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遍了乾清宮,隻在楚楠的身上發現了“來不及處理”的鴆毒,楚楠毫無懸念地被關了起來。

    大理寺介入此事,大理寺卿親自審理了楚楠。

    “聖上的毒不是我下的!”

    “殿下如何解釋你身上的鴆毒?”

    “鴆毒不是我的。”

    “但它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就是我的?”楚楠挑眉,掃了一眼大理寺卿的衣襟,一個健步邁過去,把藥瓶塞進了他懷裏,“現在它是你的了。”

    大理寺卿瞠目結舌地看向楚楠:“殿下?”

    楚楠靠上椅背,意態閑閑地望著他:“你謀害聖上,還嫁禍我。”

    大理寺卿無可奈何地搖頭:“殿下,不要無理取鬧。”

    楚楠道:“我沒無理取鬧,鴆毒在你身上,你才是罪魁禍首。”

    大理寺卿沉下臉:“殿下,您的毒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搜出來的。”

    楚楠指了指周圍的衙役:“現在你是也在眾目睽睽之下搜出來了。”

    大理寺卿扶額:“他們都看見是您把鴆毒放到我身上的。”

    楚楠眉梢一挑:“哦,原來還需要人證啊。”

    “是。”

    楚楠攤手:“那有人能夠證明是我給聖上投的毒嗎?有人親眼看見嗎?”

    大理寺卿無奈地看著他:“殿下。”

    楚楠不與他耍花腔了,神色一肅,小聲地說道:“你聽好了,這瓶鴆毒不是我的,是皇後給我的,我隻是忘記還給她。”

    大理寺卿古怪地皺了皺眉:“皇後?殿下您是指控皇後唆使您給聖上下毒?”

    楚楠眸光一顫:“當然不是!是蘇皇後給我母後,逼迫我母後毒害聖上的!”

    大理寺卿半信半疑:“蘇皇後為什麽這麽做?”

    楚楠歎道:“因為她不是真正的蘇柔,她是已經過世的淮南王妃霍冰,她記恨聖上與皇後,因為一些大人和我都心知肚明的事,所以,她迴來複仇了。”

    大理寺卿迷惘地張大了嘴——

    “複仇?不可能吧。”霍皇後拿起一顆飽滿的龍眼,看向前來鳳禧宮問話的大理寺卿,古怪地說道:“本宮妹妹死了那麽多年了,大理寺卿是想告訴本宮,本宮的妹妹死而複生了?還來找本宮複仇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本宮與妹妹姐

    妹情深,她若真活過來了,也隻會是來找本宮敘舊,而不是複仇。”

    大理寺卿遲疑道:“可是……太子殿下聲稱那瓶鴆毒是蘇皇後給您,讓您毒害聖上,您又把它放到了太子殿下手裏。還說,您的臉也是蘇皇後弄的。”

    霍皇後驚怒:“蘇皇後有這麽禽獸嗎?還敢動本宮的臉?本宮的人是死了,任由一個異國使臣欺負本宮?本宮的臉是過敏,恐有礙觀瞻才戴上了麵紗。”

    大理寺卿張了張嘴,點頭。

    霍皇後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道:“徐大人,你應該清楚,蘇皇後脅迫本宮的事是不可能的。本宮雖然不明白,這些話是你故意詐本宮的,還是太子真的如此說了。”

    徐大人忙道:“微臣不敢擅自……”

    霍皇後比了個手勢,打斷他的話:“本宮承認,本宮對於太子的某些做法不甚認同,在他四處散播了聖上圈養戲子的謠言後,本宮與聖上都曾明裏暗裏敲打過他:如果他不能勝任儲君之位,那麽多的是人想坐上這個位子。本宮沒想到,就因為這麽點‘善意’的提醒,他便怨恨上了本宮,怨恨上了聖上!”

    大理寺卿:作案動機也有了。

    當楚楠從徐大人口中聽到霍皇後的證詞後,便知自己被算計了,然而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他。

    事情鬧得紛紛揚揚,自然也傳到了慈寧宮,陸太後先是到乾清宮探望了聖上,太醫告訴她,鴆毒無解,聖上兇多吉少。

    陸太後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世界轟然坍塌!

    世間最悲哀的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先帝過世時,她都沒有如此痛徹心扉過,當然,先帝是被她兒子逼死的,她多少也投了讚成票。

    不論如何,她這一生,從最低等的妾侍,一步步坐上貴嬪之位,又最終打敗了最強的兩個勁敵:明妃與穆皇貴妃,當上北梁的太後,個中艱辛,隻有兒子知道。

    在她心裏,兒子是她唯一的寄托,也是她全部的生命與信仰,她無法接受兒子在她前麵離世。

    桂嬤嬤緩步走進黑漆漆的寢殿,迎麵感到一股難言的壓抑,心痛地搖了搖頭,稟報道:“太後,相國求見。”

    陸太後頭發都沒梳,就那麽頹然而狼狽地會見了陸相國。

    陸相國知道自己的姑姑在人前有多風光亮麗,她已過六旬,卻如同四十的婦人一般,端麗優雅,可聖上出事後,她如同一夕之間老了十歲。

    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低沉地喚道:“姑姑。”

    陸太後無力地靠在床頭,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案子查清楚沒有?兇手是不是楚楠?”

    自然不是,楚楠要是有這副鐵石心腸,早把楚璃幹掉了,至於等到今天?

    陸相國能輕易得出這樣的結論,主要歸功於楚璃對他的坦白,楚璃把自己的野心、蘇皇後的身份、未來的打算,幾乎毫不保留地暴露給了他。

    楚楠對大理寺卿說的那番話,大理寺卿不信,他卻是毫不懷疑。

    隻不過,他不可以把自己的懷疑公布與眾,就連對至親的姑姑,也必須有所保留。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踏上了楚璃這條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與姑姑背道而馳了。

    他原本想在楚楠與楚璃之間左右逢源,但楚楠出了這樣的事,除非他肯出麵替楚楠澄清,否則,楚楠是與皇位無緣了。

    但他怎麽可能出麵替楚楠澄清呢?這不是等於把楚璃給賣了嗎?

    他想左右逢源是基於誰都不得罪的情況,如果非要得罪或舍棄一個,那個,絕不會是楚璃。

    小外孫呐,外公為了你,也是煞費苦心了。

    你出世後,一定要更親近外公知道嗎?

    敢喜歡你爹多過外公,外公削了你!

    “八九不離十,是太子殿下了。”他“痛心疾首”地歎了口氣。

    陸太後痛苦地閉上眼,指尖深深地□□了肉裏,身子輕輕地顫抖了起來:“他為什麽這麽做?聖上對他不好麽?喪心病狂的東西!”

    她嘴上這麽問,心裏,卻不指望任何人給她迴答。

    當初她丈夫就是這麽被她兒子逼死的,她與聖上一樣,都不覺得這種弑君弑父的行為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他是等不及要做皇帝了是嗎?他是看聖上即將修成長生不老之術,所以怕了,是嗎?”

    陸相國嘴角一抽,不愧是母子,這種毒術全天下都不信,就你們深信不疑。

    陸太後麵露兇光道:“殺了他!我要他給我兒子償命!”

    陸相國張了張嘴,輕咳一聲,道:“姑姑,現在不是討論如何處置太子的時候,應該盡早把儲君之位定下來。”

    “你什麽意思?”陸太後眉心緊蹙。

    陸相國道:“姑姑,我知道您很難過,我心裏其實也不好受,但我們不

    能被悲傷蒙蔽了眼睛,看不清當下的時局。”

    陸太後給了他一個繼續往下說的眼神。

    他道:“聖上的病,恐是治不了了,俗話說得好,國不可一日無君,您還是早些做決定吧。”

    陸太後按住太陽穴:“我隻恨聖上沒留下幾個兒子,這個時候了,上哪兒去找合適的人選?”陸太後煩躁地皺起了眉頭,“你可有主意?”

    陸相國沉吟了一會兒:“侄兒……覺得淮南王尚可。”

    陸太後難以置信地看向了他:“楚璃?你瘋了嗎陸棟梁?你不知道我和聖上與淮南王府有何過節?”

    “正是知道,才勸姑姑立他為太子。”陸相國壓低了音量,道:“他手中,持有前淮南王留下的青龍令,此令可號令三十萬穆家軍,若是他舉兵造反,姑姑覺得有幾分勝算?”

    “他敢?”

    “聖上在世,他自然不敢,可一旦聖上走了,就有些不好說了。再者,聖上無子,隻能從親王中過繼,而放眼整個皇室,還真沒幾個人比得過他。若是挑選一個不能令人信服的,他造起反來,唿聲反而更高了。”

    陸太後明白陸相國所言不虛,楚璃那家夥,看似不諳世事,實則野心極大,這一點,倒是像極了先帝。至於他的才學,也確實無人能出其右。若非與淮南王府的過節,她心中最中意的儲君人選應該會是楚璃。

    楚璃振臂一唿,追隨者必定不會少了。

    陸太後頭疼地說道:“他做了皇帝,會怎麽報複哀家,怎麽報複陸家,你應該很清楚。”

    陸相國點頭:“正是因為清楚,才要將他籠絡過來,我們以禮相待,至少明麵上,他不會拿我們怎麽樣。我們隻要爭取足夠的時間,屆時,再伺機而動。皇宮是姑姑的,姑姑想在自己的地盤對付一個人,難道還不容易嗎?”

    陸太後眯了眯眼:“沒錯,與其讓他出兵,不如把他哄在宮裏。棟梁,他是不是對囡囡有意思來著?”

    陸相國麵色一變:“姑姑!您不會是想……”

    陸太後意味深長一笑:“隻要囡囡做了他的皇後,想要控製他,就易如反掌了。”

    陸相國一副驚嚇得不得了的樣子:“不可啊姑姑!囡囡對楚楠一往情深,這輩子已決定非楚楠不嫁,早先楚璃與南宮玨上門提親,全都被囡囡拒絕了!”

    陸太後沉下了臉:“楚楠是將死之人,囡囡難道想為一個死人守活寡嗎?”

    “姑姑!”陸相國撩開下擺,跪在了地上,“我願為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求別把囡囡搭進去!”

    陸太後掀開被子,光著腳走下地,輕輕扶起他來,語重心長道:“我也是為了陸家,為了你姑父的江山,才不得不委屈囡囡,你要明白我的苦楚啊。”

    陸相國“沉痛地”……低下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陸相國:私心覺得本相也該封個帝。

    小太子:影帝麽?外公←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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