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梅站在距離肖博不遠的欄杆前佇立了很久,感覺她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因為她臉上的表情和姿態充滿女性的輕柔,刻意在他麵前散發她的魅力,肖博不知道她是否意識到他在背後看她。肖博默默地欣賞著她,這種欣賞如同看平靜的大海一樣,毫無衝動。

    前麵就是棒棰島了,看見了麽?海裏的那個巨石那是棒槌,像不像?

    這裏有個傳說,你知不知道?烏梅問,肖博懶得迴答,三歲孩子都知道的事,這不是變相貶低他的智商麽。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吧!話說當年張果老等八仙過海跟敖廣大戰時,張果老藏寶囊裏有一隻千年人參偷偷跑了出來。這人參可大有來頭,它原是一株長在玉皇大帝後花園裏的餐天風,飲仙露,五千年開花,五千年結果,又五千年成熟的金棒棰花的果實,不料有一次,王母娘娘在低頭賞花時,不小心帶起一陣清風,把這吹到人間落於張果老藥地裏,因它朝暮跟張果老一起修煉,吸收仙氣,得道成精了。張果老在功德圓滿時決定把它獻給玉帝,可這參精沒有自我獻身精神,不願被獻上天庭,被玉皇煲成人參粥。這次得到機會,它是死也不肯迴頭了。

    在這海邊住著母子倆,兒子關仁很孝順、很勤快整天就知道幹活和侍奉體弱的老母度日,天天在山下開荒種地,拾草打柴。有一年伏天,關仁在山上砍柴,快到中午了,天格外的熱,使人喘不過氣來。他把衣服搭在肩上,從山上往下走。剛走到半山腰,就聽見前麵不遠處的地方有人喊:“救命啊!救命!” 關仁急忙跑過去,見一個老太太躺在一塊大石頭上,嘴裏直吐白沫,跟他要水喝。關仁知道這個老太太中了暑,趕忙將背上的一根長木棒支在地上,把衣服搭在木棒上,給老太太的頭部遮上陰涼。然後跑下山去,舀來一大瓢涼水。老太太見了涼水,爬起來一口氣喝幹了一瓢水,然後一聲不吭就走了。一天,關仁到山上拾草,選了一塊地方,草長的又高又厚實,他正在割草,突然間,飛過來一隻小黃雀落在他跟前,嘰嘰喳、嘰嘰喳叫起來,這小雀長的金黃金黃真好看,叫的聲音也好聽,他伸手剛想捉,撲啦一聲飛了,飛得也不遠,也不過兩三丈遠,就落下來,嘰嘰喳、嘰嘰喳又叫起來,好象召喚關仁到它跟前。可是關仁剛到跟前小雀又飛了,就這樣他攆了幾次也沒捉著。後來小雀落到一棵大樹上,關仁攆到樹跟前累得直喘,他就坐在樹下歇息一會兒。這時候,小黃雀又叫了起來,關仁想:你飛也飛不遠飛,我捉你也捉不著,你叫喚什麽?他就把住樹枝使勁搖,看看小黃雀還飛不飛。誰知他這一搖,小黃雀“騰”的一聲飛走了。又聽吧嗒一聲好象閃一道金光,沉甸甸的一個東西掉在草堆裏。他扒拉草堆找,一下子扒出一塊金子。關仁有了錢決定買船揚帆過海去采藥為母親治病。他安頓好家裏後,就出海了。關仁坐在船板上,暖烘烘的太陽象火盆似地曬得他直冒汗,他前仰後合使勁搖著櫓,小船箭一般向北駛去。突然,狂風驟起,東南方飄來一片黑雲,隨著,大海掀起排排巨浪,船顛起老高。關仁心立即揪了起來抬頭一望:“壞咧!變天了!”話音剛落,一個浪頭打在船尾,水花濺了滿身,風趕著浪,浪掀著船。風浪一陣大似一陣,一陣強似一陣。船,失控了,一會兒在浪尖上顫抖,一會在浪穀裏掙紮。忽然關仁看見一盞紅燈,在小船不遠的前方淩空掛起,霎時天空放晴,海麵風平浪靜。風迅速停了。他的船被刮到了一座無名島上。他從船上下來順著海灘轉悠,當他再抬起頭來時,隻見一個大海龜在海浪中遊來遊去來,一會兒這碾盤大的海龜就伏在礁石上,他想抓住這隻海龜,就走過去兩手抓住龜蓋用力一掀,竟把他晃了個跟頭。原來,這是個死龜,龜蓋被他給揭開了。忽然,他看見龜蓋裏有顆閃閃發光的圓珠子。他用手指彈彈,又湊到鼻子邊聞聞,一股香味直撲鼻子。關仁想,這圓球挺好看的,帶迴去說不定能用得上。他就撬下了這珠子,用布包了一下,紮在腰裏,迴到了船上返航。

    關仁夜宿日行疲勞極了,不知不覺地睡著了,正在夢中被驚醒,腦袋撞到船頭上了。用手一摸,頭上起了個雞蛋大的包。原來船擱淺了,他到家了。

    當他登上岸時,遠處天空忽然黑壓壓過來烏雲一片,嗡嗡聲鋪天蓋地。有村民看清之後大喊:“不好了,過蝗蟲了。”村民們急忙拿起掃把趕到莊稼地裏,從地東頭到地西頭,撲打落在莊稼葉上的蝗蟲,再迴頭看那莊稼,青葉全無,隻剩下一片被啃嚼過的白杆。大家氣得仰天大罵。關仁叉著腰也跟著大家一起罵,突然褲子一鬆,腰帶斷了,腰帶上纏的珠子掉在了地上。這時,隨著一群看熱鬧的人來了一個遊方化緣的和尚,看到地上的珠子,分開人群,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就合掌坐在珠子前念起來。人們都覺得稀奇,都湊到和尚跟前,關仁忙把和尚扶起,和尚不肯起來,告訴他,這不是普通的珠子,是海神的掌上分水的明珠,它能鎮住興巨風的海妖。他請求關仁把這珠子還給海神,以便製住海妖蝗災。

    關仁兩手空空、精疲力竭迴到家,忽見一破衣爛衫的丐女暈倒在自家門前,關仁也不多想,抱起丐女進了屋。然後讓老母掐人中,捏鼻梁,連唿帶喚,又熬了半碗薑湯灌進去,丐女方緩緩醒來。丐女哭訴她老家也鬧了蝗災,餓死的人屍骨遍地。金貴聽著心痛,讓丐女洗抹一遍,再看時竟是一個眉目清秀的黃花閨女。老母看著喜歡,就想做主與關仁結親。老母偷問丐女意下如何,丐女言為報其救命之恩,願以身相許。關仁喜出望外,簡直是天上掉下餡餅---不,一個媳婦了。以柴為香,指海為媒,拜謝過天地後,兩人擇日成親。這丐女就是參精!參精落到海邊,看到此處山水甚佳,民風樸實,猶其是每天上山砍柴,下海捕魚的非常勤勞的關仁讓她感動,私下愛慕。經過考驗後,覺得他可以托付終身。但她也不敢告之以實情,將身世全盤托出,害怕太過張揚,消息泄露出去,被張果老找到,或是讓壞人得知起歹心,也怕橫來的富貴,使人變懶,有錢變壞。

    參娘子為使丈夫上山、下海省些力氣,召來土地想讓他把山路修平。那土地從沒人讓人這樣唿來喝去的,心中不舒服,索性偷懶,草草了事。把山路上坡變成下坡,下坡變成下坡-----就是現在的怪坡。參娘子手巧,自從嫁給關仁後,老母親的病神奇般地好轉了,因為她親自采草根煎藥湯,每次都拔下一根頭發放到藥鍋裏。兩人男耕女織,日子倒也過得和美。

    再說那張果老戰完海龍王到達天門,才發現做獻禮的人參不見了。於是化成雲遊算卦的道士四處尋找,發現此處的山路頗為奇怪,招來土地問明緣由。終於發現身藏此處的人參已嫁為人婦---生米煮成熟飯了。張果老是人變的神仙----基層出身,大體知道是人的劣根性:見利忘義;見異思遷;喜攀高枝;這山望著那山高;貪財好色;嫌貧愛富,這些都繼承他們的祖先猴子的遺傳基因。如果還是生米的話,說成一門好親,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他既不能強搶民婦;也不能做第三者插足,另行給人婚配,拆散鴛鴦---惹來千古罵名,說他沒腦子,沒技術含量,智商太低,給神仙的名聲抹黑。於是心生一計,在廟會時,特意在關仁的攤前表演戲法—抖仙繩。

    仙繩可神了,往空中一拋,繩裏就套住幾個活靈活現的骷髏頭,在地上一抖,石頭就變成黃燦燦的金條。

    無論多大的東西,隻要用捆仙繩一捆上,隨手可攜起。

    關仁心象被貓抓了,蠢蠢欲動,看得眼都直了,太神奇了:如果有了它來捆柴,就不用擔心砍多了柴,而拿不動了----每天不用費力氣挑柴了。一次砍幾天的柴,那就不用成天去砍柴了,換錢了。

    於是他就上前詢價,張果老看破他的心思,故意麵露難色:看你這身的穿著,一定也拿不出多少錢來。這是我吃飯的家什,不能賣賤了。不過我是有求必應,我這裏正缺少圍場收錢的人,我看你麵相挺善,可以成為同道有緣人,仙繩遇見喜氣,可現場變金、變銀;遇見陰氣鬼魂纏身,就能降妖除魔。不過你現在身上陰氣太重,所以你必須得迴家收鬼降魔、除去晦氣。你老母久病不能愈痊的原因,就因為這,我可以給你幾段仙繩,迴家給每個人套上,然後就可來我這裏幫工,以一年為期,我當場可以預付定金。說完拿出幾個金元寶來。

    關仁那見過這許多錢,他大喜過望,滿口應承下來,他指望著把草屋變金屋、銀屋,發財指日可待,焉有不應之理。於是欣然同意。張果老把仙繩剪下一小段,告訴他,迴家後要用這個紮在他家人的頭上,必須紮個死結。

    張果老望著蒙在鼓裏的關仁背影,掐指一算,暗自高興:今夜三更,就可以收參了!大功告成!

    關仁興高采烈,買了許多酒肉喝個醉醺醺,東倒西歪的迴家。在溪邊碰見洗衣服的參娘子,他不敢說明情況,隻是說現在柴禾市場行情看漲,需求過旺,加上今天遇到貴人,柴買了個好價錢,賺了許多錢,順便給她買了個根頭繩。參娘子也非常高興,信以為真,不知這木頭何時學會體貼人了!關仁隨手把頭繩紮在她頭上---打了個活結,也許捆柴時紮慣了活結,把張果老的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然後他踉踉蹌蹌,頭昏眼花,迴屋昏頭大睡。

    參娘子自紮上頭繩後,頓覺頭如大山壓頂,昏倒在溪旁,變迴參狀,紮進土裏,隻露出頭繩活結。

    人算不如天算,不想這一夜發大潮,潮水裏衝出無數的大螃蟹,在山邊亂爬,其中一隻大蟹鉗子爬到繩邊耍起來,觸動了機關,鬆開了活結。

    參娘子悠悠醒來,借著月光認出這根捆仙繩。以前在百寶囊裏,日夜廝混當然眼熟了,知道大禍臨頭,但也想弄明白這是怎麽迴事,迴到家中,看到堆在桌上的元寶和酒氣熏天鼾聲如雷昏頭大睡的丈夫。覺得自己被貪財的見錢眼開的丈夫出賣了,心中悲憤交加,心灰意冷,非常失落。知道自己難逃天羅地網,遂用仙繩捆住那些元寶,拋向屋後。

    當初算我瞎了眼,看錯了人,嫁給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人。知人知麵難知心!你若想得富貴,不費吹灰之力,還用得著求別人算計我麽?不知道世上最珍貴的,就是你身邊的人!

    她帶著滿腔悲憤,來到海邊,自斷筋脈,投海自盡,海裏立刻升起一個像捧捶一樣的小島來。而被拋向屋後的仙繩和元寶,分別就是十八盤中的羊腸小道和被繞來繞去的山巒。棒棰島由此得名。不可否認,肖博從沒聽說過這故事,但他也不想承認自己孤陋寡聞,奇怪,她從哪裏知道的?

    我告訴你,那棒槌島可是國家級別的聖地。所有的高幹,夏天都來避暑過。他們一來就要封島了,隻可遠觀,不可近瞧。讓我再考考你,你不是古文也挺好麽,來,不用我們這種人歌功頌德,隻是命題取景,咱們發揮一下想象力:

    海光日影出鼇山,

    山為天仙降下凡。

    不知仙可行天日,

    山今仙時作何年。

    及時煙雨雲生浪,

    無夜花林月映川。

    別有瓊樓玲瓏起,

    天上人間是清寒。”

    望著煙波浩淼的大海,看著她依在護海堤欄上的樣兒,肖博知道遇上難纏的對手了,今天的事是沒完了:

    向來天上有洞仙,

    仙勝天工巧人間。

    別有仙山自天降,

    氣衝波瀾動紫煙。

    空中樓閣淩雲起,

    無邊風月儲洲懸。

    不禁橫笛憑欄上,

    心神俱非已飄然。”

    肖博決定主動出擊,不能讓她牽著鼻子走----跟她死打爛纏,要速戰速決,要不自己太被動了:“這樣的破銅爛鐵,我這還有的是,你收好了吧。不過你要是寫不出,我也不勉強-----就算欠我個人情:

    “對乾坤萬裏浩瀚平,

    更喚起豪情,

    快,唿朋召友,

    推杯換盞,

    熬雪練冰.

    把酒吸幹東海,

    嘯歌拍潮生,

    弄影當空舞,

    痛飲月明.

    不須細斟慢飲,

    論胸襟才氣,

    誰提劉伶.

    看,雲飛浪湧,

    今古重排名.

    借長風,

    忘形物外.

    訪仙山,

    逍遙上蓬瀛.

    攜麻姥,

    青梅在手,

    笑評輸贏.”

    “這個麽,我也會,為公平起見,我也還你一首,憑什麽我要欠你的,太瞧不起人了,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我就叫你欠我的,怎麽?”她把頭一甩,她用挑釁的口吻說道:“

    玉宇寶階,

    獻酒供醉,

    斟起五湖三江。

    念我遠來,

    浪起奉迎,

    撣落一身潮霜。

    長袖舞羽裳,

    流弦彈神曲,

    溢彩寒光,

    唿風喚雨,

    切雲削玉試鋒芒。

    把盞中流炎涼,看紅塵未改,

    世事迷茫,

    迴天無術,

    所幸青山別無恙,

    可與話滄桑。

    古今夢同在,

    何處仙鄉,

    此去蓬瀛路遠,

    扶搖上汪洋。”

    嗬嗬,你學聰明了,還會搶答了,小樣吧!

    肖博搖搖頭:“這個不好,應這樣改:

    “浩蕩橫臥,

    開晴空寥廓。

    念我遠行,

    鼓浪相迎。

    撣落掉一身潮塵,

    而今別來所幸,人漸老、

    青山無恙。

    瀛洲渺,懷古憂思,

    願撫岸追遊。

    釀霜,摘嫩浪,

    脆折無數雪。

    攀桂搖風,

    把雲枕月

    弄勺北鬥舀東海,

    萬頃波濤斟盡,

    聞雞舞,

    魯戈何在?

    滄桑空存勝跡,

    唯有長流。”

    “就你的好,我看不咋樣。”她輕聲說了一句,手背掩著嘴笑了。分明對他的一番表白很覺可笑,把包向後一甩,抬腳要走。

    肖博聽後氣得不行,“天哪,太不公平了,她敢這樣說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把她從水深火熱的暗無天日的地方拉出來,唿吸新鮮空氣----陪聊了半天,錢不提倒也罷了----提錢太俗,她竟然一點也不感激我!這讓我說什麽,既生瑜,何生亮。小丫頭片子,這不反了。”想做解釋,但沒找到合適的借口,最終也隻好咽下這口惡氣。“我得把她向我擅長的曆史、神話裏引,讓她進入我的包圍圈,用大部頭來嚇住她。”想到這,於是說:

    “咱們就這麽比,也沒什麽意思,題材太窄了,字數太少了。要寫就來個大部頭的,幾萬字的,我最近正在研究神話和曆史,準備寫個男神係列的,要不咱們準備準備,比比這個。”

    “男神,什麽叫男神?”她驚詫地皺了皺眉頭,有點手足無措,對肖博的話甚是迷惑。她中計了,肖博心裏暗笑,表情上沒帶出來,依舊一本正經:

    “我不是說了麽,我對異性不感興趣,所以我就寫同性的。”

    烏梅怪怪地看了肖博一眼:“想耍花招,行,我奉陪就是了。說說看,準備寫哪些人物?”

    其實哪有什麽男神,肖博不過信口胡編罷了。既然問了,就得硬著頭皮說下去:“像盤古,誇父追日等等,隻要是男的就行。”

    “這個簡單,就這麽定了,到時可不許耍賴皮!”烏梅點點頭,她若有所思,欲言又止。肖博鬆了口氣,拍了拍胸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別拍了,雞胸。”

    “對,我沒胸,你有胸成了吧。”

    “流氓。”

    我流氓,就興你說不興我說。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肖博憤憤不平地說:“再說,我給你耍個流氓看看!”

    “就你,不是我小瞧你,有哪個賊心,沒那個賊膽。”

    “我那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

    肖博恨得牙根直癢癢,真想很很地一把拽住她的馬尾巴,方解心頭之氣,但又不敢太過輕薄。

    “你怎麽了?”烏梅好像看出來點什麽,問道。

    “沒什麽,我這個牙有點疼。”肖博忙解釋道。

    “磨牙,你也不是屬耗子的,你在磨刀吧?

    “霍霍磨刀向牛羊,這可是你說的,我把你打殘得了,養你一輩子吧。”

    烏梅甩動著腦後的馬尾辮走遠了,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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