麵。


    他們走的當然是屋子內部的密道,這裏過去要比外圍節省很多時間,也便於柳橋蒲熟悉岩石地洞的路線。


    兩個人到達地下室的時候,已經是12月31日的早晨七點鍾了,枚小小也是累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


    停下腳步,柳橋蒲對枚小小說:“小小,我們已經看得到地下室的入口,要不你先迴小蒙那裏睡會兒,這樣下去,你會吃不消的。”


    “可是,老師,我擔心顏慕恆會對您不利,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確定他究竟站在哪一方。之前的調查根本就不完備,是我和小蒙大意了。”


    “沒有關係,他就算是兇手,也不會對我動手,要不然的話,兇手昨天做的那些事情就多餘了。他栽贓我和小蒙,不就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嗎?你放心迴去吧,等一下勘察完線索,我帶那小子一起迴來。”


    柳橋蒲說的很輕鬆,他不想枚小小過分擔心自己,女警需要好好休息,保持清醒的大腦。


    等到枚小小點頭同意,柳橋蒲向地下室方向走了幾步,他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探頭看了一眼地下室內部,確定沒有人趴在木板邊緣窺聽他們的話語之後,又迴到了枚小小身邊,輕聲說:“你先迴去,到剛才小遙睡著的房間裏去,然後……”


    柳橋蒲攀著扶梯靠近偏屋廢墟地麵,朝上大聲喊了一句:“上麵的人是小恆嗎?”


    瞬間,隻聽見廢墟裏發出戛然而止的聲音和一個人小小的驚叫聲,然後是幾分鍾的停頓,老爺子也不催促他,而是迴到扶梯下麵,等待著。


    ——


    顏慕恆確實站在偏屋廢墟之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徘徊了多久,剛才在岩石地洞裏拿到的一小節指骨,此刻還靜靜躺在他的口袋裏。


    不知道自己剛剛想了些什麽?顏慕恆隻覺得在聽到柳橋蒲唿喊的時候,腦子裏一片空白,僅僅記得‘eternal’這個名字。


    ‘也許我剛才一直在思考eternal的事情,但是怎麽會這麽久呢?’顏慕恆想著,伸出自己凍得通紅的雙手。


    這雙手因為被忽略在風雪之中,已經完全麻木了,顏慕恆試著動了動手指,立刻神經傳來一陣刺痛。


    雙腳也不例外,明顯表麵都結起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白色雪花好像是進了羽絨服裏麵。這種深入骨髓的冰凍,提醒著顏慕恆他已經在廢墟裏麵徘徊了很久。


    用冰冷的手捂上額頭,借此刺激自己的大腦神經。顏慕恆不能再待在這裏浪費時間。


    ‘我到底要用什麽理由說明這種狀況?’顏慕恆覺得自己很難解釋清楚,為什麽會在廢墟中徘徊?而不是守著屍體。不管怎麽樣,老爺子也一定會增加對他的懷疑。


    ‘先下去了再說吧。’拋開煩人的思緒,顏慕恆使勁活動了幾下凍僵的手腳,在雙手和雙腳可以自由活動之後,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廢墟之中。


    “小小發現你的時候,臉上的妝容全部卸幹淨了嗎?”謝雲蒙突然之間插了一句嘴。文曼曼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問,所以閉上嘴巴看著刑警先生。


    謝雲蒙睜開有些迷蒙的眼睛,先是斜瞟了一眼身邊的惲夜遙,而後伸出一條胳膊來鉤在演員先生的後頸處,說:“你也一晚上都沒有睡著,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想靠就靠一下吧,總比靠在牆上要舒服一點。”說完,強行將他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惲夜遙對於刑警先生難得的任性也沒有表示出什麽意見,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倒是文曼曼好整以暇地看著兩個人,完全忘記了刑警先生剛才陰陽怪氣的問題。


    ——


    女孩在無意之中露出的破綻,讓她麵前的人對她的懷疑更甚了。女孩自己卻完全沒有察覺到,也許,她隻是順口說一句,並沒有打算掩蓋什麽。


    也許是坐在那裏的男人多疑了,但不管怎麽樣,這個女孩身上的故事都是他們要去探究清楚的事情,不能光聽她自己說,還要好好探查分析清楚才行。


    ——


    惲夜遙的目光轉向還未醒轉的廚娘婆婆,可以看到婆婆的身體因為唿吸而微微起伏,他對文曼曼說:“麻煩你叫醒婆婆,等一下男人們就要迴來了。”


    “好。”文曼曼應答一聲,片刻之後,廚娘婆婆在她的唿喚中睜開了眼睛,老人的瞳孔內一片渾濁,看上去好像還有眼淚。


    文曼曼輕聲問婆婆:“您夢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嗎?”


    沒有立刻得到迴應,說明廚娘婆婆的大腦還沒有清醒過來,幾分鍾之後,她才一臉茫然地問文曼曼:“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您是不是夢到了傷心的事情?”


    “沒有,隻是老婆子的心髒不好,難受了一個晚上。”廚娘婆婆如實迴答,然後在文曼曼的攙扶下坐起身體。


    “可是,依據是什麽呢?就憑我剛才說的那幾句話嗎?”


    “當然不可能那麽簡單,首先,這具屍體還沒有開始腫脹,你看他的臉部,還有手,都還保持著生前的樣子,胡子也不是貼上去的。因此我們可以確定他的容貌同管家先生一模一樣。”


    “其次,雪崩當天不僅僅是我,小小、小惲和小蒙都注意到了廚師,確實與管家先生有一定的區別,但是小小在密道裏麵第一眼看到廚師的時候,馬上就誤認為他是管家先生。”


    “就算廚師確實與管家很像,黏上了假胡子,按照我的印象,也不可能一眼就將兩個人認錯。”


    “可是雪地上的那具屍體不是同樣確認為管家先生了嗎?”


    “那具屍體不一樣,他已經死亡了一段時間,當時,我和小蒙看到的屍體,不僅完全凍僵了,而且肥胖的特征非常明顯,再加上雪地上大片的血跡,我們第一印象肯定是管家被人在雪地裏刺殺了,刺殺之後再將怖怖放在管家身上栽贓給她。”


    “但是後來我們反複驗看了管家的屍體,雖然不能確定,但是我們懷疑管家被人拋下雪地之前,可能死亡有一段時間了。兇手隻要掌握好怖怖和廚娘的動向,把已經腫脹僵硬的廚師屍體靠在天橋被破壞過的護欄上麵,”


    “然後躲在暗處觀察,當時我們都在樓下,陸浩宇和喬克力在自己房間裏睡覺,褐色塔樓的樓道裏一個人也沒有,兇手躲在那裏不可能被人發現。而且,沒有發生兇殺案之前,大家的警惕性也不是很高。”


    “由於屍體已經僵硬,加上麵部腫脹,在雪地上凍僵的話就很難分辨了。怖怖無意之中發現了靠在天橋上的‘管家’,有可能因為管家先生沒有理會她,所以輕輕推了推他的身體,護欄這個時候已經搖搖欲墜。”


    “半夜的時候,有人偷偷在玄關處穿了別人的鞋子進入這裏殺死廚師。你想,屋子裏的人全都穿著拖鞋,而這兩個腳印明顯是男人皮鞋留下的。兇手在行動的時候,完全可以先到門口穿上別人的鞋子,再潛入廢墟地下室殺人。”


    “至於他選擇的路線,應該是通過屋子裏的密道和岩石地洞。第一,屋子裏麵全都是木地板,如果把鞋底擦幹淨的話,不可能留下腳印。第二,他如果從外圍繞道廢墟,不僅清理腳印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進入地下室之後,衣服上的雪花會融化滴落到地上形成水漬。”


    “我這樣說你可能還是不明白,你仔細看一下眼前的腳印,有什麽特征?”柳橋蒲指著屍體下麵的腳印說。


    顏慕恆湊近仔細看了十幾秒之後,才抬起頭來說:“兇手整個腳底都是潮濕的,地上還粘著一點綠色的碎末,還有……腳印的周圍根本就沒有滴落的水漬。”


    “對,觀察非常到位,”柳橋蒲不冷不熱地算是讚揚了一句顏慕恆,然後說:“兇手如果從外圍走,水漬就不可能全部在腳底,身上的雪花融化之後,多多少少會滴落在腳印的周圍,而且外麵的雪層那麽厚,兇手腳底怎麽可能還會黏上綠色的植物碎末呢?”


    “從內部走就好解釋了,隻要保證在屋子裏的時候,鞋底不留下腳印。進入岩石地洞之後,鞋底很快會變得泥濘而又潮濕,還會黏上一些地衣碎末。但身上是絕不可能弄濕的,除非像連帆一樣靠在牆壁上或者蹲在地上才會弄濕衣服。”


    “因此腳印周圍就不會有滴落的水漬,就同你看到的一樣。還有,兇器明明是從背後紮入的,兇手的腳印為什麽會在廚師麵前呢?首先,根據腳印的位置,兇手當時非常貼近廚師先生,照這個距離,他要把手繞到廚師背後捅一刀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次,兇手當時一定在和廚師攀談,吸引他的注意力才能成功得手。所以目前能夠得出的猜測是,廚師一進入地下室就看到了一個自己熟悉的人,在毫無防備之下,被靠近自己的人從背後捅死。”


    “當時我跟在你身邊嗎?”雅雅問道。


    “沒有,你來到我身邊是在五個月之後的事情,我不知道是誰將你送過來的,那天早上我聽到了門口有哭聲,發現你連同一封信,被人放在我的門口。信上的筆跡同已經死亡的於恰一模一樣。信中說,你的父母因為意外事故亡故了,所以拜托我收留撫養你,一開始我並不相信如此荒謬的事情。”


    “以為是你的父母狠心拋棄了你,因為我知道他們的生活條件當時非常貧困,可是當我輾轉調查了一圈之後,才發現信中所說的居然是事實,天底下真的有如此殘忍的事情?短短半年之內,你連續失去了外公和父母。正因為如此,我才用自己的名字給你命名,意思就是隨時提醒自己,要像對待親孫女一樣疼愛你,給你一生的幸福生活。”


    “我一直不願意告訴你過去的事情,就是因為怕你難過,留下心理陰影。”唐美雅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麵,她的眼中充滿了對雅雅的關愛,這是一個真正的親人才會流露出來的感情。


    這種眼神讓雅雅感動,她不自覺鑽進奶奶懷裏說:“不管怎麽樣?我都認為你是我的親生奶奶,這一點一輩子都不會改變!”就像是對著自己內心表白一樣,雅雅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道。


    片刻之後,她稍微冷靜了一點,也再次想起了柳橋蒲所說的話,抬起頭來問唐美雅:“奶奶,可是你說的過去同柳爺爺說的案件有什麽關係呢?”


    “關係就在小於身上。”


    唐美雅說了一句雅雅聽不太明白的話,她問道:“小於?小於是誰?”雅雅並沒有聽到過小於的名字,但我們知道,小於和舒雪、小恆和怖怖都是詭譎屋事件一開始就提到的人物,他們身份的重疊問題至今還沒有人注意到。


    到此為止,唐美雅和雅雅的對話需要告一段落,因為她們聽到了餐廳裏惲夜遙大聲說話的聲音,唐美雅很清楚,柳橋蒲已經‘出事’了,而她必須帶著雅雅行動起來。


    沒有迴應,但影子卻停留在了若見不見的地方,好似在引誘顏慕恆前去追趕。


    顏慕恆的腳放開了一切猶豫,在踏進泥潭的前一刻,男人眼中全都是失去的影子,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麵臨的危險。


    ——


    身體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力氣仿佛一瞬間迴來了,名為永恆的男人再一次露出微笑,他又勝利了,在那個黑暗地方。


    沒有人會注意顏慕恆究竟做了什麽?也沒有人會意識到他的存在,一切都是安全的,因為愚蠢者的保護,也因為無休止的控製。


    ‘顏慕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而我將代替永恆懲罰這棟房子裏的人,過去的罪惡永遠無法隱沒在記憶深處!”


    男人一邊想著,一邊活動手腳。他好不容易可以出手一次,絕對不能浪費了。


    從比外麵溫度高得多的地方向外走,男人準備先離開這裏,再從另一個地方進入,順便看看剛才自己安排的局現在怎麽樣了。


    他總是找不到一部分記憶,那一部分會隨著進入幽暗森林的人而消失,不過男人可不在乎,反正隻要他能出來就行了。


    五指張開抓住門把手用力一拉,男人驚奇地發現門把手居然無法扭動,這破壞了他的信心。


    ‘為什麽門會從外麵鎖住?難道剛才有人跟著我?’


    男人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感覺,所以他立刻放棄了從大門外出的計劃,而是迴轉身體開始醞釀感情,片刻之後,一副驚慌恐懼的表情慢慢爬上了男人的臉龐,他整個人也看上去恢複了疲憊的狀態。


    ——


    在詭譎屋中的永恆之心是一個人,但他究竟是顏慕恆、還是eternal,亦或者是小於都無法猜測,三個人之中,隻有顏慕恆是存在於我們麵前的人,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顏慕恆說他想要找迴過去的愛情,而且在詭譎屋中看到了一個同記憶中很相似的人,他指的是惲夜遙嗎?難道襲擊惲夜遙的就是顏慕恆。可我們又無法給顏慕恆找到合理的行動時間點。


    老板娘示意丈夫快點把箱子打開,拿衣服出來。不到幾分鍾,老板娘鬆開了西西的身體,幫她穿上大衣,然後帶著包裹得像球一樣的小姑娘向樓下走去。


    老板娘問:“西西,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你會被人拋棄在餐館後門口?”


    “我不知道……好像是他救了我,他不想我呆在有兇手出沒的地方,所以把我推到雪地裏……我還誤會他想要殺了我……”


    “然後呢,西西?”


    “然後他從背後將我抱起來,送到了餐館後門口才離開,我看見他把餐館後門上的冰砸開了。”


    西西的話讓老板娘覺得有哪些地方好像不對勁,她一邊注意著小姑娘的腳下,以防摔倒。一邊繼續問:“你被他從詭譎屋什麽地方推出來?”


    “……我沒有看得很清楚,好像是衛生間裏的窗戶,那扇窗戶玻璃碎了。”


    “那他是什麽時候把你從窗戶外麵救起來的?”


    “沒有多久,很快他就在我背後了……我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他就來了。”西西迴答說,她的臉色透露出迷茫,好像自己迴答的每一個問題都不是那麽確定。


    而老板娘的頭腦要比她清醒得多,老板娘將西西送到樓下沙發上坐定,這時,老板帶著一條幹淨的毛毯下樓來了,走到了她們旁邊,老板馬上將毛毯蓋在了小姑娘身上。


    “西西,你不能亂跑,刑警先生關照我們要保護好你,現在開始,如果不是刑警們過來找你,你就必須一直和我們兩個在一起,知道嗎?”老板盡力用平和的語氣對西西說。


    小姑娘乖巧地點了點頭,把整個人都縮進寬大的毛毯裏麵,樓下確實如雜貨鋪老板夫婦說得那樣非常寒冷,空調似乎在和他們較勁,就是不願意啟動起來。


    搓著自己冰涼的雙手,老板準備再和空調‘鬥爭’一會兒,反正他也沒什麽別的事情。


    可是老板娘卻將他一把拉進了廚房,那裏剛剛炒好的菜已經涼透了,老板娘打開煤氣灶開關,借著炒菜聲音的掩蓋,小聲對丈夫說:“不對勁啊!你聽出來了嗎?”


    雜貨鋪老板的手剛剛碰觸到西西肩頭,立刻就像是碰觸到了按鈕開關一樣,小姑娘的身體瞬間向後仰倒,倒進了他的懷裏,這令他無暇再顧及西西到底看到了什麽?立刻大聲唿喚廚房裏的妻子。


    老板娘聞聲衝出廚房,就看到自己的丈夫緊摟著西西,兩個人站在窗邊,不知道在幹什麽?老板娘一瞬間以為丈夫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衝上去就一把扯過西西,正準備對老板怒罵幾句。


    卻沒想到由於小姑娘的身體太靠近窗戶,被老板娘大力拉扯之後,毛毯一下子勾到了窗框上的金屬把手,將把手掀起來,雖然沒能打開窗戶,但是由於震動,窗戶上的玻璃一下子向內側傾倒下來,還連帶著外麵厚厚的冰層。


    從正麵看上去,就像是窗框上麵出現了四條加厚的裂縫,許許多多碎裂尖銳的小冰塊同玻璃渣一樣掉落在窗前的地板上,幸虧老板娘反應快,將西西迅速扯進自己的懷裏,要不然小姑娘的雙腳很有可能就被這些碎冰渣給劃破了。


    玻璃碎裂的聲音也沒有喚醒西西的神智,明顯小姑娘已經驚嚇過度,她靠在雜貨鋪老板娘的懷裏麵如死灰,瞳孔直愣愣地望著前方,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隻有手腳的顫抖提醒著別人她還活著。


    西西確實還活著,但是跟隨著冰層一起探進房間裏的頭顱卻已經在地府報到很久了!老板娘的視線被西西暫時擋住,但是站在他們兩人身邊的雜貨鋪老板卻看得清清楚楚,他此刻大腦一片空白。


    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如何行動了,手腳都失去了感覺,停留在原地像木雕一樣沉重,眼前的屍體,不,更正確的說應該是眼前的頭顱,根本就與怪物的頭顱差不多。


    脖子不自然的扭曲著,卡在窗框之上,冰層將那斷裂的頸椎拉長。在脖子末端根本看不到連接著的肩膀,隻有青黑色細長的皮肉懸掛在那裏。


    玻璃和冰塊向內滑進,將屍體頭顱部分完整呈現在屋內人的眼前,那種無法形容的恐懼不要說西西這樣一個小姑娘,就連男人也會嚇傻。


    但是這裏誰也沒有看到蘇醒的顏慕恆真正離開食品倉庫,隻是神秘男人感覺他離開了而已。食品倉庫是否已經空空如也?之後也沒有人再去確認過。


    神秘男人砸開餐館後門處的冰層就立刻向詭譎屋方向去了,且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他無意中被送西西出來的謝雲蒙發現並跟上,刑警清清楚楚看到他從詭譎屋大門進去。


    於是刑警先生把詭譎屋大門從外麵鎖住(詭譎屋大門鑰匙之前已經從幸存者的手中拿到了。),然後自己從密道進入塔樓與枚小小會和,之後再從褐色塔樓下到書房門口。


    從把大門鎖住,一直到進入書房,謝雲蒙這一係列的行動所用的時間頂多十幾分鍾。


    我們再來反觀顏慕恆的行動,假設他確實被人打暈在食品倉庫,打暈他的人離開之後,他為了保命偷偷溜迴了詭譎屋內部。如果以上假設成立,那麽謝雲蒙看到的就一定是打暈顏慕恆的犯罪嫌疑人。


    也就是說,顏慕恆離開食品倉庫的時間,正是謝雲蒙送西西進入餐館之前,兩個人在半途中遇到對方的幾率很高,可是聽謝雲蒙的口氣,他在到達餐館之前根本就沒有遇到任何人。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因為風雪太大,導致刑警先生和顏慕恆沒有看到擦肩而過的對方,那麽顏慕恆就應該是第一個迴到詭譎屋中的人。


    從前麵的情節我們可以知道,顏慕恆進入詭譎屋,並沒有再次受到襲擊,他因為疲勞而暈倒在客廳外的走廊上麵,說明顏慕恆也是從詭譎屋正門進去的。


    那麽難道是之後進入的神秘人看到昏迷中顏慕恆,再次想殺了他嗎?可是受傷的顏慕恆進入書房躲避之後,為什麽不肯說出是誰襲擊了他呢?看顏慕恆的樣子,有可能和兇手進行了搏鬥,也許在搏鬥過程中,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兇手的樣貌,是什麽樣的原因阻礙了他說出真相呢?


    以上是對顏慕恆行動的第一種猜測。


    接下來我們來看第二種猜測,假設顏慕恆沒有被打暈,他自己假裝昏倒在食品倉庫裏麵,是為了躲避某個人的視線,等到安全之後,是他將餐館後門的冰層砸開。


    “謝警官,餐館…餐館出事了,趕緊去!有危險!”


    顏慕恆看上去並不知道謝雲蒙已經去過餐館一趟,而且他也不知道西西進入了餐館,他說的有危險是指餐館莫名其妙冰凍起來這件事。


    但話語傳到刑警先生耳朵裏,就成了另外一種意思,因為謝雲蒙剛剛把西西送到那裏,所以顏慕恆現在這種樣子說餐館有危險,謝雲蒙第一時間就想到餐館裏麵的人被襲擊了。


    所以不管受傷的男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謝雲蒙必須前去確認才能安心,他關照唐美雅祖孫先不要行動,注意好安全,自己立刻從來時的門離開,再次進入冰天雪地之中。


    正是由於顏慕恆的提醒,謝雲蒙才得以及時趕到餐館裏麵,當然那扇被砸開的後門也為他提供了方便。


    現在,刑警先生已經發現了窗外的屍體,雖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但他不可能嚇得驚慌失措,安頓好被嚇傻的三個人之後,他開始仔細研究死者。


    屍體看上去死亡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看腐爛程度絕對不可能是他們到達詭譎屋之後被殺的。


    且不論是誰將它冰凍在房子外麵的,謝雲蒙想到了一個之前沒有想到過的問題,這具屍體為什麽會在這裏?也許進入詭譎屋的十八個人之中,有一個人早已提前被人殺死了。


    兇手將屍體暫時埋藏在雪地之中,然後自己扮演成死者跟隨他們一起進入詭譎屋,直到昨天晚上才將屍體刨出來,與這棟房子凍結在一起。


    為什麽要凍住餐廳?將屍體刨出來的時間點又存在著什麽樣的意義?謝雲蒙沒有辦法想得清楚,他看了看這棟房子的屋頂,對雜貨鋪老板夫婦說:“你們看著西西,我到這頂上去看看,也許上麵有些都什麽東西存在?”


    謝雲蒙的意思是他要翻到外麵屋頂上去看看,他這樣做是因為房子外圍結冰的方式,幾乎整棟房子的周邊都結起了冰層,那就是說水一定是從屋頂中央噴灑下來的。隻有這樣,才能做到整棟房子均勻結冰。


    屋頂上一定存在著某種事先安裝好的灑水裝置,文女士的餐館在山道邊上,離詭譎屋很遠。雪地裏也沒有拖拉水管的痕跡。就算是兇手把痕跡掩蓋了,按照常理來說,也不可能有那麽長的水管。


    好不容易穩定的情緒逐漸又開始泛濫起來,並不算漂亮的女孩感到好像有什麽正在身體裏蠢蠢欲動,那是她與生俱來的血統在作怪。可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擁有的這種血統有多麽可怕!!


    神經先是抽搐,然後開始刺痛,接著蔓延到整個頭腦之間,女孩閉上驚恐的眼睛,她想要靠自己緩和這種狀況。因為之前無數次,她都是靠自己控製住的。


    很小的時候,女孩認為這是與生俱來的偏頭痛,她身邊的家人也都這樣說,特別是那個時常出現在她身邊,需要她照顧的有些神經質的女人,總是說偏頭痛很快就會好的。


    女孩相信身邊人所說的話,就像她相信自己來自於某個不知名的家庭,與此地所有的人都沒有血緣關係一樣。


    不過,在這種思維中,舒雪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偶爾,舒雪這個名字會從身邊人口中吐露出來,但很快又會淹沒在他們那尷尬的解釋之中。反正從小到大,沒有人在女孩麵前正麵提起過舒雪究竟是誰?


    小於也是,她一開始以為小於和舒雪曾經是一對情侶,現在正生活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也許就在詭譎屋中她沒有去到過的樓層。


    後來,廚娘的兒子小恆漸漸與小於重疊起來,女孩雖然很喜歡在小恆,但是又不得不懷疑他與過去的人有什麽關係?這是一種直覺,一種對自己所愛之人的,說不清楚理由的直覺。但女孩從來沒有將它說出口。


    可以說一切都遮掩在朦朧的煙霧之中,頭痛的時候更是如此,女孩感覺最近好像快要陷入永遠的黑暗之中,那種陷進沼澤裏無法自拔的感覺讓人印象深刻。


    今天,頭痛好像有些不依不饒,女孩控製了很久都沒有控製住,她兀自承受著煎熬,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幽暗森林的帷幕緩緩打開,女孩第一次踏進其中,她不敢輕易挪動腳步,所有的灰色腦細胞全都處於緊張狀態中,視線戰戰兢兢的觸及到遠方陰暗之處,那裏有著她不曾認識的人影。


    ‘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女孩小聲問,但是從唇齒中流瀉出來的聲音卻被擴大了無數倍,讓她無意識之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枚小姐呢?她還會過來嗎?”


    “會的,她會親自過來帶你們迴去。”


    “那就好。”雜貨鋪老板明顯鬆了一口氣。


    謝雲蒙接著說:“謝謝你所做的這一切,我也為我們考慮不周向你道歉。”


    雜貨鋪老板轉過身去擺了擺手,沒有多說什麽走進了房間,他的背影看上去很疲憊,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驚嚇吧!


    謝雲蒙直到聽見屋子裏傳來房門反鎖的聲音,他才迴到樓下去處理屍體。


    也許枚小小讓雜貨鋪老板住到餐館裏來是事先安排好的計劃。謝雲蒙送西西過來也是因為某個人的罪行被惲夜遙看穿,才會有的行動。但窗外屍體的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所以謝雲蒙才會對雜貨鋪老板道歉。突然之間看到屍體,任何人都難以承受這種驚嚇,更何況還是腐爛如惡鬼一樣的屍體。也確實是刑警們思慮不周造成的結果。


    事件發展到現在,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從某些人的行為上看出一些端倪來,兇手已經在逐漸浮出水麵了,某些人也在一點一點轉換身份,擁有過去安澤夢境之謎的人,正在從暗處走向大家的眼前。


    12月31日上午,詭譎屋主屋書房


    顏慕恆的情況目前還算穩定,雖然受了不輕的傷,但是他的意識清醒,人的精神狀態也不錯。


    他似乎喪失了受傷時的記憶,不論唐美雅如何與他攀談,就是問不出具體的情節來,幸而唐美雅是個耐心很好的老婦人,也並不急著追問細節。


    倒是顏慕恆自己露出了一臉懊惱的神情,他努力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可是什麽都想不出來,反而頭腦開始隱隱作痛。


    他低下頭,用手揉著太陽穴上突突直跳的神經,唐美雅在一邊說:“顏先生,沒關係的,想不起來就先休息一會兒,謝警官很快就會迴來了。”


    唐美雅相信顏慕恆說的暗扣一定存在,要不然的話,屋子主人絕對不可能把小方桌設計成這個樣子,她等待著顏慕恆可以想出一點辦法來。


    顏慕恆蹲下身體,伸手想要觸摸地板,可是手剛剛抬起一點點就顫抖不止,疼痛讓他停止了動作,看著自己還在不停流血的傷口,顏慕恆無奈換上了不太靈活的左手。


    流血的右手對他的行動阻礙很大,顏慕恆問唐美雅:“唐奶奶,你身上有手帕一類的東西嗎?能不能先幫我包紮一下。”


    “我沒有帶手帕,”唐美雅說話間看到孫女棉馬甲上的裝飾花邊,那應該也是全棉的,她說:“雅雅,你那個花邊應該可以取下來吧!”


    “哦,這個是紐扣拚接的,可以取下來。”


    “那好,你別動!”唐美雅動手將整條花邊全部都取了下來,然後開始一個一個將花邊上連帶著的紐扣線咬斷,雅雅好奇地看著她說:“奶奶,要不要我來幫忙?”


    “不用了,奶奶很快就好,你呆在邊上不要亂跑。”


    很快,唐美雅就將所有的紐扣都取了下來,然後對顏慕恆說:“嚴先生,現在隻有這個東西,你忍一下,我替你包紮。”


    “好,麻煩了。”顏慕恆想要再次伸出右手,可右手根本不聽他的使喚,兀自顫抖不止。


    唐美雅仔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傷口,有些驚愕地說:“顏先生,手背上的傷口倒還可以,但你手腕處好像傷到了血管和神經,怪不得會影響行動,如果不及時治療會很麻煩的!”


    “唐奶奶,趕緊包紮吧,現在也談不上什麽治療了,手廢了就廢了,隻要命在就好。”


    “唉!”對於顏慕恆的話,唐美雅除了歎氣,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語來。她抓緊時間包紮好顏慕恆的右手,然後說:“顏先生,你來說,我來找,這樣會快一點,雅雅你注意著謝警官有沒有迴來。”


    再次碰觸到這些標記,謝雲蒙鬆了一口氣,他可以確定在自己離開的時間裏,並沒有人來過。


    看來,惲夜遙和柳橋蒲把所有人都困在屋子裏了。謝雲蒙抓緊時間行動,現在他要把唐美雅祖孫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


    那麽現在房子裏的兇手會有些什麽想法呢?兇手的注意力一定集中在老刑警遇襲這件事情上麵。簡單來說,會發生兇手計劃外的襲擊事件隻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搭便車殺人。第二是做戲給真正的兇手看。


    但是有一件事讓兇手不可能選擇第二種想法,那就是西西被拋棄的行動。把西西推進雪地裏的人不是整件事情的兇手,他隻是一個想要掩蓋自己某樁犯罪行為的小鬼而已。


    謝雲蒙和惲夜遙都是如此認為的,因為在他們的推斷中,這個人首先不可能襲擊管家先生,而且也沒有時間完成褐色塔樓裏的兇殺案,引誘這個人出手,不過是想要讓真正的兇手轉移注意力而已。


    真正的兇手如果隱藏在幸存者之中,一定會關注到身邊所有異常的事情。西西被推進雪地裏麵,等於是被殺。因為沒有人發現並救援的話,在這種暴雪天氣下,一個受傷的小姑娘很快就會被凍死,那麽真正的兇手就會認為是謀害西西的人同時也襲擊了柳橋蒲,也就是他在搭便車殺人。


    我們可以把謀害西西的人稱為第二個兇手,把之前的殺人者稱為第一個兇手。


    既然第二個兇手想要借著與他無關的連環殺人事件栽贓陷害,那麽第一個兇手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反過來將自己的罪行栽贓到第二個兇手頭上。所以說刑警們隻要緊盯著後麵的人,就可以抓住前麵人的狐狸尾巴了!


    這也就是百密必有一疏的道理,誰也不可能說自己想出來的計劃是完美無缺的,隻要有一點縫隙可循,真正聰明的人就會找到破綻,並最終瓦解危機。


    確實,如果直接掰桌子的話,桌腳肯定會比地板下麵的鎖扣先折斷,不過謝雲蒙施力的方向很小心,讓桌腳盡量沿著凹槽橫移。


    ‘哢哢’聲持續著,剛才還紋絲不動小木桌竟然又開始一點一點移動起來,在緩慢進程中,唐美雅腳下某一處地板正在發出奇怪的聲音,好像是什麽東西被拉到了極限?正在奮力反抗謝雲蒙的力量。


    謝雲蒙手臂上肌肉因為用力而凸起,頭上也冒出汗來,他憋著一股勁繼續把木桌往前推,終於黑暗中某一塊地板突然向上彈起,雅雅眼疾手快,趕緊整個人向彈開的地方撲過去。


    等到謝雲蒙鬆勁迴過頭來,隻看見雅雅可憐兮兮的掛在木板上,揉著膝蓋直哼哼,謝雲蒙走過去將小姑娘扶起來說:“我隻是讓你們小心不讓木板和別的地方撞擊發出響聲而已,你幹嘛整個人都撲在上麵,被斷掉的插銷彈到膝蓋了吧?”


    “我也是條件反射麽,小蒙哥哥又沒有說清楚!”雅雅撅著一張小嘴靠在謝雲蒙的胳膊上。


    唐美雅趕緊將她拉開,小姑娘對高大英俊的男人總是沒有多少抵抗力,尤其是謝雲蒙還這麽優秀,不過人家可是有正牌女朋友的,唐美雅不想自己的孫女被誤會。


    廚房裏一片冷清,午飯擺在桌上,卻沒有一個人食用,原因很簡單,吃飯的人都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顏慕恆背靠著牆壁,小心翼翼從書房移動到餐廳門口,他還沒有走出書房的時候,就已經很好奇,為什麽剛才還喧鬧一片的餐廳裏,現在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呢?


    但他沒有直接衝進餐廳,如果真的被人看到,他從書房裏出來,事情就不好解釋了,因為之前書房門的異常開啟,這棟房子裏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顏慕恆也不想讓謝雲蒙的行動受到阻礙。


    越是接近剛才喧鬧的地方,顏慕恆越是擔憂,他有一種不好的猜測,但是心底卻因為害怕而在否認猜測的結果,當頭靠在門框上,不用伸頭朝裏麵看,顏慕恆閉上眼睛在原地沉吟了片刻,猜測基本可以確定為事實了,餐廳裏所有的人都已經離開!


    “整整一個下午的搜索,詭譎屋可以說已經全部被我們打開了,但是兇手在哪裏呢?外麵大雪封山,兇手不可能逃得掉,他一定會留在屋子裏麵與我們周旋,所以找不到他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就在我們這些人之中。”


    “小遙把他的想法對我說了,我認為可行性非常高,而且參與的那些人並不是讓他們去尋找兇手,那些相關的行為,很可能與他們自身某些秘密有關!我看出來了,小遙這樣做是想要一箭雙雕,隱藏的秘密不僅僅存在於某一個人身上,很可能存在於安澤整個家族的身上。”


    “雖然目前還沒有辦法確定任何事,但是我覺得我們可以相信小遙的判斷,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小遙跟著唐美雅祖孫,她們兩個可能還牽扯到其他的事件,而你和小小負責保護藏起來的老板娘和單明澤,尤其是單明澤這個人,隻有讓他留在身邊,我們才能隨時關注!”


    柳橋蒲說了很多,但謝雲蒙依然不能夠釋懷,“老師,我可以跟在唐奶奶和雅雅身邊,讓小小跟著單明澤,他們身邊還有一個文女士,單明澤鬧不出什麽大事來。就算要行動,小遙也必須站在您的身邊,我不能讓他再出事了!”


    謝雲蒙的語氣堅定,這讓柳橋蒲瞬間感到一股無名火衝上心頭,他衝著謝雲蒙低吼道:“你怎麽這麽糊塗,萬一小遙的猜測是正確的,單明澤那一路就會非常危險!”


    “小小一定會辦好的,我相信小小的能力!她不是第一次經曆危險了!”謝雲蒙說,他對老師突然之間的怒火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他喜歡枚小小這是事實,會擔心枚小小也是真的,但惲夜遙於他來說是無法或缺的存在,謝雲蒙在心裏把這種感覺歸結為:惲夜遙沒有任何武力,而枚小小很能打。這種理由其實連謝雲蒙自己也無法信服,可他選擇了忽視。


    是的,現在想來,他們兩個有很大的區別,當時自己是鬼迷心竅,才會完全沒有發現,這樣一來,既有好處,也有壞處。


    壞處是他不得不隱瞞謝雲蒙再次單獨行動。好處會達到一個什麽程度,他暫時還說不清楚,反正也是對於案件來說的,於他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


    ‘小蒙,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瞞你,隻是為了你能安心破案!’


    正在思想間,門外突然傳來擰動把手的聲音,惲夜遙趕緊站直身體,是柳橋蒲迴來了,老爺子看到他隻問了一句:“你都聽到了?”


    “……是,老師,您放心,這次事件結束之後,我就會去國外拍戲,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小蒙和小小結婚的時候,我也會去祝福的。”


    “希望如此吧!”柳橋蒲看了一眼惲夜遙,向房間裏走去,此刻很多人還沒有醒來,而惲夜遙覺得老爺子的背影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一個擔心孩子的老人是沒有錯的,而惲夜遙自己的痛苦,就算再難咽,他也要強迫自己咽下去,隻為了謝雲蒙將來可以無憂無慮。


    ——


    周圍的空間一下子沉靜下來,謝雲蒙也在思考老師的話。老師為什麽突然之間那樣擔心枚小小?


    枚小小參加危險行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過去老師都隻是關心加鼓勵,放手讓她去做,她是唯一受到老師賞識的女刑警。謝雲蒙很了解柳橋蒲的秉性,他覺得刑警就要勇敢果斷,不怕苦不怕犧牲。


    但是,現在隻是讓枚小小保護文女士,他就擔心成這樣,謝雲蒙明白事情絕對不會這麽簡單!


    難道是小遙做了什麽讓老師生氣的事情?可是這也不對呀!老師那麽信任小遙的計劃,說明他對小遙的印象非常好,但是老師最後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謝雲蒙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了看天空,天空中的雪花已經結成了小冰霜,打在臉上很疼,謝雲蒙邁開腳步,迅速離開了和柳橋蒲見麵的地方,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你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顏慕恆開口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換來的是肯定的答複,而且這一次,懷裏人坐了起來,迴答得非常幹脆。


    “我當然知道我自己是誰!隻是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到底是誰?顏慕恆,從一開始你就沒有露出過自己的真麵目,現在我隻想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


    突然之間,頭痛的感覺轉換到了顏慕恆身上,在他眼前的人似乎又恢複了正常狀態,但那轉瞬即逝的反應已經深深刻進顏慕恆心中,讓他把自己的保護目標變成了三個:西西、怖怖和惲夜遙。


    是的,獨自一人留在餐廳裏的就是惲夜遙,而惲夜遙身上仿佛發生了與顏慕恆一樣的情況,因為頭痛而昏迷,事後卻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


    顏慕恆說:“惲先生,兩個顏慕恆的身份都已經擺在你眼前了,你難道忘了嗎?我是誰,屋子裏的顏慕恆又是誰?謝警官聽到可不會開心的。”


    他本想用這些話來掩蓋自己內心的震驚,但是惲夜遙好像不準備談話就這樣結束,繼續說:“我好像記得自己昏迷了兩次,第一次夢見了一個年老的男人,第二次夢見了一個年輕的男人,他們兩個臉上都有同你一樣的疤痕,所以我無法分辨你究竟是誰?如果你不是兇手的話,那就告訴我實話。”


    “我是這個家裏的永恆之心!”


    當永恆之心四個字說出口的時候,顏慕恆瞳孔中閃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惲夜遙看著他的眼睛問:“eternal?”


    “……”沉默代替了答案,令惲夜遙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俯視著顏慕恆停頓片刻,轉移了話題說:“你的手受傷了,等一下,我去找些紗布和傷藥來。”


    “小遙。”顏慕恆第一次喊出這個名字,問道:“大家都去哪裏了?”


    “他們和老師在安全的地方,現在由枚小小保護著,我本來想要留在這裏調查,不知道怎麽了,突然之間頭痛,我隻記得這些,然後就看見你把我叫醒。”


    “昏迷時候的事情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顏慕恆問,對於這個問題,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執著。


    惲夜遙迴答說:“不知道,反正沒死就成,我替你包紮好之後,就帶你到老師那裏去。王姐和廚娘會照顧你的。”


    顏慕恆趕緊接住他的上半身,問:“你還好吧?剛才的頭痛還在嗎?”


    接收到男人擔憂的眼神,惲夜遙搖了搖頭說:“頭痛倒是好了不少,隻是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而且我……”


    “你怎麽樣?”看到惲夜遙停頓,顏慕恆不自覺又緊張起來,他的心裏一直在擔心著,屬於演員先生的那一部分思維是否還在眼前人的頭腦中,就像他一直不確定自己是否隻是顏慕恆一樣。


    這個想法雖然很奇怪,但至少可以說明,顏慕恆對自身狀況是有意識的。


    片刻之後,好像眩暈已經好了很多,惲夜遙也打起精神來,他輕輕推開顏慕恆的手說:“我沒事,你為什麽這麽擔心我?”眼眸中顯露出非常疑惑的神情。


    看著惲夜遙歪頭詢問的模樣,這個1米8的大男生在顏慕恆眼裏瞬間變得可愛起來,他不禁微微有些臉紅,說:“我不知道,隻覺得很擔心你會頭痛的事情。”


    顏慕恆說的是實話,不過是一句沒有講清楚理由的實話,惲夜遙繼續問:“你也會頭痛嗎?”


    “是的,經常會。”


    “什麽原因的頭痛?”


    “我不知道。我現在手很痛,你能不能幫我一把?”顏慕恆刻意轉移了話題,他利用肩膀發力,把無法自由行動的那隻手湊近惲夜遙,輕輕碰了碰演員的手背。


    惲夜遙並沒有再問下去,也沒有去接顏慕恆的暗示,而是向前移動幾步之後,對顏慕恆說:“走吧,我帶你去柳爺爺那裏,現在剩下的人在照顧著他。”


    “柳爺爺怎麽了?”顏慕恆問,他從外圍進來,還沒有確定過餐廳裏的狀況,隻是聽唐美雅和謝雲蒙說起一點點,不過,柳橋蒲遭到襲擊的真相,他們不可能告訴顏慕恆。


    “他還好,你過去就知道了。”


    ‘快點,我要再快點,他不能夠行動,一個人在那裏很危險!’單明澤拚命奔跑著,他臉上不知道為什麽帶上了傷口,還纏著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


    身上的羽絨服早已經丟失了,隻剩下一件被撕壞過的襯衫,還有一件沾染上了血跡的圓領毛衣,毛衣的袖口高高挽起,現在單明澤已經顧不上寒冷了。


    他昨天白天時候被凍傷的雙手,還在隱隱作痛,不過他並不後悔,那凍傷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也讓他得到了想要的認可,絕對是值得的。


    拚命加快自己的腳步,單明澤好幾次差點摔倒,可是他不能停下,就算雙腳扭到了也不能停下,因為他實在是太擔心那個和惡魔在一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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