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屍體呢?!!剛剛小恆不是還確認過!!”喬克力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說:“絕對不可能啊!小恆確認的時間到現在還不足十分鍾,怎麽可能會消失呢?!!”


    柳橋蒲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全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瞪大眼睛一直盯著房間裏看,突然之間,他跑進去拿起地板上一個燒焦的小東西問:“這是受害者的手指嗎?”


    “可能是,因為燒焦了,我們無法確定,而且,剛才這個地毯上有很多這種燒焦的手指,應該不止一個人的。現在也全都沒有了。”


    “你身上有手帕嗎?”柳橋蒲問。


    “哦,我有帶著小袋子,柳伯伯您把它交給我保管就行了。”


    “好,”柳橋蒲將手指交給喬克力,然後他的視線迴到房間裏麵,確定不可能再找到什麽之後問道:“小恆說你房間裏有個目擊證人,她在哪裏?”


    “我馬上帶您去,現在小魅在照顧她。”


    兩個人關好兇殺現場的房門,喬克力立刻加一把從屍體身上得到的鑰匙交給了柳橋蒲,然後,他們的身影就迅速消失在了褐色塔樓樓梯的拐彎處。


    或者塔樓裏的殺人案要比外麵的更加嚴重,而且試題在僅僅幾分鍾內就莫名其妙消失,這種詭異事件就連柳橋蒲這樣的老刑警都從來沒有遇到過。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藏起屍體的這個人一定不可能逃出褐色塔樓,要把它藏在塔樓的某一個地方,要麽就是通過塔樓底部小門進入了鍾樓,可是鍾樓沒有對我出口,而且進入鍾樓的小門隻有女主人一個人才有鑰匙。現在女主人失蹤了,其他人怎麽可能進得去?


    這是第一個難題,然後我們來看第二個難題:我們可以假設,帶走屍體的人就是兇手,這種可能性很高。要知道,小魅和喬克力在行兇時間裏一直待在褐色塔樓內部,兇手也許在行兇的時候沒有機會帶走屍體,或者他有什麽事必須要去做,隻能等迴來之後再處理屍體。


    腦子裏胡亂思考著,中年女人的雙手在地上摸索,那是一片坑坑窪窪,還布滿各種形狀金屬塊的地板。‘到底是誰家的地方會裝修成這個樣子?’中年女人在心裏暗自想著,此刻她還沒有意識到有什麽危險。


    因為不止一次,她都獨自一人在黑暗中醒來,有時候是在自己的臥室裏,有時候是在食物倉庫裏,甚至有的時候她還會在餐桌上,櫃台裏或者雪地裏爬起來。那是因為她有夢遊的毛病,這個毛病從來都沒有讓任何人知道過,也不是經常會發生。


    但是今天,中年女人似乎覺得自己夢遊走得遠了一點,因為這個地方她從來都沒有來到過。


    ‘難道我下山了?’她再次想著,可是轉念一想又不對,下山的話怎麽會在空間如此狹窄的地方?而且,山道上不是還很危險嗎?雪積的那麽厚,怎麽可能下得去?


    就算下去了,也不可能是在金屬屋子裏麵啊!用手摸索著周圍所碰觸到的東西全都很溫暖,一點冰涼的感覺都沒有。


    中年女人蹲在地上思考著,努力從記憶中搜尋現在自己所處的地方到底是哪裏?這個時候,他又再次聽到了那“滴答、滴答”的聲音。渾身泛起一個激靈,她終於想到了那聲音的來源,‘難道我現在在詭譎屋的鍾樓裏麵?’


    之前她從來沒有來過詭譎屋的內部。也不可能知道鍾樓裏麵是什麽樣子,所以現在摸到那些像零件的金屬片和金屬塊,也不覺得有多奇怪。


    但是自己是怎麽到鍾樓裏麵來的呢?中年女人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夢遊,想要進入詭譎屋的大門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沒有人會願意給她開門呀?


    ‘不管怎麽樣?先找找出去的路再說。’中年女人加快手裏的動作,摸索著周圍她可能碰觸到的牆壁。


    牆壁並不是平整的,而是像圓形一樣的存在,還有一些有規律的棱角。甚至中年女人稍微踮起腳尖,就可以摸到頂部拱起的屋頂。‘鍾樓裏麵有這麽小嗎?’中年女人想起自己很多次在外圍觀察這棟鍾樓,八角形的空間應該非常大呀!


    “天底下的事情就是這麽巧合,我在吃飯的餐廳裏聽老板娘說明鏡屋可能需要一個女仆,如果我真的不想再迴到城市裏去,那麽再這裏工作還是不錯的,至少有一個舒適的環境。而且這裏的女主人也非常討厭嘈雜,每個人隻要按時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不受管製地呆在死人空間裏。明鏡屋就是詭譎屋過去的名字,因為當時火災發生沒有多久,所以它還被人叫做明鏡屋。”


    惲夜遙問:“那個餐館老板娘和這裏的人很熟悉嗎?”


    “不是,詭譎屋從來不允許陌生人進入,就算是這周邊的商戶也不行。所有能夠進出的人員就隻有我、怖怖、管家還有廚娘四個人,平時女主人也不露麵,我們有什麽事久到她房門口去報告一聲;如果女主人有需要的話,她會讓怖怖出來找我們。”


    “王姐你見到過這個家裏的女主人?”惲夜遙的問題很奇怪,王姐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演員。自己在這棟詭譎屋裏服務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沒有見過這個家裏的女主人呢!


    可是她還是認真迴答了惲夜遙的問題:“是的,我第一次到達這裏就見到了女主人,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隻是身體上因為火災留下了太多疤痕。據說還因為火災兩條腿行動不便。”


    “據說?你當時看見女主人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她走路有什麽異常呢?”惲夜遙繼續問。


    “沒有,因為出來給我開門的是管家先生,而我見到女主人的時候,她一直坐在自己房間裏,當時我就坐在客廳裏和她交談,女主人的精神狀況很不錯,根本就看不出患有精神類疾病的樣子。不過近十年來就大不相同了。女主人不僅足不出戶,而且也不再和我們見麵。甚至話都說得很少。”


    “你是說近十年來詭譎屋的女主人一次也沒有出現過在你們麵前對嗎?”


    “是的,十年來一次也沒有,我都差不多快忘了女主人的模樣。怖怖是在這個家裏長大的孩子,當時她已經是女主人的貼身小跟班了,女主人有什麽不願意和管家說的事情,都會和怖怖說。”


    “會不會是發現兇手,小魅帶著那個小姑娘藏起來了?”


    “不可能,她如果要有所行動的話,一定會給我留下提示,我剛才已經在房間裏全麵搜索過了,沒有留下任何信息。”顏慕恆此刻的神情已經與剛才完全不同了,他擔心小魅會有危險,整個身體都緊繃著,臉色更是難看到不行。


    惲夜遙也很擔心,但是他不能亂了方寸,思考了片刻,惲夜遙說:“這樣吧,我想這邊有我們守著,小魅應該不可能離開褐色塔樓的。你趕緊迴到褐色塔樓裏去一間一間房間搜索,實在不行的話,強行破開塔樓底部通往鍾樓的門,一定要找到人。”


    “我和柳爺爺也分工,柳爺爺還是得留在客廳裏趕著外麵那些人,讓王姐留在管家房間裏照顧怖怖,我去其他地方搜索。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拿到這棟別墅裏所有房門的鑰匙,這個我來想辦法,你趕緊會褐色塔樓去查,哈歐那個雪崩裏剩下的幸存者,絕不能讓他再有事了。”


    “好,我讓喬克力呆在他房間裏,就算拿不到鑰匙也不要緊,我一間一間破開這裏的房門,我就不行找不到失蹤的人。”


    “小恆,我們現在還不能把事情弄得很大,兇手隱藏在外麵那些人當中,到時候造成恐慌的話會利於兇手套破的,柳爺爺要控製局麵也會很困難,還是得采取秘密調查的方式,我會盡力的,你趕快迴去找。”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說完,顏慕恆就大踏步向天橋方向跑去,他現在心情用心急如焚已經不足以形容了。自己老婆好端端的人在塔樓裏麵無影無蹤,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有辦法安下心來做事。


    惲夜遙看著顏慕恆的背影遠去,眼神中有一些落寞,但是他很快振作起來迴到了管家房間裏麵,對柳橋蒲說:“柳爺爺,我們現在需要這個家裏所有房門的鑰匙,但是這些鑰匙隻有管家和女主人有,您辛苦一點,穩住客廳裏那些人還有注意管家這裏的狀況,我去想辦法找鑰匙。就是把這個家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失蹤的人。”


    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如果有人想要進入連帆房間都會被發現,除非那個人在怖怖離開之後進入。但事實是,神秘人恰恰是在這段不可能的時間裏進入的,而且她還在怖怖敲門的時候,從內部鎖上了房門。


    上一章我們總結了失蹤的那幾個人身上的疑點,那麽這一章就該說說死者了。


    到目前為止,死者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實在主屋和廢墟之間雪地上的管家。另一個是死在西西樓下房間裏的人。這個人的身份其實沒有必要隱藏,雪崩中存活的三個人,除了看上去像夫妻或者男女朋友的西西和年輕男人,還有一個中年婦女。


    而死者正是這個還不知道名字,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的中年婦女。


    我們現在想來分析一下褐色塔樓裏兇殺現場能給我們帶來哪些線索!這就要從西西開始說起了,西西醒來不久之後就聽到了門外有敲門聲,同時她還聽到了一個能夠讓她立刻去開門的聲音。


    說明門外的人一定是西西熟悉並且非常信任的人。從西西開門到擁抱住來人的一係列連貫動作來看,西西深愛著敲門的男人。日思夜想的愛人見麵當然會非常激動,所以說西西的表現是非常正常的。但重點是,門外那個男人的表象就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了。


    首先,門外的男人並沒有像西西一樣激動,而且表現出了緊張的神色,讓人覺得他好像實在躲避什麽!他把西西的身體向房間裏麵推,等到關上房門之後,才迴報給了少女一個溫暖的擁抱。這說明,當時在男人眼中,趕緊躲進房間要比迴應西西的熱情重要得多。


    好,說到這裏,敲門的男人有幾個特點就已經顯現出來:第一,他肯定非常年輕,應該和六個舞蹈學院畢業生的年紀差不多。就算再年長一點,也應該是和惲夜遙與柳航的年齡差不多。所以,詭譎屋中超過35歲以上的人就都可以排除了,他們不可能是去見西西的人。


    第二這個男人當時有時間脫離眾人,並且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也就是說隻要沒有人跟在他後麵,或者沒有人發現他的行為就可以了。


    但是,惲夜遙還是覺得有必要找一找,既然剛到這裏的時候,詭譎屋的女主人就關照王姐對所有人強調不可以上樓,那就一定不會是毫無意義的胡說八道。惲夜遙相信,這間娛樂室裏,絕對有他們沒有發現的秘密。


    縱觀整個屋子,裏麵軟包的牆壁看上去非常厚,惲夜遙此刻站在靠近藍色塔樓大門的部分,麵前是巨大的乒乓球台。越過球台,可以看到覆蓋著藍色燈芯絨布罩的長沙發。沙發右邊是簡易的曆史書架,而沙發上麵的牆壁上,掛著電視,電視的樣子還蠻新的,甚至比一般家用電視還要再大一些。


    沙發左邊是音響,差不多和沙發靠背一樣高。惲夜遙左手邊和右手邊的兩片牆壁都沒有放什麽東西,後邊靠近塔樓門放著一個皮質沙發,比燈芯絨沙發稍微小一點,大概可以坐兩個人,擠一點的話三個人也可以坐得下。


    (請讀者們記住我對屋內布置的描述,這些並不是廢話,我所描述的東西大部分在之後的推理過程中都會用得上,有些甚至會成為線索的一部分。)


    惲夜遙的目光一寸一寸從這些家具和牆壁上麵移過去,表麵看上去,沒有什麽破綻,軟包的牆壁也是一整塊的。可是惲夜遙的注意重點並不在這裏。他在注意著一些特殊的地方,也就是每一個家具的邊緣部分。


    他發現這些家具的邊緣部分都出奇的統一,比如藍色燈芯絨沙發的邊框居然是凹槽型的,而且看上去好像是嵌在牆壁裏的。書櫃的邊緣也是凹槽型的,就像是那種桌子邊緣的防漏裝置一樣。


    大家不知道有沒有見過小孩吃飯用的那種防漏桌麵,就是四方的桌麵邊緣連帶著一圈像水槽一樣的小凹槽,一旦小孩把水或者湯汁打翻,液體不會漏到地麵上,而是會囤積在桌子周圍的凹槽裏。


    書架邊緣和沙發邊緣的凹槽正是這種形態,惲夜遙的目光又轉移到身後的沙發上麵,發現也有凹槽。也就是說,這間房間裏除了電視和音響之外,其他家具上都有凹槽。那麽問題就來了,這些凹槽到底是用來幹什麽的?


    柳橋蒲的聲音雖然並不響亮,但卻透露出一股威嚴,廚娘趕緊迴答:“好的,我這就去!”


    也確實,此刻早已經過了晚飯時間,而廚房裏那連個小姑娘不知道在磨嘰什麽,一直都沒有把飯菜準備好。


    惲夜遙目送著廚娘離開娛樂室,眼中的神情逐漸由無奈轉變為銳利。廚娘似乎是特意來跟他提到某些事情的,但是惲夜遙目前還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關鍵部分。


    比如,廚娘到剛剛為止,都一直在指認怖怖就是把管家推下去的那個人,可是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特意來對自己說‘希望怖怖的事情是她老眼昏花看錯了’這樣的話呢?而且,廚娘剛才的那些話明顯是在強調,怖怖比他們更了解這棟主屋樓上和樓下的情況。


    惲夜遙覺得老太太好像是在暗示,她一定知道些什麽?卻又防著某些人不能明說,所以才跑到他身邊來,故意用話暗示他。但是,現在外麵客廳裏除了廚娘自己之外,已經沒有這個家的人了,她到底需要防著誰呢?


    皺緊眉頭,惲夜遙感到這個家裏存在的詭異越來越多了,他必須提醒顏慕恆和柳爺爺多加小心,他懷疑可能昨天來的18個人之中,有些人並不是第一次到這個家來,或者有這個家裏人以前曾經認識的人,反正他們隱藏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樣一來,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就變得更加隱藏了,惲夜遙覺得自己有必要盡快找到突破口。他還是認為,這個突破口就在娛樂室裏麵。


    剛才那樣一問一答之後惲夜遙腦海中已經想到了某種可能性,而這種可能性也許會幫他打開通往主屋樓上的大門……


    惲夜遙在主屋娛樂室內部繼續他的探索,而有著一張可怕臉龐的顏慕恆此刻正在褐色塔樓裏麵焦頭爛額。


    不是小魅的房間,而是那個中年婦女死亡的房間,奔跑的時候,男人口中還在不停重複著:“黑色,隱藏在黑色之中;藍色,吸引了視線,讓我看不到真相。”


    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在顏慕恆的灰色腦細胞之間來迴翻滾,讓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剛才想象到的東西。


    第五十八章怖怖的謊言下


    女孩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她隻感覺到眼皮酸澀睜不開,頭腦中的小小腦細胞也在繼續叫囂著想要睡覺。這一點女孩並不感到驚訝,那個人沒有立刻殺掉她已經是萬幸了。


    是的,被隱藏起來的女孩很清楚罪犯是誰!而且很清楚罪犯現在的位置,她是這棟詭譎屋中第一個被隱藏的人。也就是說,從今天一大早開始,女孩就已經不能自由行動了。


    原因在哪裏呢?女孩想著:‘他們大概是想要讓怖怖完全代替我吧!可憐的小怖怖,永遠都生活在迷霧之中。’


    這個時候,在昏昏欲睡的狀況下,女孩伸手在身體周圍胡亂摸索著,她的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做家務造成的。這一點與怖怖非常相似。


    想起那個總是希望把事情做好的小怖怖,女孩倒是清醒了一些,在她心底深處感到一陣唏噓,甚至湧起了悲傷的情緒。


    ‘怖怖,如果你真的想要代替舒雪的話,那麽小於要怎麽辦呢?’


    女孩想著的這句話讓人覺得非常奇怪,這棟詭譎屋中隻可能有一個小女仆,應該就是怖怖,那麽舒雪又是誰呢?這個問題,在之前隻提到過一次(請參考第十六章),經常到餐館裏打工的小女仆舒雪和他的男朋友小於,他們兩個人的身份似乎和怖怖還有廚娘口中的兒子小恆重疊了。


    舒雪經常到老板娘餐廳裏去打工是不爭的事實,她還會讓自己的女朋友小於帶禮物給老板娘,還有,老板娘也曾經看見過小於和管家一起出門,她認為小於就是廚娘的兒子,而舒雪就是別墅裏的小女仆。


    不過,顏慕恆也沒有心思管這些,帶著急躁和倉促,顏慕恆準備一口氣衝進房間裏麵,現在已經顧不上破壞現場這迴事了,因為顏慕恆所想到的線索就在現場內部。


    刀疤男人前腳剛剛踏進房間裏麵,還沒有接觸到血跡,他就看到有一個人蹲在血泊中研究著什麽?


    “喂!你是誰?!!”顏慕恆質問,聲音響到把屋子裏的人直接嚇得癱軟在地上。


    直到那個人迴過頭來,顏慕恆才發現居然是柳橋蒲的孫子柳航!他從案件發生到現在,一直縮在眾人後麵不吭聲,給顏慕恆的印象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為什麽現在居然會突然出現在兇殺現場呢?而且,顏慕恆根本就沒有發現他進來。


    “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啊,那個……我想來看看……不是,我隻是……”柳航站起身來,吞吞吐吐半天也沒有說清楚,這更加引起了顏慕恆的懷疑,要不是對他爺爺有足夠的信任度,顏慕恆可能當場就將他鎖起來了。


    “你說說清楚,到底在這裏幹什麽?!”顏慕恆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腳步向柳航靠近過去。


    見高大可怕的男人一臉要吃了自己的模樣大踏步走過來,那雙穿著黑色皮鞋的腳踩在半幹的鮮血上麵發出‘撲哧撲哧’地聲音,柳航嚇得更加不知所措了。


    顏慕恆等到靠近之後,才發現,柳航的手藏在身後似乎握著什麽東西。


    他也不廢話,而是加快腳步衝過去伸手就一把抓住了那隻手,往自己方向一拉,顏慕恆這個動作極為迅速,再加上他力氣大,一下子把柳航拉得整個人向前傾倒,差點臉朝下再一次摔倒在血泊之中。


    “不要看!!”柳航條件反射尖叫,他意識到不好,已經來不及了,手中一件女式的短外套就這樣暴露在顏慕恆麵前。


    顏慕恆並沒有馬上質問他,而是皺起了眉頭。眼前所見的物品與自己剛才想象中大相徑庭,不禁令顏慕恆感到很奇怪。


    老爺子最煩的就是孫子這一點,動不動就一臉委屈的樣子,一點都沒有男子漢氣概!他剛想繼續開口訓斥,沒想到這一迴柳航搶在了他的前頭。


    柳航並沒有開口,而是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樣東西。這是剛才在顏慕恆兇神惡煞的眼神之下,柳航拚命從那件女式外套上麵扣下來藏進衣服口袋裏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勇氣,隻是一時頭腦發熱,才這麽做了。不過現在想來柳航也並不後悔。


    躺在柳航手心裏是一塊服務員使用的名牌,上麵有兩排小字,第一排寫的是服務員的工號,第二排上寫著三個黑體字——沐西西!


    一看到孫子手裏的東西,柳橋蒲火氣更大了,他指著柳航說:“這是兇殺現場的東西?你就這樣光著兩手,穿著自己的皮鞋在裏麵瞎晃悠?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常識?啊!!”


    柳航還是不開口,將名牌往爺爺麵前又送了送,雙手在寒風中繃得筆直。


    之後,不管柳橋蒲如何怒罵,柳航都一聲不吭聽著,保持著同樣的動作麵對爺爺。直到老爺子自己再也說不下去了,從柳航手中一把搶過服務員名牌為止。


    這個時候,柳航從褐色塔樓出來已經有20多分鍾了,暴露在冷空氣下麵的雙手和腳裸都像凍僵一樣泛出青紫色,應該已經非常疼痛了。


    可是柳航並沒有退縮,他緊繃著衣著單薄的身體看著爺爺將名牌收進口袋裏,然後說:“爺爺,我認識西西,求求你,幫我證明西西並不是兇手好不好?”


    “誰是西西?”看到孫子這副樣子,柳橋蒲也冷靜了下來。


    “就是在雪崩中差點遇難的那個女孩,她之前一直在山下度假村裏麵當服務員,我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想帶爺爺來確認一下。可是沒想到……”柳航說到這裏停下了,他的嘴唇顫抖得厲害,應該是已經凍得受不了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件溫暖的羽絨服披到了柳航肩膀上麵,他身後傳來顏慕恆的說話聲。


    “老師,小航說得我來證明就行了,我看,我們也該差不多把身份透露給小航了吧!您就不要再罵他了,看他這樣我都覺得心疼。”


    再說,當時餐廳裏還有好幾個人,他們就算不看,也可以聽到連帆出入的聲音啊!事後,已經有幾個人進入衛生間看過了,完全沒有連帆的身影。


    所以,連帆這個人到詭譎屋別墅之後,已經接連出現了兩個與他有關的密室了。第一個是褐色塔樓他自己房間裏的神秘人失蹤密室,第二個是主屋裏連帆消失的衛生間。


    我們先來看褐色塔樓的神秘人失蹤密室。清晨,連帆很早就到餐廳裏麵了,他應該是第一個起床離開塔樓的人。但不是第一個走出房間的人。


    半夜在他之前有兩個人走出過房間,一個是因為感冒出了借紙的惲夜遙。他一出來就敲響了顏慕恆的房門,結果裏麵沒有迴應,然後,惲夜遙繼續向下。


    在每一個房門口都仔細聽了一下,聽到裏麵有唿嚕聲他就不敲門,繼續向下走。所以當時連帆房間裏也應該有唿嚕聲,說明半夜惲夜遙出來的時候,連帆是在房間裏麵的。


    另一個是因為噩夢驚醒的柳航,他在淩晨時分走出房門,聽到了黑貓發出的叫聲,下樓去確認。在此期間,他沒有去敲任何一個人的房門,所以當時柳航並不知道誰在房間裏,誰不在房間裏麵。


    發現黑貓之後,柳航就迴自己房間去穿羽絨服了。依然沒有和任何人交流。


    再次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柳航見到了惲夜遙和顏慕恆夫婦,然後,他又和王姐還有幾個小姑娘一起到樓下,去跟還沒有見過麵的喬克力和陸浩宇打招唿。在此期間,所有的互動和交流都繞過了頂樓的三個房間。


    柳航在見到王姐他們之前,敲過連帆的房門,但是裏麵沒有人迴應,因為連帆這個時候已經在餐廳裏麵了,房間裏照理說應該是空的。出了神秘人失蹤事件之後,我們就沒有辦法確定那個時間房間裏到底有沒有人了。


    以上所有的推斷,不知道大家看出來沒有?其實我是在說明連帆和柳航之間可能存在的聯係,也許大家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去思考一下,關於連帆前後兩次的失蹤事件,柳航是否插過手呢?而關於柳航那些不可能完成的行為,連帆又是否有機會幫上忙呢?


    這個時候,顏慕恆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一樣掏出手機,手機的信號還是和昨天一樣很差,不過勉強可以接通電話,顏慕恆馬上撥出了一串電話號碼。


    “喂,小遙嗎?你現在在哪裏?“顏慕恆大聲問道。


    “我在娛樂室,小恆,找到小魅她們了嗎?”聽筒另一頭傳來惲夜遙模糊的聲音,聽得出他很擔心顏慕恆這邊的情況。


    “還沒有,但是我這邊已經打開了通往鍾樓的大門,我需要去確認一下。小遙,你現在馬上去找老師,告訴他守在書房和女主人房間門的附近,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那兩扇房門。”


    “房門有什麽問題嗎?”惲夜遙問道。


    “這個等一下會有人告訴你的,反正你先讓老師守在那裏,然後你自己趕緊到我這邊來。”


    “好,我這就去。”


    等惲夜遙掛斷電話,顏慕恆迴過頭來對柳航說:“我去確認懸梯另一頭的情況,你呆在這裏等小遙,記住,要把你剛才的行動詳詳細細告訴他,不能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柳航明顯不明白為什麽顏慕恆不自己分析推斷,而是要讓惲夜遙過來,可是他又不敢多問,所以隻能點了點頭。


    柳航說:“顏先生,請拜托一定找到西西,我是真的很喜歡她。”


    “現在不需要說這個,我會全力以赴去救援的,因為這是我的職責,就像你爺爺一樣!以後,我請你在做事之前,先考慮一下你爺爺的感受。”顏慕恆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地瞥了一眼柳航,然後一頭鑽出了打開的房門,踏上平行向前的那條懸梯,向鍾樓方向前進。


    外麵密集的雪珠立刻包圍上顏慕恆的身體,伴隨著唿唿的風聲從房門外灌進塔樓裏側,因為焦急,站在門口的柳航並沒有感覺到寒冷,他直愣愣地盯著顏慕恆的背影,直到樓梯上方傳來詢問聲。


    惲夜遙繼續說:“不是的,柳爺爺,我隻是想要確定她們有沒有迴到客廳裏麵,這樣,您現在讓所有人到餐廳裏去吃飯,大家還不知道兇殺案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麽意見或者情緒,您自己留在客廳裏,反正隻要保證沒有人突然進入褐色塔樓就行了。”


    “小航說書房的那扇門可以反向打開,我相信小航不會說謊。反正具體的事情我們等一下再說,您一定要想辦法把那扇門反向打開,小恆等一下會通過外麵的懸梯下去,如果到時你們可以會和的話,我們再研究那裏的秘密。”


    “那我需要一直守在門邊上嗎?”柳橋蒲問道。


    “不用,這樣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這棟房子現在看來沒那麽簡單,包括廢墟那邊,柳爺爺,我猜測,小航這一次可能幫了我們大忙了!您反向打開書房門之後,就跟大家一起去吃飯,吃完飯讓所有人留在餐廳裏麵,之後您要注意聽客廳和娛樂室兩頭發出的聲音,有任何奇怪的動靜就用短信告訴我,這很重要!”


    “好,我知道了,小惲你和小恆也要注意安全,主屋這邊就交給我,如果那小子真的能幫上忙的話,就讓他跟你們一起行動吧,鍛煉一下我那個不成器的孫子。”


    說完,柳橋蒲掛上電話,邊上的秦森問他:“是塔樓裏麵又出什麽事情了嗎?”


    “不是,他們找到了一些失蹤者的線索,反正你們不用擔心,先去吃飯吧!”柳橋蒲迴答他說。


    “……那好吧!”秦森一直覺得那幾個人好像有什麽事情在瞞著大家,但是其他人不問,他也不好詢問,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準備朝餐廳走去。


    就在他剛剛站起來的當口,文曼曼從餐廳門口探出頭來招唿說:“飯菜已經都準備好了,快來吃吧!”


    文曼曼這一聲招唿起到了很好的催促作用,客廳裏剩下的幾個人紛紛向餐廳走去,在那些人的身影包圍中,文曼曼偷偷朝還未動身的柳橋蒲看了一眼,好像她已經發現了什麽一樣,表情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


    “那你就不要怪我老頭子說話難聽了,”柳橋蒲說道:“首先,我們不確定你是不是嫌疑人,對不對?其次,你拿什麽證明傳遞消息的時候,你不會刻意傳遞假消息,誤導我們的判斷方向?還有,你說要幫助我們跟蹤嫌疑人,但是如果真的發現嫌疑人,我們怎麽可能讓一個普通人幫我們去跟蹤,那是非常危險的,刑警絕不會拿普通人的性命開玩笑!”


    “那您是承認你們都是刑警嘍?還有,這裏的案子其實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吧?!”柳橋蒲話音剛落,文曼曼馬上拋過來兩個問題,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見老爺子被自己問住了,文曼曼說:“看來我是說對了,柳爺爺,求求您了,讓我幫你們吧!要不然,我可以呆在小遙的身邊,讓他指揮我,絕對不會影響您和顏先生還有小魅的搜查工作。”


    “而且,我保證,我會呆在你們的視線範圍之內,就算不是幫你們跟蹤,至少做個跑腿的也行,爺爺您想,你們老是用電話聯係或者自己跑來跑去的話,也容易引起懷疑不是嗎?我呢就當小遙的傳聲筒,把他發現的事情傳遞給你們,我連如何搪塞餐廳裏那些人都想好了,您就不要再拒絕我了,好不好?”


    一口氣說完,文曼曼充滿期待地看著柳橋蒲,這也許是她話說得最多的一次了,完全不像是她給我們的第一印象,此刻文曼曼看上去就如同孟琪兒一樣任性和聒噪。


    柳橋蒲沉思了一會兒,權衡利弊之下,他同意了文曼曼的話,“但是,”柳橋蒲補充說道:“你隻能呆在小惲的身邊,暫時不用你傳話,我們會用短信聯係。除非手機完全沒有信號,或者我們某個人處於危險之中,具體工作,讓小惲和小恆給你安排,記住,如果你不聽他們的話私自活動,那我就會毫不客氣把你關起來,直到案子解決為止。”


    “嗯嗯,我明白了,那我這就去樓上。”說完,文曼曼準備往餐廳裏過去。


    柳橋蒲喊住她問:“你用什麽理由上去?”


    柳航那邊暫時沒有什麽事情,繼續看惲夜遙的行動,首先要解釋清楚的就是顏慕恆究竟發現了什麽?這同小魅失蹤事件有著密切的關係。顏慕恆是通過黑貓發現兇殺案現場可能有什麽地方還存在著秘密。


    黑貓當時一直在引誘顏慕恆注意它,然後躲在牆壁陰影中,將自己整個身體隱藏起來,隻露出一雙藍幽幽的瞳孔。


    那麽顏慕恆得出的判斷是什麽呢?黑色中突出的藍色物體,藍色中隱藏的秘密,這兩樣東西讓他看不清真相。總結一下就是錯覺,在兇殺房間中有一個地方存在著讓人忽略真相的視覺錯覺。


    惲夜遙當然不可能知道黑貓帶來的提示,所以他隻能依靠自己的直覺和判斷能力。房間中央大片的血跡已經幹涸,從鮮紅色變成了褐色,有些血跡濃厚的地方甚至已經發黑了。內髒和屍體被移走之後,多少殘留了一點碎肉在床鋪上麵。


    這些碎末緊緊黏在厚厚的被褥上和血跡差不多都混合到一起去了,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分辨。床鋪周圍的地麵上也是大片大片的暗褐色汙漬。


    視線再擴大一點範圍,看向沒有被血跡浸染到的地方,右手邊是印花桌椅,左手邊是靠牆的衣櫃,這些擺設惲夜遙已經很熟悉了,因為每一個房間差不多都是一樣的。


    惲夜遙皺眉思考著。他發現衣櫃的髒汙程度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會將衣服放在裏麵,而且衣櫃虛掩的櫃門看上去也很不自然。


    大部分人的行李都放在房間地板上,惲夜遙想起管家說過的幾句話,一開始提到昏迷者的時候,他說這棟塔樓裏的房間是所有客房條件最好的。現在看來,明顯是為了把傷者放置在這裏而找的借口,當時還沒有人了解屋子狀況。


    然後是在樓下吃早飯的時候,因為柳航提到他的手表不見了,管家解釋過這邊沒有床頭櫃,可能是被女仆放在床下的抽屜裏了,這也是在說謊。根據之前的了解,柳航起床的時候還不到五點鍾,而管家自己承認過,這個家所有的家人是在今天早上五點半的時候開始勞動的。


    惲夜遙伸出手拉了拉那柔軟的物體,‘看來這裏的異常顏色被什麽人發現,然後把外套給拿走了,所以犯人才會迫不得已用鮮血將它掩蓋。’這種想法就像一盞明燈一樣照亮了惲夜遙的思維,令他開始注意自己原本不太會去注意的某些細微之處。


    犯人為了掩蓋致命的黑色,才會把屍體切割成那個樣子,還將內髒全部都掏出來,隻為了不遺漏任何地方而已。可是他的時間太匆忙了,以至於做完一切之後來不及確認一下就隻好離開。這樣一來的話,那幾個男人就都有嫌疑了,其中也包括柳航和連帆。


    不過,惲夜遙相信,柳航不可能殺人,因為柳航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具體他的不在場證明是如何形成的,惲夜遙目前沒有辦法詳細說明,總之一點,柳航因為意外的行動,不僅給他們,也給自己幫上了大忙。


    身體繼續隨著顏色向下傾斜,惲夜遙在滿眼的紅色和黑色之中,找到了兩點墨藍色的‘珍珠’,就如同夜晚貓咪的瞳孔一樣。


    ‘怪不得被每個房間都用了那種顏色來掩蓋,原來是這樣啊,外麵是偽裝,內裏是提示,真是簡單而又實用的一種方法。’惲夜遙在心裏輕微感歎了一句,單手扶上了已經沒有布料遮擋的邊緣,另一隻手用力去拉藍色的‘珍珠’頂端。


    很快,兩樣精致的東西就被握在了他的手心中,某個地方也同時出現了兩個小小的黑洞,在鮮血的掩蓋下倒不覺得有那麽顯眼。


    顏慕恆想到的秘密現在一半已經被惲夜遙破解了,但是更加簡單的另一半卻因為沒有黑貓的提示而被演員繼續忽略了過去。此刻,惲夜遙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剛才自己用力推擠也沒有打開的地方,重新向那裏走了過去。


    顏慕恆走過懸梯之後,很容易就進入了鍾樓,在這個時候,他低頭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讓他開始相信柳航的話語了。


    在身體底下,居然可以看到主屋的屋簷部分,雖然被白色而且積滿了雪的平台擋住了,但是顏慕恆還是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屋簷翹起的地方。本身在懸梯下麵修建平台是為了防止有人無意之中摔落造成致命傷害,但是這裏平台的作用應該並不僅僅於此吧。


    刻意卷曲過的頭發此刻像稻草窩一樣紛亂,兩隻手上抓滿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肉塊。發現有人進來,女人驚恐地把手裏的東西朝來人扔過去,嘴裏還在不停發出尖叫聲。


    由於金屬牆壁的反彈,這尖叫聲顯得特別刺耳,幾乎要把顏慕恆的耳朵震聾。


    由於條件反射,再加上不想更加刺激眼前的女人,男人稍稍退出了一點金屬空間,然後說:“老板娘,我是昨天在你店裏吃飯的客人,你還記得嗎?”


    原來這個人就是餐館的老板娘,她被人一直關在大鍾裏麵,而且犯人還將褐色塔樓裏麵被折疊的屍體和那些內髒,全都扔進的這個機械室裏麵。


    大概老板娘就是因此被嚇出了失心瘋,此刻顏慕恆已經可以確定,小魅和西西根本就不在這裏,小小的機械室內部幾乎被老板娘和屍體占滿了。


    顏慕恆想著怎樣才能幫助老板娘出來,卻沒想到懸梯上麵突然傳來了女孩的尖叫聲,還伴隨著碗盤掉落下去的聲音。


    猛然迴頭一看,原來是文曼曼,這小姑娘到這裏來幹什麽?難道是老師讓她上來的?


    顏慕恆頭一次感覺柳橋浦也有那麽一點不靠譜,他當然不會想到文曼曼是送飯菜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基本沒有幾個人能想得起來吃飯。


    “是誰允許你到這裏來的?”顏慕恆脫口而出朝文曼曼大聲吼道,他臉上的刀疤此刻在女孩眼裏顯得特別可怕。


    文曼曼戰戰兢兢地說:“是柳爺爺讓我過來幫忙的,還有就是,給你們送飯!”


    “送飯?”顏慕恆有些不明所以。


    文曼曼繼續說:“就是晚飯呀!你難道連晚飯都忘了嗎?”這迴小姑娘的聲音大了一些,可能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吧。


    “既然是送飯,那就趕緊把飯菜放下迴去吧,不要再過來了!”顏慕恆怕文曼曼進一步看到那些醜陋的屍塊,失控更加驚嚇到大鍾裏麵的餐館老板娘。


    可是小姑娘居然站在原地沒有動。顏慕恆朝她瞪了一眼,說:“讓你趕緊走聽到沒有?!”


    就在短暫的停頓中,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王姐問:“是誰?”


    “是我,文曼曼。”


    “曼曼你還沒有迴主屋去嗎?”王姐有些疑惑,繼續問道。


    “王姐你快開門,我有事拜托你。”


    聽到文曼曼的請求,王姐放下碗筷朝門口走去,當她拉開門的時候,看到文曼曼滿頭大汗站在門口。


    “你怎麽了?這麽匆忙幹什麽?”


    “沒什麽,讓我進去了再說。”文曼曼進入房間,順手關閉了房門,然後對王姐說:“我現在需要換上怖怖的衣服,你們先不要問為什麽,等一下顏先生會來說明的,我現在必須盡快換衣服。喬先生你能到房門口去等一會兒嗎?”


    文曼曼一口氣說完,王姐和喬克力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既然顏慕恆知道,那就是和調查有關係了,有可能是顏慕恆和惲夜遙希望文曼曼扮成小女仆的樣子去做什麽事情吧。


    喬克力站起來說:“那好吧,不過隻能十分鍾哦,這裏有病人和傷員,我不能夠離開太長時間的。”


    “五分鍾就夠了,我們很快的。”說話之間,文曼曼為了抓緊時間,已經在脫外套了,喬克力隻好立刻朝門外走去。


    來到房門外,這位黑皮膚,其貌不揚的‘巧克力’先生就靠在了門板上麵,他仔細聽著房間裏的動靜,現在可不能再出意外了,他必須加倍小心才行。


    果然隻用了五分鍾,文曼曼就一身怖怖的打扮從房間裏出來了,她的發型也刻意讓王姐打理了一下,盡可能接近怖怖的樣子。


    離開房間之後,她就快速朝柳航所在的塔樓底部奔跑過去,喬克力一邊迴房間,一邊問王姐:“她在做什麽?是不是顏先生從鍾樓那邊發現了什麽?”


    “也許吧!”王姐當然搞不明白,所以隻能這樣迴答。


    撇開兩個人不談,我們很清楚文曼曼的目的是要扮演怖怖讓大鍾裏麵的老板娘信任她,以便於能夠安然救出餐館老板娘。


    可是文曼曼卻明顯不想讓她再說下去了,女孩鼓起勇氣,把頭探進大鍾機械室裏麵,用一根手指比在嘴唇上,輕聲說:“噓!安靜,我們出去散步吧。”


    “好啊!你不來打工我都好寂寞,因為怖怖有的時候……”


    “噓!管家在樓下呢!我們要小心一點!”文曼曼繼續示意老板娘禁聲,這一迴好像起到了一點作用,老板娘不再說話了,但她依然直愣愣盯著文曼曼看。腳下並沒有動作。


    引導了幾次,文曼曼都沒有讓老板娘走出大鍾,在一邊的顏慕恆有些著急了,他問:“曼曼,你們在說些什麽?快點吧!”


    “就快了,顏先生,耐心一點!”文曼曼的聲音從機械室裏麵傳出來,顯得悶悶的,很明顯,她不能夠太大聲,以免嚇到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老板娘。


    緊接著,文曼曼突然從大鍾裏麵縮迴頭顱,顏慕恆以為老板娘要出來了,趕緊探頭去看,沒想到卻被文曼曼懟了一句:“顏先生,你這個樣子她一出來又要被嚇壞了,要不你先退迴到柳航那裏,等我吧老板娘安然送到褐色塔樓那邊再接手吧!”


    “可是我走開了,萬一老板娘發起瘋來把你推下去怎麽辦?我不能放著你的安全不顧。”顏慕恆冷淡地說。他那張臉由於傷疤的限製,做不出多少表情來,所以總是讓人感覺冷冰冰的。


    文曼曼說:“不要緊的,老板娘已經認定我是怖怖了,所以她對我不會有危險。”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有什麽不對勁就大聲叫我,知道嗎?“顏慕恆不放心地離開了懸梯,迴到褐色塔樓裏麵,但是可以看到他烏黑的眼珠還是停留在門縫邊上,一直朝文曼曼這邊張望著。


    趕走顏慕恆之後,文曼曼小心翼翼迴到鍾樓裏麵對老板娘說:“管家已經走了,他不會知道我在你餐館打工的事情,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將你的事情告訴這個家裏的人,來吧,到外麵來,我們一起去踏雪。”


    很明顯,文曼曼在機械室內外所說的話大相徑庭,這已經不單單局限於讓老板娘安心的範圍內了。看樣子,文曼曼似乎是認識名叫舒雪的人。可是她與舒雪又有什麽關係呢?這一點讓人真的疑惑不解。


    柳橋蒲始終認為,唐奶奶應該是這些人中最最清白無辜的,對這位老夫人,他從一開始就頗有好感,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一點。最重要的是唐奶奶曾經開辦過早教中心,對一些簡單外傷和應急救援的基礎知識都是了解的。


    既然她說了剛才的那些話,就代表已經看出了一點端倪來,所以柳橋蒲沒有直接拒絕她的問題,而是采取了拖延的措施。等到把這棟房子全部打通之後,剩下的人總也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暫時隱瞞不過是不想讓他們太過於恐慌而已。


    所以,現在先拖延著,之後再見機行事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如果一味地強硬拒絕,反而會導致別人更多的懷疑。


    兩個人的對話讓躺在唐奶奶懷裏的雅雅微微動了一下,她睜開朦朧的眼睛問奶奶:“現在幾點鍾了?”


    “你別管這麽多,安心在奶奶懷裏睡覺就行。等一下迴房間的時候我叫醒你!”在唐奶奶轉身去安慰孫女的時候,也讓她暫時中止了對柳橋蒲的詢問。


    趁著這個當口,柳橋蒲站起身來向娛樂室走去,晚上坐的時間太長之後,感覺腰酸背疼的,正好去看看娛樂室裏的那些人都在幹什麽?


    光聽見吵吵嚷嚷的聲音,讓柳橋蒲大致有些不放心。此刻,餐廳和廚房之間的阻隔已經全部打開了,廚房裏,完全恢複的廚娘、桃慕青和代替文曼曼進來幫忙的夏紅柿,正在一起收拾著從下午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打理過的廚房用具。


    剩下的人就全部在娛樂室裏了,當柳橋蒲進入的時候,正好看見秦森從娛樂室的內置樓梯背後探出頭來。


    “你幹什麽去了?”柳橋蒲皺起眉頭問了一句。


    秦森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他說:“柳爺爺,我去上個廁所啊!”


    “可你身上怎麽有雪。”


    “有雪?”秦森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又把手在頭發上胡亂搗弄了幾下,果然,白色的雪花紛紛飄落下來。


    他自己也是覺得很奇怪,小聲說著:“唉!這是怎麽迴事呢?廁所裏的窗戶也沒有打開呀!”一邊說,一邊還迴頭看向廁所的方向。


    黑暗的走廊裏一個人也看不見,惲夜遙兩頭觀察了一下之後,迅速轉移了自己的位置。他並不打算聽柳橋蒲的話,讓顏慕恆去探索,這棟房子裏的詭異事件,已經引起了惲夜遙濃厚的興趣,他要自己去研究所有的真相。


    未來生活方式的一隅此刻在惲夜遙思維中朦朦朧朧顯露出來,在不知不覺中,他開始尋找自己喜愛的風景,這是一種夾雜在黑暗和光明之間的風景,就像盛開的地獄之花一樣令人著迷。


    自從經曆過悲劇女神的洗禮之後,惲夜遙越發想要朝著自己夢想中的風景前進,這種願望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也讓他萌生了可以與謝雲蒙肩並肩的期待。


    演員壯著膽子朝剛才腳步聲離開的方向摸索過去,那裏好像是無盡的黑洞一樣看不到底,很快,修長的身影便被墨色吞噬了,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


    ——


    這裏我們要先來說明三個問題:第一,黑貓為什麽會做出引導顏慕恆發現線索的行為。


    事實上,黑貓是不可能知道兇殺案線索的,它那樣做隻能說明這是它經過人為訓練之後,保留下來的一種習慣。從之前詭譎屋裏人的對話中,我們可以了解到黑貓絕對不是這個家裏的寵物。


    而且晚上褐色塔樓兩頭的門都已經封死了,黑夢如何能進得去?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黑貓是某個人放在行李裏麵帶進褐色塔樓的。而且這小家夥一定受過專業訓練,要不然不會那麽乖。


    有一個非常了解詭譎屋秘密的人將黑貓帶進了塔樓裏,然後將它放出來,在其他陌生人麵前表現出那些怪異的行為,有意無意之間提點著人們這裏的某些不可思議之處。


    再進一步推理,這個家之所以會在眾人入住第一天就發生那麽多奇怪的事件,也許和帶黑貓進入的人也有脫不了的幹係。為什麽要殺死管家?將餐館老板娘藏進大鍾裏麵?一般會認為是為了保護秘密,但我們反過來想一想,這也是暴露秘密最快的途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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